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居然,已經……”


    臉上有道疤的熊獸人有些驚詫地看著微笑著的狼獸人,臉上的表情說不出是欣喜還是擔憂。


    “是啊,時隔那麽多年,我自然會成長,並變成現在這個樣子,不是麽?”


    狼獸人微微一笑,說道。


    “那,他讓你來這裏,難道是為了……”


    此刻,熊獸人臉上的表情隻剩下了惴惴不安。


    然而話還沒說完,狼獸人搖搖頭,從容不迫地說道。


    “我沒有接到任何任務,我隻是趁著沒有任務的情況下在世界各地遊玩而已……你知道的,畢竟,我也算那位的‘雙眼’,祂現在無法動彈,每日觀望著一成不變的景色,恐怕早就無聊壞了吧,嗬嗬嗬……所以,我就想用我的眼睛,代替祂的眼睛,觀看現如今這個世界的發展與變化啊。”


    “隻是來遊覽,而不是執行什麽任務嗎?就隻是這樣嗎?”


    熊獸人有些難以置信,他的麵色青一陣白一陣,嘴半張半合,一副欲言又止的樣子,過了足有一分鍾才勉強說出這樣一句話,


    “嗯……基本是這樣哦,但,也有我的一點私心。”


    狼獸人摸著下巴,做思考狀,看著熊獸人說道。


    “私心?”


    熊獸人不解。


    “嗯,因為,我還想趁著這個機會,幫一幫我新交到的朋友。”


    狼獸人仍然氣定神閑,用綠色的雙眼注視著熊獸人,而提到“朋友”二字時,他的臉上的笑意平添了幾分春水般的清澈與暖意。


    ——電車一隅發生的事情。


    ——以下為路傑主視角——


    “等等,先別走!”


    那個身影,不會錯的,一定是他,塔圖?希同。


    他緩緩轉過頭來,露出了那個令我安心的笑容。


    “啊,是路傑啊,我們又見麵了。”


    我和婁鳴判斷的沒錯,果然是他,他真的又一次神不知鬼不覺地跟上了我們,來到了艾賽克萊特。


    事情的起因還要從剛剛漢克諾夫突然來到我麵前,對我的身體一通擺弄說起。


    ……


    “喂,你幹嘛啊……好痛,別這樣啦,車上那麽多獸,你到底想幹什麽?”


    被他一手摟在臂彎之中,擺弄著脖頸和腰肢的我都快要哭出來了。


    “漢克諾夫,你到底在做什麽?快把路傑放下來啊!”


    “不是,你到底多高啊?咋剛才騰地一下長高了一點呢?還有臉啊,臉也變得好成熟好溫柔啊,你到底咋弄的,教教我唄。”


    他雙手摟緊我的身體,也不知道到底是受了什麽刺激,嘴裏胡唚著些亂七八糟的話。


    什麽長高,什麽臉變成熟,這到底什麽情況嘛?!


    “行了,漢克諾夫,別鬧了,你這■■快點把我放開!”


    我頭一次因為感到了憤怒和厭煩而對他獸惡言相向,本以為漢克諾夫聽到這話會生氣,但沒想到他卻頗為配合地把我放開了。


    我這才從他那又厚又多毛的大胸脯和粗胳膊中逃脫出來,而車上的獸都是保持一副“事不關己,高高掛起”的態度,隻是有些個性傲慢的草食性獸人投來了不屑的哼聲和“肉食性的家夥真是粗魯低俗”的刻薄話語。


    雖然很氣,但是幸虧他們沒把目光挪到我這邊來,否則,在眾目睽睽之下被這家夥一通擺弄,我怕是要被羞得恨不能找個地縫鑽進去。


    “到底是怎麽回事?漢克諾夫你剛才幹嘛對路傑那樣?”


    婁鳴把我護在身後,冷冷地問道,而漢克諾夫則交待了實情——他剛剛在廁所碰到了“我”,隻是身高稍微高一點,臉也比較成熟和溫柔,還帶著一種令他覺得“心動”的笑容。


    因此,他就非常懷疑,是不是我在用魔法和他惡作劇,所以才跑過來進行求證,隻不過手段有點粗暴。


    “和我長得一樣……”


    “而且還有著溫柔的笑……”


    憑借這兩條線索,我和婁鳴不約而同地想到了一個獸。


    ……


    然後,就在車廂內不斷搜尋著的我,遇到了我們要找的目標——塔圖?希同。


    “你……怎麽會在這兒?”


    麵對他,我還是覺得輕飄飄的,一種說不出的喜愛在我的心海上空盤旋著,盤旋著,最終落入心海之中,將其染成晚霞一般夢幻的色彩。


    “如你所見,隻是趁著沒有任務,遊曆各國啊,嗬嗬……”


    他走到我的麵前,撫摸著我的頭。


    雖然我們之間的身高大概隻有兩到三厘米之差,但他穿著的鞋子似乎是厚底的雪地靴,所以看起來比我高了不少。


    “老實說,我在上車時就發現了你們,隻是我並不期待在這個時候與你們不期而遇,不過,考慮到那個家夥的事情,我覺得在這裏就和你們闡明也沒什麽問題,甚至於說……我是有跟你們說一下那家夥的事情的必要的。”


    他說著,眼神之中流露出隱隱的擔憂。


    “那家夥?”


    “是的,和我同屬『曼紐』組織,但從禁閉室中逃脫了近兩年之久的家夥,他的名字是……克雷姆?舒格勞。”


    聽到這個名字,我吃了一驚。


    克雷姆?舒格勞,這不就是劉楓調查到的,殺掉並淩辱她姐姐的凶手嗎?!


    塔圖提到他,臉色變得極差,我這還是第一次從他臉上看到這樣的表情!


    “那家夥……根本就是個毫無道德,毫無良心的瘋子,即便是我們『曼紐』組織最冷血無情的獸也都會發自內心地嫌惡他,而我們其他獸也會盡量與這個瘋子保持距離,因為,他最喜歡的事情是‘欣賞’他獸痛苦不堪的表情,所以,他會為了滿足自己的這一變態嗜好而做出各種殘忍的事情,趁一個獸還活著的時候就對其進行肢解,或當著一個母親的麵拚命折磨她的孩子,對他來講都是家常便飯……因為他總是節外生枝,做出一些滿足他嗜好,但卻根本不該做的事情,所以才被『父親大人』傳令關了禁閉,但他卻趁禁閉室安保獸員鬆懈的時候逃脫了,自此不知所蹤,最近才有獸報告,說他躲在了艾賽克萊特,因為一個月前,艾賽克萊特這裏發生了一起非常惡劣的滅門慘案,凶手的作案手段與他滿足自己嗜好時的風格完全一致,而且,警方還在案發現場留下了一封挑釁他們無能的信,落款處的名字就是他的名字,所以,我們這才肯定,他現在就躲在了艾賽克萊特的某處。”


    塔圖說罷,歎了口氣。


    “所以,你們一定要小心這家夥,因為這家夥雖然從禁閉室逃脫,但還是很忠於組織的,倘若讓這家夥知道你們與我們為敵,我也不知道他究竟會做出怎樣的瘋狂舉措。”


    “好的……”


    我點了點頭,正準備回去和婁鳴說一聲,但這個時候,卻看到劉楓站在了塔圖的背後。


    而且,他的身上,還散發著一股騰騰殺氣,仿佛下一秒就要把塔圖吃了一般。


    “喂,你剛才,說了那個名字……那個克雷姆?舒格勞的名字對吧?啊?!!!”


    劉楓咬牙切齒地發話道。


    “啊,是你……”


    塔圖話還沒說完,就被劉楓狠狠地拽住領子。


    “少在這裏給我嬉皮笑臉的,既然你是他的同夥,那就應該很清楚那個■■的底細對吧?!還有,還有我姐姐的事情……都快■■給老子一五一十地吐出來,不然老子馬上把你扔到車輪裏麵去把你碾碎!”


    “喂,劉楓,你別這樣啊……”


    “路傑,這裏■■的沒你事,給我滾開!”


    我本想上前阻止劉楓,卻被他推了個屁股蹲。


    “路傑,事到如今你最好給我清醒一點!這家夥是『曼紐』的獸,是咱們的最大的敵獸!是一群良心盡喪,手上沾滿鮮血的混球!我不許你對這種混球還有什麽好印象!!!!!”


    他怒吼道,眼睛中充滿了血絲。


    “請你不要這麽吼路傑,作為他的朋友,你應該對他更友好一點。”


    塔圖皺眉道,但下一秒,左臉頰就挨了劉楓重重的一拳——這一下力道極大,直接把塔圖擊飛,白色的衣領也被撕裂開來,殘存的布料留在了劉楓手裏,並被他大力攥拳劃破手掌而流出來的殷紅色液體染紅。


    劉楓仍想上前,而這個時候,漢克諾夫突然趕到,見事態不對趕快把劉楓抱在懷裏,劉楓雖然力氣很大,但也大不過漢克諾夫,於是,他就這樣被拉走了,留下了驚慌失措的我。


    好在這是個空車廂,除了我們沒有獸在,塔圖從地上站起身來,撣了撣身上的灰塵,我順勢從口袋裏掏出婁鳴給我的那樣東西,戰戰兢兢地走到他麵前,問道。


    “塔圖,你,你還好嗎?”


    他雖然左臉有著腫脹發紫,但仍然保持從容而溫暖的微笑,說道。


    “沒事的,隻不過是挨了一拳,又破了衣服,算不得什麽,另外……”


    他注意到我背過去的手,微笑道。


    “是『千裏傳音符』的子符對吧?我馬上就要下車了,要貼的話就趁早哦。”


    “誒?你怎麽知道?!”


    我驚奇道,而他仍然保持微笑,輕輕的拉住我的手,把那張符紙印在了自己腫脹的臉頰上。


    符紙立刻被吸收了進去,化作一個閃光的印記,在閃動了兩下後就消失不見了。


    “上次婁鳴也對我做過類似的事情,不過,我並不反感被你們監聽,原因很簡單,隻要你們覺得這對你們有用,能讓你們開心,就足夠了。”


    他莞爾一笑,繼續說道。


    “另外,路傑你的手很清涼呢,稍微用來冷敷一下,我想我的臉會好得更快。”


    “啊,好,好吧……”


    我心情有些複雜,不知道該說什麽好——畢竟,我剛剛可是想趁他不備在他身上貼好『千裏傳音符』,以便婁鳴監聽他的一舉一動,這種行為本身就不是什麽好行為啊。


    電車行駛的速度變得緩慢起來,塔圖放下了我的手,之後便向著車門那裏走去,而我卻叫住了他。


    “塔圖,有件事情我還想問你……”


    “啊,什麽事情?”


    被我叫住的他轉過頭來,仍保持那種無害的微笑,凝望著我。


    “綠意鈞天……這是什麽意思?你,你知道嗎?”


    我的心砰砰直跳,而塔圖也保持著溫柔的沉默。


    完了,我該不會說了什麽奇怪的話吧?


    “對不起,我……”


    剛想和他道歉,隻見塔圖做思考狀,隨後想到了什麽,問我道。


    “你是從哪裏知道這個的?”


    “呃……你知道『神啟現象』嗎?”


    他點了點頭。


    “我,我今早就遇到了『神啟現象』,然後,然後結束的時候……嘴裏就念叨了一句這個,總覺得……是個很重要的,什麽東西……”


    我有些語無倫次,而塔圖在停頓幾秒之後說道,隻是,他的語氣不像之前那樣輕鬆溫柔,而是無比地嚴肅擔憂。


    “那是一個魔法,一個……從來都沒有獸用過的,魔法……雖然我很不想提起有關這個魔法的事情,但……”


    他深呼吸一口氣,平複了心情,說道。


    “作為『果實』的你我,遲早會成為世界上第一個和第二個使用這個魔法的獸,你一定,要做好思想準備。”


    他雖然在保持微笑,可那微笑是那麽蒼白,那麽無力,那麽悲哀,以至於我的心都要碎了。


    電車緩緩進站停止,塔圖身邊的車門被打開,他歎了口氣,隨後走進了車站,身影融入了茫茫的獸海之中,消失不見。


    而我卻愣在原地,不知所措。


    『綠意鈞天』,一個從來都沒被任何獸的魔法?


    而我和塔圖會相繼成為使用這個魔法的第一個獸和第二個獸?


    這些事情或許還好理解一點,但是……


    『果實』又是指什麽?他為什麽要稱呼我和他為“作為『果實』的你我”?


    一切的一切,都讓我的大腦宕機,陷入了難以言喻的混亂之中,直至,婁鳴來到了我的身邊,抓住我的肩膀搖了好幾下,我這才從宕機的狀態清醒過來。


    “路傑,你找到了塔圖?希同嗎?”


    婁鳴問道,而我則點了點頭。


    窗外的雨還在下著,滂沱而震耳欲聾地下著,仿佛要將包括真相在內的一切全部掩埋淹沒才算完。


    ——以下為漢克諾夫主視角——


    “你冷靜點好不好?!”


    劉楓還在拚命掙紮著,我有點煩了,吼了他一句。


    他這才氣哼哼地停止掙紮,隨後用一種怨毒的眼神盯著我。


    “瞅我幹啥?我臉上有東西嗎?”


    我被他看得發毛,轉過頭去,說道。


    而他也在下一秒垂頭喪氣地望著地麵,就像是斷了線的木偶一樣。


    這時,我發現他目光凝望之處,竟然出現了水印,且越來越多。


    他在哭,不發出任何聲音地哭。


    “啊,抱歉……我剛才態度不咋好,你,你沒事……”


    還沒等我問完,他便撲向我的胸口,我頓時覺得那裏濕了一大片。


    哎呀……這下難辦了,把他弄哭了啊。


    我手足無措,似乎除了把我的胸口借給他當擦眼淚的手絹,也做不了啥事了。


    但願他別被夾在我胸口裏的贗品『起源礦石』硌到眼睛。


    於是,就這麽沉默著,我們在這節空車廂裏,保持著這樣的體位,直至他情緒穩定下來,才找了兩個並排的位置,坐了下來。


    他一直都在看著窗外的風景,我想逗他笑,於是講了個帶顏色的笑話。


    雖然我“嘿嘿嘿”地在一邊壞笑,但他就好像是沒聽見一樣,仍然盯著窗外不放。


    “我說劉楓,我剛剛都道歉了,你能不能別生氣了?”


    對於他這種一言不發的冷戰態度,我感到十分急躁,於是說道。


    “我沒生你氣。”


    他不帶感情地回應道。


    “那你生誰的氣?”


    我問道。


    “我自己。”


    隨後他回答道。


    “你自己?”


    我頗為不解。


    “嗯,我恨我自己……一直都那麽弱小,除了路傑,誰都保護不了,而被我一直保護寫的路傑,不僅在我沒看好的情況下被婁鳴搶走了,還因為那個嬉皮笑臉的混蛋的幾句挑撥就……”


    他把頭撞在前排的座椅靠墊上,消沉地說道。


    “我真是個失敗者,連自己最好的朋友都維係不好……”


    他藍色的雙眼變得渾濁起來,身上散發出一股幽怨的微風,向四麵八方吹去。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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