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請求開海的海瑞,兵出奇招,順應既得利益者的意思,要求遵循海禁之祖訓,瞬間化被動為主動,攻守易勢。


    隆慶開關以後,已經放開了海禁,並將福建漳州府月港劃為海澄縣,以海防館管理民間船隊。


    世界上的白銀,紛紛湧入明朝,提高了財政收入,也為張居正推行一條鞭法奠定了基礎。


    但沿海走私,依舊猖獗。


    現在海瑞以退為進,提出嚴格遵守海禁祖訓,片帆不得下海,直接就戳中了沿海走私集團的命穴。


    你們出海走私,既不報備,也不繳稅,掙得那點錢全揣自個兜裏啦。


    那好,反正朝廷從中也收不到稅,幹脆,片帆不得下海,誰也別掙這個錢了。


    反正朝廷不指著從海上收稅過日子,這海禁就禁了,大不了再打一遍倭寇。


    可你們這些靠海吃飯的走私集團,能不能撐得住就不好說了。


    為此,朝堂上各懷心事。


    但最憂心的,還是沿海地區出身的官員。


    其他地區出身的官員,則是抱著一副看熱鬧的心態。


    因為他們的家鄉又不臨海,海禁又不關他們的事。


    朱翊鈞沒有立即處置此事,而是故意晾了三天。


    就在這三天裏,海瑞又上了一道奏疏,請求恢複洪武年間的法規,貪汙六十兩者,剝皮。


    好家夥,海禁的事還沒捋明白呢,這就又放出個大招。


    原本就沸騰的朝堂,再次開了鍋。


    朱翊鈞覺得是時候了,就在乾清宮召內閣、六部九卿議事。


    眾臣來到乾清宮,心裏都明白是為了開海的事。


    可朱翊鈞卻並沒有問開海的事。


    “戶部先前鑄造的銀元,民間竟有仿製者,戶部可有對策?”


    戶部尚書張學顏隨即回答,“回稟陛下,銀元鑄造,不同於銀錠鑄造,亦不同於銅錢鑄造,此前戶部也並無鑄造經驗。”


    “自出了民間仿製銀元者後,臣便與戶部同僚思索應對之法。”


    “在召集有經驗的工匠共同商討後,改進了鑄造工藝,精確銀八九、銅一一的鑄造比例,重新雕刻錢範,不斷摸索,終於尋到合適之法。”


    “如今戶部鑄造的銀元,輕輕一吹,便有聲響。憑借此特點,百姓便可以分辨真偽。”


    “而且銀元製作工序複雜,且不說民間有沒有能力複刻,單單是其中耗費的精力物力,就難以估量。”


    “民間要想仿製銀元,需要付出的精力遠遠小於收益,得不償失,想來也不會再有人賠本去做。”


    “隻是,改進後的銀元,製作工序複雜,鑄造時間上要高於先前。”


    朱翊鈞點點頭,“精益求精,耗費些許時間不算什麽。”


    銀元的鑄造沒問題,那開銀行就沒有技術上的擔憂了。銀行的事也就能盡快提上日程。


    眼下,還是要處理開海的事。


    “海瑞的奏疏,你們也都看到了,第一道奏疏請求開海,重新設立市舶司,增設督餉館。與鄒元標辯駁後,又上了第二道奏疏,請求恢複海禁,片帆不得下海。”


    “昨天,又上了第三道奏疏,說官場貪腐成風,請求恢複洪武年間的律法,凡貪汙六十兩者,剝皮。”


    “諸位愛卿,怎麽看?”


    “陛下。”吏部尚書楊最先開口。


    “人無完人,官員中有個別貪腐者,確實難以避免。不過我大明有聖君在上,朝中有三法司,各地有按察使司和巡按禦史,且有東廠、錦衣衛在旁監督,貪腐之風已然受到嚴密監察。”


    “若是貿然興起洪武舊製,恐引人心惶惶。且引剝皮實草之刑,易起好殺之心,有損陛下仁德。”


    “臣以為海瑞此言,有言過其實之嫌,不當取。”


    其實,朱翊鈞也不願意複行洪武年間的律法。


    貪汙六十兩就剝皮,那大明朝但凡是穿著官服的,剩不下幾個人能站著。


    水至清則無魚,人至察則無徒。


    難啊。


    “楊尚書所言,有理。張誠。”


    “奴婢在。”張誠立刻上前。


    “海瑞的這道奏疏,駁。”


    “奴婢遵旨。”


    “那海瑞奏疏中提的海禁之策,”朱翊鈞有意拉長了音調,“諸位愛卿怎麽看?”


    內閣的三位大學士,六部九卿的九位,加起來一共十二個人。


    在這十二個人中,沿海地區出身的官員,就四位。


    首輔申時行,次輔王錫爵,吏部尚書楊巍,工部尚書許國。


    而吏部尚書楊巍是山東無棣人,許國是南直隸徽州府人。


    嚴格來說,與開海關聯最大的就兩位,首輔申時行,次輔王錫爵,這二位是南直隸蘇州府人。


    因此,當朱翊鈞問話後,其餘人沒有回答,眾人各掃門前雪,不管他人瓦上霜。


    在明朝,地域歧視可是很厲害的。


    申時行也知道,這話得他來回。


    不僅僅是他出身沿海,更重要的他還是內閣首輔,無論大明朝有什麽事,都繞不開他。


    “陛下,隆慶元年,福建巡撫塗澤民上疏,力陳海禁之弊,走私之峻,請開市舶司,易私販為公販。”


    “先帝高瞻遠矚,解禁海禁,允許民間私人船隊遠販東西二洋,日本除外。”


    “不久,又開福建漳州府月港,並以月港為治所設海澄縣,以海防館管理民間船隊以及征稅。”


    “此後,國庫收入有所提高,可倭患也隨之增加。”


    “到如今,倭患依舊未清,月港的海防館,稅收所得也不及先帝在位時。”


    刑部尚書張孟男聽著申時行的話,壓製不住,直接開口說道:


    “倭患是沒有肅清,海防館的稅收也確實不如先帝在位時,可沿海的走私,卻是愈發猖獗。”


    張孟男是高拱的內侄,行事風格也和高拱有幾分相似,有點憤青。


    申時行知道張孟男的脾氣,他本人能當上首輔,自然也能控製住情緒,並沒有為張孟男的話所動。


    “張尚書說的不錯,解除海禁後的弊端,有,可沿海走私,的確愈發猖獗。”


    “因此,海瑞第一道奏疏所言,全麵開海,不合時宜。”


    張孟男立刻問道:“那申閣老的意思是,要依海瑞第二道奏疏所言,重行海禁之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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