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下為婁鳴主視角——


    我和路傑回到了宿舍,然後找出了那瓶脫敏藥給他。


    “這個……是什麽?”


    這個時候,康聆卻竄了出來,問道。


    我們兩個對視了一眼,然後脫口而出。


    “止疼藥。”


    “感冒藥。”


    在聽到對方和自己說的不一致時,我們兩個又難以置信地看著對方。


    “哦,路傑,注意身體,多喝點熱水早點睡覺哦,昨天你翻來覆去地睡不著我還有點擔心你呢。”


    不過康聆似乎也沒有在意那瓶藥到底是什麽,這件事就作罷了。


    之後的發生的事情,就像是每個周一的夜晚一樣。


    然而今天,我仍舊是精神亢奮到睡不著,越發想弄明白鄭義下午說的那句“池旭的死,任天也有責任。”到底是怎麽一回事。


    會不會是因為我和路傑最近待久了,搞得我自己也像他一樣,擁有了一顆無論如何都要窮極真相的好奇心。


    還是說,其實我本就有著那樣的好奇心,隻是之前我自己都沒發現,直至最近深陷校園襲擊事件的調查,逐漸靠近我爺爺所說的,那個一直都在暗中搜尋神明信物下落的『曼紐』組織才顯露出來?


    我深呼吸一口氣,然後把頭蒙進被子裏,直至天亮。


    又是一夜未睡,我的眼睛下麵已經出現了黑眼圈,但是,在我的精神上狂舞的那份亢奮感又讓我不覺得疲憊,不覺得想睡。


    看樣子,如果這件事無法告一段落,我就要一直睡不著了。


    課間的時候,我在走廊裏嘰嘰喳喳的談話聲裏聽到了一個令我震驚的消息。


    羅娜學姐學生會長的職位被撤銷了!


    我趕快跑到樓上去問她,而她也沒否認,隻是點了點頭,說道。


    “對,是被撤銷了……從今往後,我就是個普通的學生了,就這樣。”


    她對此,隻是擺出了一副滿不在乎的樣子。


    “那,池旭學長的事情……你還要不要繼續調查?”


    聽我這麽說,她微微蹲下,一隻手放在我的腦袋上,一隻手擺出噤聲的手勢。


    然後,她把嘴靠近了我的耳朵,和我小聲說道。


    “萱草,菖蒲花。”


    之後她便從我身邊離開,回到了教室之中。


    我便馬上理解了她的意思。


    在艾尼莫斯世界裏,有一部電影就叫做《菖蒲花》,這部電影講述了在戰爭年代,一個代號為菖蒲花的鹿獸人女特工調查敵國情報而偽裝成一個酒吧的老板娘暗中調查的事情。


    那部電影的主角演員名叫露娜?奧德麗,算是上世紀最有名的電影明星了,也是我父親最喜歡的一個女演員。


    可惜天妒紅顏,露娜最後死於一場車禍當中,年僅37歲,不過發生在她身上的這場車禍說法很多,比如說是她得罪了不該得罪的大人物,車被其他的獸動了手腳,因而引發車禍,還有的說是她自己是在醉酒的情況下駕駛車輛,結果要了自己的命,也有說是她和當時的一位男演員格希寧?懷特分手,一時沒想開於是開車自殺。


    至於她真正的死因是什麽我沒興趣知道,我隻清楚,羅娜學姐剛剛說的那句“菖蒲花”就應該是由這個電影而引申出的“暗中調查”的意思。


    而萱草這種植物在艾尼莫斯世界裏是堅持、恒心、不會半途而廢的象征。


    將這兩個花卉背後的意味連起來,應該就是她想說的話了——即“堅持暗中調查”。


    雖然這種暗號多少有些幼稚,但,這也讓我覺得事態愈發緊急了。


    羅娜學姐的職位被撤銷,加上她隻用暗語來和我傳達訊息,這讓我很難不懷疑,是『曼紐』的勢力,在進一步地滲透了。


    我長歎一口氣,然後打算下樓,但這個時候,卻撞到了一個我現在不太想撞到的家夥。


    是裴墾。


    真晦氣啊,竟然一大早就見到這個滿手都是血的家夥。


    他麵無表情地看著我,雙手微微抖動著,不知道想要做什麽。


    “學長好。”


    我隻是相當冷漠地打了聲招呼,便想要離開,此時,我卻發現他的表情變了,而且,那是種很詭異的表情。


    他的左半臉露出了嚴肅、認真、冷酷的表情,而右半臉露出了迫切、掙紮、無奈的表情。


    這是個什麽情況?


    他的嘴微微顫動著,似乎想要說什麽,但又說不出口。


    最後,他才從嘴裏發出了那兩個字“快跑”。


    這個家夥居然要我快跑?


    我正納悶呢,他的左手已經朝我的臉扇了過來,但我反應很快,馬上就躲開了,轉身就馬上跑到樓下。


    他這到底是什麽情況?


    難道,真的是像蘇逍遙說的那樣,他其實就是被哪個獸“取代”了,自己原本的意識無法控製自己的身體嗎?


    還是說,他是故意引起我的注意,好讓我繼續接近他,而他也早就布下了陷阱,等著我跳進去?


    兩個選項,我更傾向於後者。


    中午時分,我在草食性獸人的食堂門口攔住了鄭義。


    他雖然是雜食性的獸人,但更喜歡把植物當做自己的一日三餐,而植物蛋白肉的味道在他看來惡心到不行。


    “鄭義學長,那個,你還記得嗎?就昨天你沒說完的事情?”


    “哦,你是說池旭的那件事啊,等我吃完飯再和你說行嗎?我這剛上完體育課餓得不行了。”


    他說罷,把我推開,之後一溜煙兒似的奔進了食堂裏麵。


    好家夥,餓得不行了都能跑這麽快,他的體能這麽好的嗎?


    我打算進去找他,卻聽見後麵有誰對我說話。


    “呃,同學,你是肉食性的獸人吧?為什麽要進我們草食性獸人的食堂?”


    原來是一個羚牛獸人,他說完,還對我投來了懷疑的眼光。


    被他,還有在他身後的,在食堂裏麵的草食性獸人都盯著的,站在門口的我隻覺得尷尬。


    獸群當中,我看到鄭義正忍俊不禁地用他那比黑豆大不了多少,但愣是讓眼部的花紋“放大”了好幾倍的小眼睛盯著我。


    “沒沒沒沒有,我等我的學長而已,有點心急就不小心進來了,抱歉啊,抱歉——”


    我說完,馬上從這目光的地獄裏跑了出來,然後心撲通撲通地跳著,走進了我們肉食性獸人的食堂。


    今天中午的飯是用植物蛋白肉做的的肉醬麵,味道不錯,但也隻是味道不錯而已。


    比起美味這個形容詞來講,還是有很大一段距離的,畢竟,植物蛋白肉的味道是比擬不了真實的肉的。


    我看到路傑一副沒什麽胃口,又欲哭無淚的樣子,於是便問他怎麽了。


    “我好不容易因為你的脫敏藥而對植物蛋白肉不感到惡心了,但昨天晚上在基托內那裏吃了太多,一點都不餓。”


    他這麽一說,我才想起來我還要給基托內帶飯。


    於是,在匆匆吃完之後,我又打了一份飯,並像早晨一樣,跑到基托內預先給我留好的通道那裏,從圖書館後麵進入了他那堪比豪宅的地洞。


    “我來咯,基托內你在嗎?”


    “oh!my babe!你總算是來了!我可是餓到不行啊!”


    他看到我手上拿著的飯盒,眼睛放光,然後迫不及待地把它從我手裏拿過來,然後放在桌子上,打開飯盒蓋子,用木質小叉子卷了一坨就往嘴裏送,邊吃邊誇讚我們食堂的飯做的好吃。


    或許這是因為他經常吃那種真空包裝的速食肉製品的關係,也是因為格林諾斯的非肉類食物真的不怎麽好吃的關係,反正我覺得我們食堂的飯菜也就一般般,說不上難吃也不能說特別好吃,總之,那個肉醬麵的味道並沒有他評價得那麽好就是了。


    植物蛋白肉那種東西,再怎麽好吃也好吃不過真的肉吧?當然這也是對於我們這些吃過真正的肉的肉食性獸人來講。


    “話說,你有什麽發現嗎?”


    我問道,此時的他嘴裏咀嚼著那一大坨麵條,想要說什麽卻含含糊糊地說不清,隻是點著頭,嗚嗚哇哇地發出一些怪怪的聲音。


    他這個樣子,就像是多少年都沒有吃飯一樣。


    “你,你先吃,吃完再說嘛,不用那麽急。”


    他把嘴裏的麵條咽了進去,然後說道。


    “我上午的時候,知道了那群『曼紐』的獸是怎麽發現你把那顆『戒律念珠』帶走的!”


    “嗯?”


    “我早晨的時候因為好奇所以查了一下你們學校的用電量,發現實際上比理論上的用電量要多一點點。”


    “啊,然後呢?”


    “然後,我就查到了這個,你過來看看。”


    他拉我坐到桌子前,然後把他的那台電腦給我看。


    電腦屏幕顯示的是我們學校的平麵圖,他指著實驗樓,然後說道。


    “這個樓,裏麵有一個獨立於學校的監控係統之外的攝像頭,實際耗電比理論耗電多的量就是從這裏出來的,然後,我就破解了這個攝像頭的後台,把它從安裝到今天早晨的所有錄像都拷貝了一遍。”


    他說完,又挑了一大坨麵,往嘴裏硬塞,咀嚼、吞咽完畢後便接著說。


    “其中有一段就是你正好被那個攝像頭拍到然後拿走念珠的錄像,and……”


    他的話戛然而止,麵色有點凝重地看著我。


    “什麽?”


    “我想知道,你會不會對死亡感到害怕?”他問我,而我毫不猶豫地說出了我的真實想法。


    “有點。”


    “那你最好還是不要看我發現的這段錄像了。”


    “為什麽?”


    “有血,而且很……那個詞怎麽說來著,嗯,oh,yes,殘忍,非常的殘忍!”


    殘忍?


    他到底發現了什麽?


    裴墾難不成還幹了別的恐怖的事情嗎?


    “是……那個裴墾幹的嗎?”


    “no!是一個兔子獸人幹掉了另一個兔子獸人,還把her fur割下來了……那個兔子獸人也是『曼紐』的獸,名字叫做帕妮?波莫多洛(pane?pomodoro),但準確來說,那家夥不是真正的兔子獸人,她是混血,是個兔子獸人和鱷魚獸人的混血!她雖然看起來個子不高,但可是長著一嘴鱷魚獸人一樣的鋒利牙齒啊!”


    帕妮?波莫多洛?個子不高的鱷魚—兔子混血獸人?


    看來那家夥應該就是我那天看到的那個怪力女吧!


    隻不過,基托內提到了,她在殺掉了一個兔子獸人之後又把對方的■■也奪走,而且還被攝像頭拍了下來。


    等等,兔子獸人?


    那家夥是個兔子獸人?!


    我突然想到了什麽,之後匆匆告別基托內,從地道裏原路返回。


    我跑去了運動場,那個獸,不出所料這個時候應該是在那裏打籃球,但是,今天卻不在。


    這讓我大失所望,我問了他的幾個球友,他們說他中暑了在醫務室待著。


    我正想趕往醫務室,但這個時候,卻遇到了鄭義。


    “呦,你這麽急匆匆地想去哪兒啊?”


    “哦,學長,我有點事……”


    “誒誒誒你停下,你知道我吃完飯就在外麵一直等你嗎?左等右等都不見你身影搞得我很焦躁誒。”


    他攔住了我,並把手按在了我的肩頭。


    “你可不能跑哦,因為是你說的,想要知道池旭的那件事。”


    之後,他把我拽到了學校的水房那裏,那也是整個學校當中相對於其他地方而言比較僻靜的去處。


    上次我和羅娜學姐,還有孔昕學長目睹裴墾襲擊林楹楹的時候,也是在這附近。


    隻是那時,我們還不知道裴墾的真實麵目。


    鄭義背對著我,開始講述著有關於任天和池旭的那段往事。


    池旭學長,是當時一年級裏公認的優秀青年,幾乎吸引別的獸喜愛的特質都展現在了他的身上,刨除他自尊心強到過分這一點之外,是個完美到不真實的獸。


    如果一道光,在本就明亮的地方閃耀,那對於明亮來講,那是一種貢獻,但,如果它在一片黑暗中閃耀,或者是在一群光之中閃耀過頭了,讓別的光顯得暗淡無比,那麽,對於黑暗以及其它的光來講,那就是一種莫大的罪過。


    池旭學長,就是那道閃耀過頭的光。


    因為過於閃耀而招致的災厄,這種事十分常見,而池旭學長也不例外,他那種不真實的完美也招致了很多獸對他的嫉妒,任天便是這些獸裏的其中之一。


    據鄭義學長透露,其實池旭學長遭遇襲擊的時候,任天也是在場的,但是他卻見死不救、冷眼旁觀。


    而後在池旭學長被送到醫院並稍微修整了一周,戴著假肢暫時回到學校的時候,任天更是在暗中排擠他,和別的嫉妒池旭學長的獸裝出一副無意冒犯的樣子不斷揭開他的手臂被吃掉這個致命的傷疤,致使原本還能堅強生活下去的他的內心逐漸走向了崩毀的不歸途。


    而任天他做的最過分的一件事就是趁池旭學長午休時不注意偷走並毀掉了他的假肢,讓他在失蹤前的那個下午一直都以隻有一條手臂的樣子示獸——任誰看到一個隻有一條手臂的獸都會多看一眼,但大部分獸絕無惡意,可是,在一直都受到卑鄙之獸的折磨,心理已經瀕臨崩潰的池旭學長眼裏,他們的目光之中,無一例外都蘊含著嘲諷、奚落和厭惡。


    在這之後,就是我所熟知的事情了。


    聽完,我歎了口氣,並不禁想到了我高中時的經曆。


    那個時候,我還沒胖成這個德行,而且,也和池旭學長一樣,是個走到哪兒,都是那裏的焦點的獸。


    隻不過嘛,我可沒有池旭學長那麽謙虛,那個時候的我因為還不怎麽懂事所以還有點狂妄。


    狂妄,高調,又是焦點獸物,真正的“出頭鳥”,所以就很難避免他獸給予的災秧。


    在一個放學後的下午,我被一群獸拉到街角圍毆了,直接進了醫院。


    那群獸都是平時看我不爽的家夥們,他們獸多勢眾,我呢,雙拳難敵四手,就是用魔法都難以招架他們。


    從此之後,我也便學乖了,努力地褪去自己的光華,無比低調地過活,這還不夠,為了讓我看起來絕對無害,無法威脅到那群家夥,無法因為自己虎獸人的身份嚇到那些敏感過頭的草食性獸人,我還狂吃那些能讓我長肉的高熱量食物,直至把自己吃得像個肥胖的貓獸人一樣。


    我媽對我這麽做非常不滿,但秉承著家族的低調傳統的我爸反而對我這麽做很滿意,隻是,他們都對我非要增肥來讓那些家夥感受不到我的威脅這點無法理解。


    現在想起來,或許我把自己的鋒芒和光環都隱藏了起來,的確是正確的。


    隻是……


    他鄭義怎麽知道得那麽詳細?


    於是,我問他是怎麽知道的這些事。


    而他卻一臉神秘地看著我,然後讓我過來,附耳說道。


    “我偷看了任天的日記,就這樣,你可別和別的獸說我看過他日記啊,不然……”


    他把手伸到了我最怕別人碰的地方——腋窩。


    然後,他輕輕地用手指一戳。


    他這一戳不要緊,又痛又癢的感覺可別提多難受了,哪怕隻是一瞬間也讓我承受不了,我立刻從他身邊彈開,忐忑地看著他。


    “你,你是怎麽知道我怕這個的?!”


    “這是秘密!好了,該告訴你的我都告訴完了,我也總算是舒坦了,那麽下午見……別忘了我們之間的約定,你可不能把那件事透露給別的獸,不然的話,我可不隻是要戳你腋窩那裏的癢癢,而是要在你全身上下撓癢癢哦,嘿嘿嘿嘿~”


    他邊說,邊對我做了個撓癢癢的手勢,然後笑得像是個影視劇裏的大反派一樣,從原地離開了。


    徒留我感到一陣惡寒,在原地不住顫抖。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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