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下為路傑主視角——


    宿舍裏漆黑一片,不同獸們的鼾聲如同對唱一般此起彼伏,伴隨著陽台上悉悉卒卒的風聲,演奏出了一番甚是奇怪,但又異常和諧的樂章。


    我今夜並沒有像是往常那樣和婁鳴麵對麵用手機聊天,而是安分地待在自己的床上,一遍又一遍地想著那陣子的事情。


    在我拿到了那條腰帶之後,我便回到宿舍,並在婁鳴的要求下展示給他看。


    婁鳴擺弄了一番後,除了發現這裏麵似乎裝載著某種魔法能量作為動力能源之外就沒有別的發現了。


    而至於這條腰帶的明細,鄭義怎麽會想要把它給我,我們也沒有繼續探究下去。


    這是因為,一來,我們現在並沒有完全破解腰帶其中奧秘的途徑,隻能靠可能本質上並不與我們是統一戰線的基托內來用黑客技術扒資料或是在暗網上調查,但這也需要時間;二來,鄭義這個家夥根本沒辦法去摸透,他到底想要做什麽,其動機我們永遠都不清楚,但他似乎做的每一件事,都在推進著事情向偏利於我們的一方發展,所以,我們也就順其自然,不去過度追究這家夥的事情。


    雖然,他這種“謎語獸”的定位朦朦朧朧的有些討厭……


    而現在,對於我和婁鳴,現在都有些隱隱約約在擔心的事情——這件事我們也在陽台上互相吐露了。


    婁鳴所擔心的事情很多。


    其一,是夏繁森和『星宮衛』的交易內容。


    夏繁森最近一點動靜都沒有,我們根本不清楚他到底想要做什麽,而那兩個『星宮衛』除了去救羅娜學姐的那次外,也從校園之中不知所蹤了。


    在婁鳴看來,他們的沉寂,或許並不是“安分了下來”,而卻是有著“暴風雨前的平靜”的意味,說不定,他們會對他早就製定好的計劃造成麻煩。


    其二,這條腰帶的主獸,他和羅娜學姐遇到過,但是,鄭義隻是把腰帶拿了過來,並沒有透露到底是誰使用過它。


    所以,沒有解決的,尚且對我們有威脅的家夥,還藏在我們的身邊,而且,現在的腰帶持有者是我,雖然我目前還沒有使用過,但這並不代表著那家夥不會找我麻煩。


    是的,這條腰帶,於我來講就隻是個會惹來麻煩的東西。


    其三,就是一個他一直都在有所提防的家夥,基托內。


    可以說,隨著相處的日子越發長久,以及基托內辦事效率的確不錯,他也一點點地放鬆了對基托內的警惕,但,在那次營救羅娜學姐的時候,他遇到的一個獸,以及後來發生的一件事情,讓他對基托內的警惕又緊繃了起來。


    那次他遇到的獸,名字叫做塔圖?希同,是『曼紐』組織的成員之一,而且還是相比鱷魚兔子兄妹級別更高的存在,也正是這家夥,蠱惑了韓璐兒,還有那個曾經綁架過羅娜學姐一次的惡棍狄飛,把他們都拉攏進了『曼紐』。


    而這個家夥,最詭異的地方是,他也和我長著一模一樣的臉。


    這世界上長的一模一樣的獸至少有三個——這算是從格林諾斯國傳來的一句舶來諺語,是說世界上總會有些長得相似的獸,同時,也是基托內,還有塔圖都用來解釋過自己長相的話。


    這種話隻是不入流的民間說法,雖然也不必較真,但,長得和我一模一樣的獸,在短期內接連出現在我們的生活中,而且截至目前算上我就已經有了三個,這就太過於巧合了,巧合得有些反常。


    而在成功解救羅娜學姐之後,婁鳴他們也遇到了一個受困於東苑街區的,未曾離開於世界的獸的意識。


    這個意識正是青雲市都市傳說中的『東苑13號』的主角紅姨的意識。


    她的意識被流落於此的白之神『神明信物』『明亮氣息』中的一縷困在東苑街區近百年,在這百年之中,無意間害死了不知多少無辜的獸人。


    而就在婁鳴想要取走『明亮氣息』,讓紅姨的意識消散於世界,徹底安息的時候,基托內卻不知道是真的不知情況,還是別有用心,想要扶起無法動彈的紅姨的意識——這麽做是非常危險的,很可能會讓在場所有獸殞命。


    如果不是鄭義對他說了些什麽,阻止了他,他可能就真的這麽做了。


    綜合這兩件事情,再加上基托內屬於不請自來的存在,而且一直都在和我們套近乎,所以,婁鳴現如今對基托內的警惕又繃緊了起來。


    他說,恐怕在不久的將來,基托內就會露出他隱藏起來的尖牙,所以必須要在他張開血盆大口之前,搞清楚他接近我們的目的究竟是什麽。


    我對基托內這個獸,除了有一點點討厭之外也沒什麽感覺,但是,婁鳴談及這些事情的時候,表情少有的嚴肅,所以這也讓我開始好奇基托內的真正目的,也在猜想著,我,基托內,還有那個塔圖之間到底是有著怎樣的關係。


    我們的長相幾乎一模一樣,身上也有著或被動或主動的與『生命』有關的魔法,而且還都是狼獸人,也都卷入了神明與魔法文明的相關事件中……如此相像的我們,真的就一點關係都沒有嗎?!哪怕是非常遙遠的血緣關係都不存在嗎?!


    這絕無可能。


    處理之外,婁鳴還在擔心的事情,幾乎都是些雜七雜八的事情了,並不太重要,隻不過是他自己擔憂過度和亂想罷了。


    那麽再來說一下我自己所擔憂的事情吧。


    在交談過程中,我得知了裴墾現在真正的處境。


    他並不是像他自己說的那樣,是分裂成了兩個獸,而是依據時間的不同,由裴墾和裴格這兩個意識分別掌管身體,同時,在不同的意識掌管身體時,其肉體也會發生變化,即裴墾掌控身體時,肉體呈現出野豬獸人的樣子,而裴格掌控身體時,肉體呈現出鹿豚獸人的樣子,這一切也都托那些混在一起使用的魔法的福。


    而他讓我去教學樓的那個時間,也與他的身體切換成由裴格掌控的時間很相近。


    這讓我非常,非常,非常的後怕,如果我真的去了,他要在那個時候身體交給裴格掌控,我到底會被他怎麽對待。


    也難怪鄭義會暗示我,叫我去的時候帶上那條腰帶會更安全,他說不定會早就知道如果我不帶著那條腰帶去,結局會是怎樣的了。


    裴墾與裴格,這對深陷泥淖之中的並蒂蓮,恐怕是到死都分不開。


    而他們,又真的是知道,自己處於怎樣的狀態嗎?


    倘若不知道,我還能認為裴墾並不是有著不好的意圖才喊我出來,如果要是知道的話,那就真的太可怕了!


    我想到這裏,倒吸一口涼氣。


    “你,有在害怕吧?”


    我的身後傳來婁鳴用著輕柔的聲音,而這其中還夾雜著不好意思的情緒。


    他還是第一次這麽和我說話。


    隨後我聽到了爪子撓頭的刺啦刺啦聲,想必是婁鳴正不好意思地撓著腦袋。


    我轉過身去,然後看著對麵床上的婁鳴。


    “想幹什麽啊?肥貓?”


    我用戲謔的語氣對他說著,這是曾經的我所做不到的。


    或許,也正是因為,我和婁鳴互為對方最重要的朋友,是互為對方最重要的存在,所以我才敢這麽和一個比我肉體強度高了不知多少的虎獸人這麽說話吧。


    盡管,他就像我說的那樣,像個肥胖的橘貓獸人,而不是像虎獸人。


    不過,他深呼吸後的一聲咆哮都能嚇得我魂不附體,更不要說,他的力氣和移動速度都比我更大更快,這就足以見得,他本身的肉體強度還是有的,隻不過就像他自述的那樣,是為了在這個見鬼的糟糕時代,為了收斂鋒芒而刻意隱藏起來了。


    包括,那個本來的閃耀的,熠熠生輝的自己。


    如果老天能讓我許一個願望的話,那麽我一定會許願能讓婁鳴毫無顧忌的做自己,哪怕代價是收回我的不死能力,並讓我真真正正的死去也無妨——這是我此時此刻腦子裏竄出來的想法。


    我望著他藍綠色的,像是綠鬆石一般的雙眼,腦子裏飛快的胡思亂想著,突然……


    『為什麽不要我了?』


    『我沒做錯什麽吧?』


    我的眼前突然變成了一片澄澈的藍天。


    而剛才的那兩句話,似乎是我自己說出來的。


    我看了一眼自己的手,這讓我嚇了一跳。


    原本布滿灰中帶綠的毛發的利爪,如今已經變成了沒有毛發的白嫩皮膚,手掌上連肉墊都沒有。


    這活脫脫就是人類的手。


    但是,我怎麽可能會有人類的手呢?!


    我明明,明明就是狼獸人才對,根本就不是人類!


    而我向四周看去,眼前的場景竟像是個公園,而且在這裏來來往往的也都不是獸人,而是人類,其中小孩子居多。


    而我正站著的地方,是一個滑梯的旁邊。


    這,該不會又是『細胞記憶』吧?——我這麽想到,遂恢複了平靜。


    “哥哥,你在這裏啊!”


    一個稚嫩的童音響起,我雖然聽不懂她到底說的是什麽語言,但卻能了解到那個聲音的“主人”說的話的意思!


    我回頭看過去,是一個有著紅色頭發,綠色雙眼,樣貌精致秀美,如同洋娃娃一樣的小女孩。


    “哥哥,媽媽叫你回家吃飯了。”


    “媽……媽媽……”


    我看著麵前的這個小女孩,不知道如何是好,但小女孩在盯著我幾秒之後,似乎是明白了什麽,於是對我說道。


    “哥哥,我猜你又在胡思亂想了對吧?”


    “胡思亂想?”


    我試探性的說道,但她好像還真的聽懂了我的話,之後說道。


    “果然是這樣吧……真是的,明明比我大了不少,還和爸爸媽媽相處的時間那麽長,卻比我還讓爸爸媽媽不省心。”


    她嘟起了小嘴,表情頗有些埋怨和不滿。


    “快回去吧!”


    女孩說罷,露出苦笑,然後就拉著我的手,準備帶著我去一個未知的地方。


    我的左手在和她的右手碰觸的刹那,竟然感受到了一種莫名的熟悉感。


    她是……


    她到底是……


    不對,我其實是……


    沒錯,我真正的名字其實是……


    就在我即將要想到所謂“自己真正的名字”時,卻又有另一個手抓住了我的右手。


    但是,那個手,並不能算是“手”。


    而是有著柔軟肉墊的爪子,爪子上麵還有著質感很熟悉的毛發。


    我回頭看過去,居然是婁鳴!


    “喂,快回來吧……這個世界,早就■■■■。”


    “所以,你去不了那裏了,跟我回去吧,■■■■。”


    我突然清醒了過來,猛地咳嗽了一聲。


    婁鳴露出了無語的表情,然後對我說道。


    “從剛才就看到你愣神,也不知道是怎麽了,喊你你也沒反應,是不是又陷入了『細胞記憶』啊?”


    我點點頭。


    “你猜對了,這次看到了一個紅頭發的小女孩,拉我去不知名的地方去,然後,又是你把我拉了回來。”


    我故意擺出不高興的表情。


    “喂喂喂喂喂!慢著,你該不會以為是我對你惡作劇吧?”


    婁鳴聽我這麽說,頭一次露出了慌張的表情。


    我覺得好笑,於是恢複了原本的表情,然後對他說道。


    “逗你的,我才不會認為你會對我這麽幹呢!”


    “你小子真是學壞了啊,越來越詭計多端了。”


    婁鳴也露出了壞笑。


    “嘖……”


    突然,一聲“嘖”的聲音打斷了我們之間的談話。


    “大晚上的,你們不睡覺也別說話好嗎?!煩不煩啊!每天晚上都在這裏膩歪!”


    是林淏,他壓低聲音,呲牙咧嘴地望著我們。


    “我真的懷疑你們兩個腦子有病!”


    之後,他又說到。


    “唉,這個宿舍裏就沒有你看的順眼的東西。”


    在桌子那裏,正利用“夜行性”學習的邱凱,邊說,邊白了一眼林淏。


    “哼,要不是我那完全沒有眼力價的父母一直不同意我換宿舍,我早離你們這群怪胎遠遠的了,本天才真是倒了八輩子血黴了,和你們這群家夥在同一個宿舍!自戀狂,娘娘腔,爛好獸,迷信蟲,一個晚上不睡覺的家夥,還有兩個煩死獸的■■!■■的,怎麽全都不是正常的獸!?”


    聽到林淏這麽說,我有些不太淡定,但還是忍住了。


    不過這次,不冷靜的換成了婁鳴。


    “你嘴巴放幹淨點!”


    婁鳴皺著眉看著他,喉嚨裏隱隱約約響起了低吼。


    “切……”


    似乎是怕了婁鳴,林淏瞪了我們一眼之後,就把自己蒙進了被子之中,似乎還在嘟囔著什麽,但是,完全聽不清。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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