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嗷嗚~】


    我剛被我媽粗暴地吐在地上,摔成個大字,後脖子的皮乍地被鬆開,癢得難受。


    【砰砰砰——】


    一連三聲槍響。


    它驚惶地回頭,沒有發現追兵,這才放鬆了幾分,用帶刺的舌頭,給我舔去身上黏糊糊的東西。


    唔,是的,我又是被急慌慌地生在路上了……


    我媽吊睛黃額,腦門正中有個碩大的【王】字,我應該也有。


    一落地我就想站起來,腿軟得像麵條,一連摔了好幾次。


    我氣哼哼地翻身躺下,肚皮朝上,又發現肚臍眼下頭三寸處掛著兩顆圓溜溜的荔枝,晃啊晃地,走路有點礙事。


    我是一個奶萌奶萌的小老虎,性別男,目前愛好不明。


    m( =n王n= )m


    【啊嗚~】


    此處樹密林深,冰雪皚皚,我們眼前,除了樹,看不到任何活物。


    遠處又有幾聲槍響,伴著氣急敗壞的吼聲。


    我媽真聰明,使了一招調虎離山計,用被吵醒了冬眠的大棕熊把那幾個凶殘的人類引走了。


    它把我翻來覆去地舔幹淨,又用頭親昵地蹭了蹭我圓鼓鼓的肚子。


    唰地,我眼前出現一連串混亂的畫麵——


    兩頭身長至少三米的金黃大老虎抱著打成一團,仔細瞧下三路,都和我一樣,掛著倆大荔枝。


    一頭老虎麵色焦急,時不時分心去看右邊。


    另一頭老虎滿麵凶殘,從前額到下巴橫貫一條長長的傷口,血水滴滴答答,越發激起凶性。


    虎媽媽抱著肚子仰躺在地,抻長了脖子哼哼唧唧,淚水從緊閉的眼睛裏一串串滾落。


    【啊嗚~】


    一著急,我就從那令人絕望的畫麵中掙脫出來。


    真是久違了,上輩子當個好幾年不洗澡的驢子,唐朝老頭幾乎不與我產生身體接觸,我差點兒都忘了,我還有這超能力。


    剛才那倆大老虎,其中之一必定是我的爸爸,它在哪兒呢?!


    我抬頭,正好看到虎媽媽的下巴,它正在遙望來時的方向。


    可它不敢冒險回去,人類的獵槍,比那頭要來搶地盤搶媳婦的臭老虎更凶殘。


    虎媽媽把頭轉回來的瞬間,一顆滾燙的眼淚被寒風裹挾著走了好幾步遠,然後凝結成冰珠子砸進雪地裏,像是從沒來過一樣。


    【啊嗚~】


    一個閃神,我又被虎媽媽叼住了後頸,手腳自動撒開,呈飛機狀。


    它叼著我要去哪兒?!


    天氣一日比一日寒冷。


    我隻能和身邊灌木的高度對比,才發現我在迅速地長個子。


    好幾天沒有抓到獵物的虎媽媽瘦得厲害,踩進雪地裏的爪子好一會兒才吃力地抬起來。


    我搖晃著前爪,想讓媽媽把我放下來,她不肯張嘴。


    是了,我已經好多好多天沒有聽見她嗷嗚大叫了。


    除了第一次我張嘴吃奶,因是初次當媽乳腺不通,我挨個吸了個遍一滴奶都沒有,餓急眼了狠狠一嗦,通了,灌了滿嘴。


    它當時慘叫一聲,克製不住地痛出表情包,眼淚狂飆。


    ┭┮﹏┭┮


    後來,虎媽媽就不吭聲了,可能,它是怕引來敵人。


    帶著我這個毫無自保之力的拖油瓶,打又打不過,跑又跑不脫。


    天不絕人路。


    這天,我們碰到一隻蹦蹦跳跳的傻麅子。


    你不知道,隔了一百米,我都能聞到那股子新鮮血液的味道,饞得肚子嘰裏呱啦響。


    我剛要竄出去,頭頂落下一隻巨掌——


    ???


    虎媽媽把我踩進了積雪裏。


    它不怎麽凶地瞪圓虎目,叫我老實點,它上。


    出師不利,虎媽媽剛走出去不到二十米,踩斷了一根幹樹枝。


    【哢嚓——】


    在這寂靜的雪域森林裏,這聲響,不啻於放了個響炮。


    傻麅子耳朵一豎,立即跑了。


    還沒等我露出沮喪的神情,傻麅子又蹦蹦跳跳跑回來,眨著一雙天真無邪的眼睛,試探著又蹦得近一些,再近一些……


    我:媽,你還不動,是等著它蹦到你嘴裏去嗎?


    虎媽媽:放心,這一餐自助你媽我吃定了,手拿把掐!!!


    風雪很大,掩蓋了虎媽媽身上濃鬱的血腥氣和叢林猛獸的凶煞之氣,傻麅子當真敵不過好奇心,呆萌呆萌地越發湊近。


    很快,離虎媽媽就隻剩十多米的距離了。


    傻麅子直到被咬穿了肺管子,都沒鬧明白,到底是什麽東西響的,怪好聽!


    原來是催魂曲啊。


    ▄█?█●給跪了。


    新鮮的麅子血biubiubiu噴了一地。


    虎媽媽愣是一聲沒吭,安靜獵殺,安靜吞噬,就像個失去靈魂的食肉機器。


    這樣的天氣,吃得慢一點兒,傻麅子就會越來越硬,直到被凍成一整塊冰坨子。


    所幸虎媽媽想起了被自個兒一巴掌拍進雪堆裏的虎崽子,走過去,連雪帶虎崽兒撈進懷裏,別別扭扭地一起回去幹飯。


    【啊嗚~】


    屍體散發出一股不應該有的清香,我還太小,自知咬不動肉,專門趴在大動脈上咕嘟咕嘟喝飲料。


    濃稠帶著青草香,有點兒腥氣,但大補!


    喝,使勁喝!一醉方休!


    一頓飯,娘兒倆從日頭正中,吃到天色全黑。


    虎媽媽打了好幾個飽嗝兒,這才停下咀嚼的動作,腮幫子酸得都不像它自己的了。


    它動作緩慢地瞥了一眼抱著肚子呼呼大睡的虎崽兒,呼出一口濁氣。


    未來半個月的母乳,應該能供應得上了,吧??!


    它搖搖晃晃起身,肚子大得像是又懷了一個足月的寶寶,因為突然起身的動作,腸胃舒展,一個嗝兒,一個屁,幾乎同時在夜裏炸響,動靜頗大。


    小虎崽兒沒醒,睡得沒心沒肺,嘴角沾的血跡已經幹涸成一塊。


    虎媽媽眼尖地發現小家夥胸口被毛發遮掩的地方,有一塊形狀不怎麽規則的紅色胎記。


    它好奇地戳了一爪子,小虎崽下意識抱胸躲閃,意識不清醒也還是記得那是秘密,不能叫人知道,親媽也不行……


    虎媽媽撐得又放了個屁,叼住沉甸甸的小虎崽,一步一深坑地離開。


    原地留下一具皮肉被啃得幹幹淨淨的骨架子,內髒沒怎麽動。


    虎媽媽雖然餓了,還是挑食,髒的臭的不動,更不吃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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