張元善和戚金這吵吵著要動手,看熱鬧的人越聚越多。


    彭城伯張守忠,他跟惠安伯張元善是一家,一個老祖宗,爵位也都是靠外戚恩澤得來的。


    戚金的話呢,連帶著把他彭城伯府也罵了。


    他也是個急脾氣,沒等張元善動手呢,他直接衝了過去。


    戚金本來就年輕氣盛,心裏一直憋著火,見張守忠衝著自己動手,也不客氣,拉架勢就要還手。


    張元善一看張守忠動手了,心中暗自感歎,關鍵時刻,還得是自家人呐。


    還沒等他衝上去呢,就被人拉住了。


    張元善回頭一看,是豐城侯李環拉住了他,“你拉我幹什麽。”


    惠安伯張元善是五軍營第三鎮副將,豐城侯李環是五軍營第三鎮主將,兩人在一塊搭班子。


    李環衝著張元善一使眼色,“禦馬監的陳炬陳公公回來了,本來咱們就不占理,別鬧大了。”


    張元善拿眼角的餘光一掃,還真就發現了陳炬,隨即就穩定心神,恢複了正常。


    張守忠那打的正起勁呢,忽然覺得有人抓住了他的手腕子,轉頭一看,是彰武伯楊炳的兒子楊世楷。


    “你這時候抓我幹什麽,都這節骨眼了,別管輸贏,等我打完了再抓呀。”


    “混賬東西,一邊待著!”說話的是彰武伯楊炳。


    張守忠見楊炳發話,也不敢再動手,可心裏卻是不服氣,“彰武伯,這事可不能怨我,是戚金這家夥說話太難聽了點。”


    “我跟惠安伯我們兩家,哎?”張守忠發覺少了點什麽。


    “惠安伯,你怎麽沒動手啊?”


    “你咋呼的挺厲害,怎麽,幹打雷不下雨呀。”


    “哪那麽多廢話,一邊待著。”楊炳再次出聲喝斥。


    張守忠心有不願,可麵對楊炳,他也不能不給麵子,“彰武伯,這也就是衝著您了。”


    戚繼光也得到消息趕了過來。


    他雖然是總督京營戎政,可京營那麽多人呢,不可能都照顧的到。


    戚繼光的主要精力是放在了神機營,畢竟這是朱翊鈞著手打造的主力部隊。


    等趕過來時,戚繼光見眼前情景,臉色鐵青。


    本來是戚金占理的事,可這一動手,很多話就不好說了。


    戚金也知道自己做的欠妥,低著頭,不敢看戚繼光。


    楊炳走到戚繼光麵前,他也是朱翊鈞任命的督訓官,雖然楊炳不是總督京營戎政了,可他在勳貴中的威望還在。


    他本人也是明事理,所以朱翊鈞就任命他為督訓官,主要是用他威望壓一壓那些勳貴。


    “騰衝伯,這幫渾人,讓您見笑了。”


    戚繼光緩和臉色,不再如之前那般鐵青,“這沒什麽。”


    “咱們這當武將,就該有血性。要是遇事就縮頭,扭扭捏捏跟小媳婦似的,那反倒是壞事了呢。”


    “對對對,沒錯。”張守忠一聽這話來了勁,“騰衝伯這話說的沒錯。”


    “咱們這做武將的,就該敢愛敢恨。”


    “閉嘴。”楊炳瞪了張守忠一眼,“哪來的那麽多話。”


    “騰衝伯說的確實沒錯。”陳炬走了過來。


    “陳公公。”眾人同陳炬見禮。


    陳炬同眾人還禮,“夫戰,勇氣也。武將嘛,就該有血性。”


    “可是,這違反軍紀之事,也不能縱容。”


    “咱家這次進宮,陛下就特意降下旨意,五軍營、神樞營那十幾個京衛的世襲將領,可能是安逸久了,有所懈怠,要加以曆練。”


    “將他們身上的世職,全部改襲緬中都司下轄衛所的職位。”


    戚繼光的腦海中立刻蹦出兩個字,立威。


    京營中也的的確確需要立威。


    “臣謹遵陛下旨意。”


    接著,戚繼光眼神一凜,將目光放在戚金身上,“戚金,你身為陛下欽點的督訓官,竟然與人當堂動手,成何體統!”


    “軍法官何在?”


    軍法官劉綎立刻上前,“在。”


    “你是軍法官,為何不管?”


    “嗯?”劉綎懵住了。


    不是說戚金呢,怎麽就拐到我身上了?


    其實這也不能怪劉綎不管,而是他不好管。


    劉綎為人桀驁,很狂。


    可是,他到了京營之後,就沒那麽狂了。


    因為在這,比他狂的人有的是,他引以為傲的資本,在這些人麵前,算不得什麽。


    尤其是在李如鬆麵前。


    本來劉綎覺得自己夠狂的了,可遇到李如鬆後,劉綎都覺得自己這不能算狂,跟李如鬆一比,自己這應該叫自卑。


    不過,劉綎心中明白,戚繼光這是有意在立威。


    “回騰衝伯,末將不敢管。”


    “劉遊擊,你是陛下欽點的軍法官,有何不敢?”這話是陳炬問的,他看出了戚繼光的意思,便上前打配合。


    “回陳公公,京營中,不是勳貴,就是勳貴子弟,餘下的人,身上也都有世職,末將實在是不敢管。”


    彰武伯楊炳知道,這話是給自己準備的,“沒什麽不敢管的。”


    “軍法麵前,管他是誰,一視同仁。”


    “勳貴子弟也一樣,誰要是違反軍紀,你告訴我,我和平江伯一塊收拾他。”


    平江伯陳王謨應聲站在楊炳身後,沒有說話,可態度不言而喻。


    平江伯陳王謨,有作戰經驗,可他卻如透明一般,非必要,不露麵。


    原因很簡單,他有一個妾室姓李,是武清伯李偉的閨女。


    之前李太後當權,李家風光無限,兩家聯姻,強強聯合,可誰也無法預料後來的事。


    雖然皇帝對他也是委以重任,可他自己卻是知輕重,能不冒頭就冒頭。


    英國公、成國公、定國公,這三位雖然身份勳貴,可資曆淺,在勳貴中的威望是不如彰武伯和平江伯的。


    陳炬見勳貴們有了態度,說道:“那些身上有世職的,要是在京營待不住,就去緬中都司。”


    勳貴、身上有世職的衛所軍官,這兩頭按住了,戚繼光倍感輕鬆,這時候,也是他這位總督京營戎政給這件事收尾了。


    “劉綎身為軍法官,見亂不管,是為瀆職。拉下去,三十軍棍。”


    “戚金身為督訓官,竟與人動手,知法犯法,罪加一等,四十軍棍。”


    這是戚繼光故意往少了說,因為還要照顧後麵的惠安伯與彭城伯。


    “標下領命。”這二人沒有怨言。


    楊炳一看,該自己表態了,“惠安伯張元善,彭城伯張守忠,每人五十軍棍。”


    彭城伯張守忠一聽,不太樂意,“憑什麽呀。”


    “是他惠安伯先犯的錯,憑什麽我和他一樣都是五十軍棍?”


    楊炳哼了一聲,“廢話,你動手了,他沒動手。”


    張元善也掙紮了一下,“那個,我犯的錯,我認,五十軍棍,該打就打,我服。”


    “就是,能不能商量一下,我交錢,以錢代罰,把這五十軍棍免了?”


    “一軍棍一兩銀子,一共五十兩銀子。”


    楊炳眼眉直豎,“拉下去,銀子照收,軍棍照打!”


    “六十軍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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