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見穆啟白的話,奚午蔓就覺得沒什麽好事。果然,穆啟白說,他約了設計師。


    “你哥說了,今天你沒什麽事,我可以約你出去。”穆啟白笑意盈盈。


    奚午蔓麵上掛著禮貌的微笑,久久沉默著,在心裏暗暗吐槽。


    誰要見設計師。誰要跟你出去。


    “我一定給你你最滿意的婚戒。”穆啟白說著,就要伸手去拉奚午蔓的手。


    奚午蔓靈敏地往後退了一小步,極自然地轉身,一抬下巴指向畫室正中央畫架上的油畫,麵不改色地開口:“可是,我現在還有事呢。”


    穆啟白抬頭瞥見室內的畫,眼睛由於震驚而明顯瞪了一下。


    他輕聲嘖嘖,起步緩緩走近那幅畫,儼然一位虔誠的信徒前去膜拜自己信仰的神明。


    他站在畫前,以莊嚴的姿態諦視畫作,仿佛在壓製著心裏強烈的情感。


    看著他的模樣,奚午蔓卻頗有些鄙薄。


    奚午蔓遇見過太多這樣的人,以自己的一知半解恬不知恥地大肆評論,張口蒙娜麗莎,閉口呐喊,卻不知道岩間聖母,也不知道愛德華.蒙克。甚至你提及幹草堆他都會懵圈,吱吱唔唔地說,啊,我知道,那個很厲害。實際上他狹隘的頭腦裏隻裝有怎樣應付著維護自己虛假博學形象的伎倆。


    奚午蔓完全不想和穆啟白談,也不想聽他發表一些自以為高明的言論。見他好一番欣賞之後就要張口說話,奚午蔓立馬搶在他之前開口。


    “你剛才不是說約了設計師麽?”奚午蔓問。


    穆啟白立馬被她帶偏思緒,目光一下從畫上轉移至她的臉蛋,像突然才想起一件很重要的事似的,笑著點頭:“對,你現在有空嗎?”


    就目前看來,沒空也得有空了。奚午蔓實在不想跟他待在這,她實在害怕聽到一些下頭言論從他口中說出,那樣她隻會更加看他不順眼。


    可他還有利用價值,她怎麽著都得微笑著麵對他,於是她點點頭:“有空。”


    奚午蔓以為又要去金店,穆啟白卻約了設計師在購物中心的一家咖啡廳見麵。


    a市的購物中心,永遠有那麽一群仿佛除了逛街購物,不需要做其他任何事的人。


    這家咖啡廳坐落於商場三樓,無論是節假日還是工作日,都總會坐滿人。


    衣著時尚的男男女女紮堆坐在一起,用打量商品一樣的目光挑剔視野中每一個人的衣著打扮、氣質形象,細致到一根頭發絲甚至指甲的顏色與形狀。


    而穆啟白帶著奚午蔓剛到門口,咖啡廳裏的客人就紛紛被店員請了出來,他們大多不情不願,嘴裏罵罵咧咧,有人在看見穆啟白和奚午蔓後立馬閉了嘴,有人則好心提醒他們:“這裏被包場了,別進了。”


    穆啟白笑著應聲“多謝提醒”,拉住奚午蔓的衣袖就進到店裏。


    最裏邊一張桌旁,坐了個衣著時髦的中年女人,黑發間夾雜著些許白絲,戴一副無框眼鏡,看上去很幹練。


    她就是穆啟白約的設計師,穆啟白叫她婭姐。


    婭姐並沒有一開始就直接談設計的事,而是和穆啟白聊著一些閑話,又極自然地將話題過渡到奚午蔓身上,與奚午蔓聊聊藝術史、天文甚至是量子力學,又聊奚午蔓的學業、工作以及對未來的規劃。


    談話一直持續到十一點多,三人吃著甜點,喝著咖啡,聊著天,倒像是久別重逢的老友。


    吃過午飯,穆啟白結了賬就因為工作先離開了,奚午蔓和婭姐像朋友一樣看電影、逛商場,還有聊天。


    奚午蔓和婭姐聊了很多,但她事後並不記得與後者具體都聊了些什麽,隻記得和婭姐相處得很愉快,時間也流逝得飛快,不知不覺天就黑了,還有,與婭姐分別前,婭姐說的那句:“恕我冒昧,午蔓,但我想問一下,你愛穆啟白麽?”


    奚午蔓當然清楚自己並不愛穆啟白,但她也清楚不可能對婭姐說實話,卻怎麽也不願意撒謊,於是就微笑著,以車到了為借口,無視掉對方的問題。


    回奚午承的別墅的路上,奚午蔓確實花了那麽兩分鍾的時間思考婭姐的問題,卻是好奇婭姐為什麽會這樣問,暫時沒思索出個所以然,奚午蔓很快就將那個問題連同婭姐拋在了腦後,在窗外飛速移轉的繁華都市夜景裏。


    她回到別墅,得知奚午承並沒有回家,獨自吃過晚飯就上了樓。


    在外麵逛了一整天,她屬實有些累,剛剛推開臥室的門,卻聽見一個男人的聲音從身後傳來。


    “回來了?”這拖著慵懶腔調的嗓音,不是奚午承。


    奚午蔓本能提高警惕,抬頭看清站在書房門口的人,竟是年甫笙。


    奚午蔓被嚇得愣了一刹,迅速上前,將他往書房裏推,生怕他被旁人看見。


    她左右環顧,確保沒人,才輕輕關上門,抬頭看年甫笙,問:“你怎麽在這?”


    “我來看看我女朋友,不可以?”年甫笙一副吊兒郎當的樣子,奚午蔓真想敲開他的腦殼,看看他腦瓜裏裝的是些什麽。


    奚午蔓按捺住怒火,抄著手問他:“你知道這是哪嗎?”


    “不知道我怎麽會來?”


    “你怎麽進來的?”奚午蔓問,卻沒耐心等年甫笙回答,又幾乎以命令的口吻說,“我不管你怎麽來的,趕快離開這。”


    她話音剛落,就覺眼前壓下一片陰影,下一秒,她的唇部感覺到濕潤的溫軟。


    男人的吻小心翼翼,卻帶著不容反抗的霸道,奚午蔓有一刹淪陷。


    但她很快清醒,想起這是在奚午承的別墅,於是使出全身力氣推開年甫笙。


    “年甫笙,你瘋了?!”她很少這樣生氣,連她自己都沒意識到動機,卻下意識壓低嗓音,“你搞清楚這是什麽地方,不要命了?!”


    年甫笙好看的眉眼間顯露出得逞的笑意,以調侃的語氣問:“你擔心我?”


    “你是不是想死?”奚午蔓欲言又止,她差點說出魏達和多年前送她花的男孩的下場。


    沉浸於被在乎的喜悅中的年甫笙卻無視了她的脾氣,雙手捧住她的臉蛋,強迫她直視自己的眼睛,問:“你有沒有想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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