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下為羅娜主視角——


    我做了一個夢。


    夢見我和他舉辦了婚禮。


    父親,母親,爺爺,奶奶,羅倫,婁鳴他們全都在場。


    甚至於連我的三嫂和外婆也在。


    婚禮上還有許許多多花童。


    但是我看不見他們的臉。


    隻有最右邊的一個河狸小男孩,我看的真真切切。


    雖然隻是個小男孩,但是他的臉上有一種難以言喻的滄桑和堅毅。


    “簡直……就像是戰場上的老兵一般。”我不由得想道。


    我穿著那淺藍色的婚紗,緩慢朝著他走去。


    而就在那途中,那河狸小男孩便拉著我一路狂奔,逃離了婚禮現場。


    也許,放在現實之中,我會覺得這種冒昧的行為很不妥當,因此會有所不滿。


    但是在夢中……


    我並沒有這樣,反而是任憑他帶我去任何地方。


    我們跑啊跑,跑啊跑,一路來到了保爾神父所在的皇家大教堂之中。


    我看到神父對我們微笑。


    而他的頭上居然還頂著一個古怪的黑色沙漏,上半部分的沙子已經所剩無幾,但是還在不斷流逝。


    而眨眼之間,我們又來到了教堂後院的墓園之中。


    而就在此時此刻,那河狸小男孩身上所穿的衣服發生了改變。


    不再是那套青藍色的,有著羽毛點綴的燕尾服花童裝束。


    而是一套深紫色的,造型奇特的華服,我隱約記得自己好像在哪裏看到過這種款式的衣服來著……但在夢中,我卻怎樣都想不起來。


    小男孩流出了淚水。


    隨後對我說了一番話。


    “十五層……身邊……看著……小心,務必,小心。”


    也許這隻是因為夢的無序性,也許,是因為『百語通丸』在夢中的效力會大大減弱,總之,他用著我勉強能聽懂一部分的奇特語言對我說著,非常急切地說著,像是他說的這番話是什麽很重要的消息一般。


    隨後,夢中的我點了點頭。


    夢就這樣醒了。


    留下的隻有突然驚醒的我,還有身邊仍然睡著的劉楓。


    我理了理亂掉的頭發,越發覺得那夢中的內容似乎在預兆著什麽。


    我的三嬸也好,外婆也罷,是早就去世的獸了,她們出現在我的夢裏,與還生存著的獸站在一起,雖然夢裏不覺得有什麽,但是待夢境結束,細想之下還是覺得怪怪的。


    再有,就是神父頭上的黑色沙漏……


    在我的祖先曾經生活過的賽匹克國的文化之中,沙漏是所謂“生命”的象征,基於此,當地甚至還有一種委婉地表達一個獸去世的方法,那就是“他/她沙漏裏的沙子漏到了底”。


    夢中神父頭上的黑色沙漏,裏麵的沙子確實也所剩無幾,而且即便如此沙子還在不停流逝到下層之中……雖然我對這種民俗文化的了解和興趣也止於淺嚐,但卻在夢中夢到了這樣的圖景,未免不讓獸擔心神父的身心狀態。


    他不會真的要……不,羅娜,別那麽想,千萬不要想這種東西——我輕輕拍了拍自己的臉,提醒自己不要去想那些不好的想法,以免影響自己的情緒,並在不經意間將這種壞情緒傳染給這裏的其他獸。


    而除了這些以外,這場夢最讓我在意的,還是那個孩子對我說的話。


    “十五層,身邊,看著,小心,務必小心。”


    這到底是什麽意思呢——直覺告訴我,這場夢並不一般,裏麵夢到的東西至少有一部分是某種“提示”,又或者說是“預兆”。


    難不成,剛剛的夢,不是夢,而是『神啟現象』嗎?


    想著,天色微微轉亮。


    而再過幾個小時,我就要和漢克諾夫去進行最後的比試了。


    為了不打擾劉楓,所以我決定穿好衣服去外麵先轉一轉——想來邊做,我穿好衣服,推開房門,踏著輕微的步子向著教堂之外走去。


    下樓的時候,我又一次看到了那破碎的玻璃。


    昨天下午,在我們開會的時候,我感覺到外麵似是有誰在偷聽我們的談話,於是我便追了出去,但那個家夥移動速度極快,搶先一步跳窗逃跑了,甚至還嚇暈了正要上樓的甘棠小姐。


    因為事情發生的十分突然,因此我們不得不先顧甘棠小姐這邊——由我和劉楓將其安置在原本漢克諾夫的房間之中,路傑和基托內負責清理碎玻璃,而婁鳴則外出去請一位醫生,以免基托內他們使用療愈魔法沒有效果還白白浪費了魔力。(注:療愈魔法對驚嚇過度造成的暈厥沒有效果。)


    沒過多久,婁鳴帶來了一名叫做安娜的老婆婆,雖然這個老婆婆的主要營生是售賣草藥,但是如果是治療驚嚇暈厥這樣的小毛病也還是拿手的。


    事情就這麽過去了,在那之後我們繼續進行我們的會議……


    其他獸並未覺得奇怪,但是我卻總覺得這件突然發生的事情有點不對勁——甘棠小姐有那麽膽小嗎?僅僅是一個身穿黑衣,偷聽我們談話的不知名獸人竄了出來然後跳窗逃跑,就被嚇暈了過去。


    我看她之前的節目裏,也沒那麽膽小怕事才對,甚至於說還有些不符合外貌的膽大和“剽悍”。


    所以她真的會被嚇成這個樣子嗎?


    困惑著的我凝望著那個被打碎的窗戶,回想著昨天的場景,想到了什麽。


    於是,我便從教堂之中離開,一路走到了與那個窗戶接壤的建築外牆處。


    我仔細觀察著這裏的草地,但是奇怪的是並沒有任何玻璃碎片……


    “嘿——早安——”


    “咩——”


    被誰突然在耳邊大吼,我不由得被嚇到大叫。


    “誰啊……呼,我就知道是你!”


    我揉著自己的耳朵,非常不悅地看著他。


    是的,沒錯,隻有婁鳴會做突然嚇別的獸一跳這種超級無聊的事情——如果不是因為我在想事情沒空搭理他,真的恨不能立刻給他一個爆栗。


    “挺罕見啊,一大清早就過來這裏遛彎……怎樣,今天有信心贏下漢克諾夫嗎?”


    “當然能贏,而且,避免他們做手腳,我昨天開完會之後還特意準備了一番……對了,你打算怎麽去問神父?”


    “我打算不去問他。”


    “什麽?”


    婁鳴給出了一個令我吃驚的答複。


    “再怎麽問他,也沒有那個必要了,畢竟他三番五次對我們遮遮掩掩,這次再問,保不齊還會發生同樣的事情,而且……現在最關鍵的事情是把漢克諾夫帶回來,而不是揪著漢克諾夫身上的疑點不放,與其耗費精力去一次次追問神父當年他到底都做了什麽,得到那些不完全可信的言論,還不如咱們自己把漢克諾夫帶回來,去探尋這一真相,難道不是嗎?”


    “……也是。”


    婁鳴言之有理,我無言以對。


    而我再次把目光投向這裏的草坪。


    “怎麽了?怎麽一直盯著這裏看呢?難不成你餓了?”


    “別打岔,我在思考。”


    我厲聲道,隨後發動『空間置易』,將那個窗戶所在的牆體搬到了自己的麵前。


    “原來如此……”


    看著那窗戶整齊而不帶一點玻璃的斷麵,刹那之間,我便明白了什麽。


    而我所明白過來的事情,也讓某個獸變得越發可疑。


    隻不過,這些也都是我的猜測,目前也無法當真……


    而基於此,或許我們現在真的需要把漢克諾夫帶回來。


    因為隻有他的『絕對製造』,才有概率能讓我此時此刻心中的這些猜測成真。


    看來這輪比拚,我非贏不可了。


    ……


    ——以下為漢克諾夫主視角——


    坐在椅子上的我好不無聊地瞅著前麵。


    在我的麵前是兩堆摩托車零件和一個工具箱,同時還有供填充的機油。


    而我的身邊,則圍滿了我的小弟們。


    比拚開始的時間馬上就要到了,可是羅娜他們還沒來,■■,到底還比不比了?


    “老大,您說……他們這個時候還不來,是不是覺得自己根本比不過,所以打退堂鼓了?”


    銀發霍克,這個最會捧獸的家夥此時此刻問我道,雖然他近些日子一直用話捧我,誇我,我的的確確挺開心的,但是,我也很難忘掉他以前在『黑太陽幫』那副欺軟怕硬,對我和弗拉基米爾一向呼來喝去,對馬克西姆好話連篇的樣子,所以盡管如此,我對這家夥也一點兒喜歡不起來,對他的態度,最多也是愛搭不理。


    “你愛咋想咋想。”


    “哦,這麽說,老大你真的……”


    “我說了你■■愛咋想就咋想別■■問我,他們來不來和你有啥關係?要不你跟羅娜比?”


    “不不不不,老大,我咋能行呢,攢摩托車那可是您的特長,我手藝差成什麽樣,您還不知道啊?”


    “好了,閉嘴,因為他們遲遲不來,所以我現在煩得很,不想聽你瞎叭叭。”


    “好的……老大。”


    “嗯,剛剛好像有誰在提我們的事,來著?”


    羅娜的聲音從我們這一群獸背後傳了出來,說真的,我還真沒想到他們會從我們後麵出現。


    而等我回頭一看,好嘛,拖家帶口啊,除了那個老東西之外剩下的獸全都■■過來了——他們甚至把瓦爾瓦拉,安娜老太婆和弗拉基米爾他們都喊了過來,■■,明明隻有我和羅娜進行比拚,他們來這麽多獸是想幹啥?!怕我反悔和他們幹仗?


    “呦,獸都到齊了啊,不過你們來這麽多,想幹啥呢?想看著羅娜是怎麽輸的?”


    我挑釁道。


    “我不想說你什麽,畢竟咱們也做過一段時間兄弟……不過,漢克諾夫,我勸你說話給我注意點,別惹得我真的揍你一頓,你才會老實。”


    劉楓第一個發話,他顯然是因為自己個兒不願意聽到誰說羅娜的壞話才這麽說的,我是明白到底咋回事,同時也沒當真,但是,我的一些小弟們聽了他這話就有點坐不住,於是,我先是攔住了那群■■,之後回應劉楓道。


    “知道了,我會注意點的,而且誰■■願意惹你啊……你那點火就炸的脾氣我還不清楚嘛……剛剛那話就是純粹撐場子的,你也別往心裏去。”


    “不不不,老大,這個時候你也就別和他們說漂亮話了吧?”


    冬妮婭從我身後繞出來,先是在我的手上親了一口,然後用極其看不起的眼神輪流瞅了他們一眼。


    “你們不會贏的,老大要永遠和我們在一起,永遠。”


    “冬妮婭?”


    我雖然叫著她的名字,但事實上注意力都放在了瓦爾瓦拉那裏。


    此時此刻的她身後出現了一陣陣肉眼可見的火焰,由憤怒和嫉妒交織點燃的火焰……


    這下完蛋了。


    要是不贏的話我怕是連命都得交代在這兒……


    羅娜也發現了瓦爾瓦拉的異常,她拍了拍她的手背,瓦爾瓦拉對此剛想反駁,卻見羅娜對她說了什麽,她身後的火焰這才熄滅了,隻不過,那張臉依舊是陰沉著,跟■■旭日港那個前幾年沒了的老鐵匠普羅斯基店裏的鐵錠子一個色兒……


    我忍不住咽了口口水。


    “對吧,老大?”


    冬妮婭回頭望向我,而我沒有回答什麽,隻是說了一句模棱兩可的話。


    這完全是出於求生欲的考慮——我真要搭理她,或者說聲“是”的話,怕是瓦爾瓦拉立刻就會跑到麵前撕了我,我可不覺得我的這些小弟和冬妮婭真有那個本事能降得住她。


    “誰輸誰贏,還不一定,總之,比了再說……那麽……”


    “wait!掀補藥開示!”


    基托內打斷了我的話。


    “咋啦?想投降?”


    彼得羅夫,那個留了個刺兒頭的小矮子聽基托內說完便立刻問道,兩句話之間毫無任何間隙,完美的銜接在一起。


    但令我驚訝的是,他居然能聽懂基托內說話?這小子除了說古語和用來發動魔法的密古語之外說別的話永遠都是帶著一股曲裏拐彎的調兒,也不知道是打從他娘肚子裏就是這個樣兒還是咋地,我們平常聽他說話都要仔細琢磨一小段兒時間他到底說的是啥才能回話,可彼得羅夫居然■■■馬上就聽懂了?!


    真■■■是奇才啊……


    “nonono!窩鑲碩的事,可怖刻意再對鼻塞加臭罵?!”


    “啥意思?”


    “他在說啥呀?”


    “聽不懂呢……”


    “這■■真的會說話嗎?咋有種小屁孩兒學別的獸說話的感覺呢?”


    “基托內?你……說的是什麽?”


    “基托內,你想說什麽的話還是用古語好了……”


    這下好了,他說的這話腔調史無前例的怪,以至於現場幾乎所有的獸都沒聽懂。


    “加啥籌碼?!”


    彼得羅夫厲聲正色道……


    不是,他,他真能聽懂啊?


    隻見基托內憤恨地看著冬妮婭,然後說道。


    “她!給窩刀千!海油……被她亂動東懷了的,這個臥的痰策啟的威秀菲傭,給我呸!哲玩意兒鏽一次都要5800歌力思(戈林司),折合逆們的貨幣,要硬化(楹花)!製藥羅娜應了,酒給窩配!”


    (注:戈林司:格林諾斯國通用貨幣。)


    “啥玩意兒就■■要賠你一萬四千多楹花啊?!就這破鐵疙瘩,有啥用啊,你想訛錢直說,別整那沒用的!”


    “梅傭?泥聚苒說哲東西梅傭?!”


    “那不然呢?就這玩意兒,模樣稀奇古怪的,拿來揍別的獸都嫌不順手,還探測器,切,探測啥呀探測,探測你那小■■去吧!”


    “what?!you dare……”


    彼得羅夫的一番話惹得我們這邊的獸哄堂大笑,他和我一樣,見識沒那麽多,說出這種話也是理所應當的,但是基托內卻屬實是有點兒腦子抽風了嗷,居然也不考慮考慮他為啥會說出這話,完全把自己的嚐試當成所有獸的共識了。


    而且他們背後不是有給錢讓他們到處跑的嗎?就那個司瓚他們家……幹嘛非要冬妮婭賠那個錢呢,真是摳得要死。


    於是我說道。


    “對不起,我不想加這些有的沒的東西,這次的比拚,不接受加碼。”


    “no!this……”


    “好了,基托內,別鬧了……那個探測器回頭送到司璃他們家修修就好了,沒必要讓漢克諾夫他們賠,畢竟他們也不明白這東西為什麽值錢,不是嗎?”


    羅娜安穩住基托內,然後走上前來。


    “那麽,開始吧,以咱們兩個誰才能成為『黑太陽幫』的掌權者為賭注。”


    “沒問題。”


    我低下頭,對她說道。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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