麻福清心中惴惴,不知道青藍要找他說什麽。


    他媳婦也去世好幾年了,摸著良心說,他對青藍,仍是賊心不死。


    於是,他這會兒就有些不太自在,眼神亂飄,不經意地就發現院子裏原本種著花草的那一片,撒了一條丈餘長厚厚的?!嗯?!香灰?!


    他沒看錯吧?!


    【呱——】


    蠱神廟那個香灰壇子還在那兒呢,倒空了,你瞎啊,沒看見啊?!


    【呱——】


    難受,逮誰呲誰!


    阿奶一聽蠱王呱呱,就想起半夜她把蠱王捧在手心裏,一道爆鳴般的哭聲在腦子裏炸響。


    若非尚存三分理智,她就失手把蠱王扔出去了——


    那個一邊呱呱,一邊罵罵咧咧幹嘔的奶娃聲音,分明就是蠱王!


    她伸手,把蠱王從罐子裏掏出來,果然——


    【呱——這大爺看主人的眼神不大對勁啊,嘖嘖,主人怎麽還不帶我去泡藥澡,癢死了癢死了,呱呱……】


    阿奶:……真是,比村口那些媳婦子還聒噪啊。


    不愧是她煉出來的蠱王!!!


    居然能和她心意相通!!!


    【呱——】


    女人,你猜錯了,單方麵的被你讀心,算哪門子的心意相通┭┮﹏┭┮


    【呱?!】


    我後知後覺地反應過來,一愣,打了個哭嗝兒。


    被讀心的同時,腦子裏閃過一段畫麵——


    阿奶在一家叫做沱江風情的店鋪門口,緊張地四下張望,嘴裏叫著豆包的名字,周圍人潮熙熙,哪裏有豆包的影子。


    【呱?】


    嘖,好久沒用過這異能,都生疏了。


    我蹦起來,往院外瞧,小豆包被麻小亮頂在脖子上,笑得像個傻子。


    唔,看來是預言。


    麻福清見青藍沒回答,自己跑到那邊去看,他用鞋隨便扒拉開,底下的泥土像是被烈火焚燒過,連草根都燒黑了。


    這……也不像是著火了啊?!


    【別想了,昨晚有惡鬼登門。】


    【呱?】


    主人啊,你還真沒把他當外人,咋啥都說呢?!


    阿奶耳朵又紅了,顯然她聽到了。


    【長老不是說,蠱王煉成,那些東西就不敢靠近你了嗎?】


    【沒用,那東西不是本地的,不懂規矩沒啥見識,蠱王很厲害,知道保護我呢!】


    【呱——】


    哎喲!我挺起平坦的小胸脯,恨不得鼻孔朝天地炫耀。


    【不是本地的?!】


    麻福清見識還是少了,對這句話的理解,明顯不太夠。


    【嗯,外國鬼,戰爭狂熱分子,他身上的殺孽不是一般的重,要不是蠱王在,我可能會吃虧。】


    阿奶用手輕輕地順了順蠱王的後背,聽見小家夥愜意的咕嚕咕嚕聲。


    【呱——好舒服,左邊左邊,還有屁股那裏,我要泡藥浴,太癢啦,癢死寶寶啦!】


    【對了,我找你是想讓你幫我訂一大一小兩口陶缸,我得給蠱王洗藥浴,你知道的,它的洗澡水也是劇毒,不能隨便倒,我攢上兩缸子水,可以提煉毒粉,興許以後有機會了,還能再煉製一隻小的。】


    【呱——】


    我撇嘴,不可能的,王隻有一個!


    一人高的大陶缸,裏頭套著稍小一號的,兩小時後就被摩托車突突突地送過來了。


    還好,路上沒碰到交警,不然沒法解釋為什麽兩口缸下頭會長著大長腿並坐在摩托車後座。


    麻小亮套娃似的一路頂著兩口缸,腦瓜子嗡嗡地。


    走的時候,阿奶給他抓了一把烤花生,又香又酥脆。


    麻福清利落地架起火堆,把陶缸穩穩放在火上,再倒四五桶水進去差不多9分滿了才停手。


    阿奶提了一簍子藥材,一樣一樣地往缸裏投放。


    小豆包看得眼都不眨,隻是她到底年紀太小,還記不住那麽多藥材。


    【貪多嚼不爛,回頭啊,阿奶一樣一樣教你,你照著背就行了,醫蠱不分家,可惜你現在還認不得幾個字……】


    小豆包吐吐舌頭,乖乖巧巧地看阿奶接下來的操作。


    儀式完畢,點火,下鍋。


    啊,不對,是下水。


    【呱——】


    【咕嚕咕嚕咕嚕咕嚕……】


    誰敢信啊,我第一次下水,差點兒沒把自個兒淹死。


    還好主人手快,及時把我提起來。


    【呱——】


    捂臉,丟死人了。


    阿奶也沒想到,蠱王居然不會鳧水。


    【阿奶,有人是旱鴨子,咱們蠱王也可以是旱蛤蟆呀,沒事的,我不嫌棄。】


    【呱——】


    求放過,不要再打擊我了……


    最後的泡澡解決辦法,是小豆包想到的——


    她貢獻了一隻她洗澡時放在澡盆裏一起玩的小黃鴨。


    大小剛剛好,夠蠱王搭著前爪泡澡的。


    【呱——】


    本來我是要拒絕的,但是鴨鴨這麽可愛。


    唔,那就勉為其難……這樣洗吧。


    阿奶看破不說破,她的手指可還搭在小家夥肚皮下麵,它悶在肚子裏的哈哈哈哈哈狂笑聲別以為她聽不見。


    阿奶把手抽出來,換上小黃鴨。


    又添了幾根柴火棍,火劈啪作響,水溫漸漸升高,一縷一縷的熱氣被微風帶走。


    空氣裏,都是濃鬱的藥香味。


    小豆包挺喜歡聞,小鼻子嗅啊嗅。


    仔細分辨,裏頭有一絲絲墳頭那棵桂花樹的甜香。


    唔,是媽媽的味道。


    這樣的藥浴,前後進行了三次,從正午泡到太陽西斜。


    蠱王早就昏昏欲睡了,小黃鴨被它撒開手推遠,阿奶用手托著。


    她探頭看了一眼,小家夥屁股上的燎泡已經癟下去了,藥對症。


    小豆包搬了小板凳坐在旁邊,一手托腮,腦袋一點一點的,也快睡著了。


    阿奶看著掛在樹梢上的太陽,微微歎了口氣。


    過慣了農曆,差點忘記明天就是月底,兒子已經在回來的路上了。


    不出意外的話,明天中午能到,那個新媳婦,果然也來了。


    明知族人的態度,她也敢來,不知道是真的蠢,還是示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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