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承柱頂著精神上的疲憊,趕了一晚上路。


    趕在天大亮前,三人走到了送信人村落左近。


    “劉叔,快到了麽?”戰士問,“前麵坡上那兩棵樹底下,好像是夜遊神龕。”


    被叫劉叔的男子手搭涼棚望了片刻,回道:“你沒白去當這個兵,這麽黑還認得回家的路。”


    “是我運氣好,也是張少爺念過書,眼光好。”戰士說著,聲音低了下去。


    本地人祖祖輩輩,土生土長土葬。沒有外力介入,一般農民和長短工,很難鼓起勇氣離開這片熟悉的土地。


    老北洋在的時候,租地種糧交稅納捐,換上新政府,還是租地種糧交稅納捐。城頭變換大王旗,除了村西頭張大戶給縣城來的征稅官兵送了更多的茶水錢,村裏閑漢曬太陽時磨磨嘴皮,寒暑冷暖就那麽過去了。


    隻是這年生光景,日子愈發難過起來。


    老張大戶在辛未年冬老了,小張大戶接手家業以後,興許是陰宅風水好,難得地裏豐收了幾次。隻是乙亥年翻過頭,村子連著遭了兩次天災,張大戶家存的陳糧底子給村裏人吃了個七七八八。


    雖然地裏連年減產,但是的糧稅丁稅一絲一毫沒見少,在村裏抬頭不見低頭見的,小張大戶肉眼可見的瘦了。虧得他天天下地幹活,一身結實的疙瘩肉,才沒人當麵指著說不如他爹。


    這麽一個“半村地主”在時代的一粒沙落在頭上,生生沒了。


    有人說,小張大戶下地幹活,淨長力氣,虧了腦子。家裏糧窖挖少了,護院火器備少了。


    可是就那麽些產出,村裏人全賴他家接濟施粥,才沒餓死幾個人。哪來的餘錢做那些“事前馬幼常,事後諸葛亮”們口中的早做準備。


    匪過如梳,兵過如篦,鬼子掃蕩,勝於篩篦。


    小張大戶身子骨結實,家裏底子厚,撐過了己卯年正月,才下去陪老張大戶了。


    張家小少爺辦完白事,沒有繼續回縣城上學,在家務起了農事。


    家裏為了給他爹治病,田地首飾或賣或當,差不多脫了一層皮。


    現在為了養家,還有還債,十幾歲的小男人,背起了名為責任的擔子。


    張大戶家算是敗了,之前村裏一直租種張大戶家田地的人,無不懷念。


    雖然包稅過手往家薅,落得殷實二進院,但也是孬年景的秤砣子。孩子老人食不果腹的時候,張家會看在鄉裏鄉親的份上,接濟半碗稀粥,吊住人命餓不死。[1]


    跟這戰士一起參加抗日武裝的村民不少,多是村裏的半大孩子。張小少爺作保,說服大人老人,讓這幫幹半人活吃一人飯的小子們一個不餓死在村裏的機會,跟著部隊走。


    “嘿嘿!”戰士憨笑。


    走近土坡,王承柱看到神龕後麵還有一座墳包,墳前石碑上卻一個字都沒有,不由好奇,問身旁二人:“你們這有埋人在廟宇旁的習慣啊!”


    劉叔沒反應過來,在部隊訓練學習過幾天的戰士回道:“那是個外鄉人,聽小張少爺說,是俺們的縣高官……”[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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