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不是世上所有人都這樣,但柳馬屬於那種最後有獎勵就會突然充滿幹勁的類型。就算到周末為止都是平淡無奇的日常生活,柳馬也不會因此感到失望。相反地,柳馬應該要這麽想——柳馬的日常生活正受到雫的保護。


    喂,那邊的,別說什麽被懷柔了。


    那隻是在確認彼此的信賴關係,沒有一絲一毫的下流感情。


    「我出門了!」


    如今幸福度達到頂點的柳馬,不管聽到什麽話都聽不進去。愛說謊?啊啊,是嗎?愛妄想?是這樣啊是這樣啊。多麽無聊、膚淺的概括啊。世界明明充滿希望,卻用這種負麵的詞匯。


    柳馬回頭望向房間的窗戶,從窗簾的縫隙間稍微探出頭的雫正悄悄地向柳馬揮手。那模樣與她實際散發出的成熟氛圍不同,簡直就像個幼童。非常可愛、惹人憐愛。


    柳馬錯了。柳馬根本沒必要煩惱該相信雫還是藥子。雫是唯一的選擇。因為她信任柳馬。她的發言自不用說,更重要的是她的眼神。雖然柳馬周圍的問題(越想就越覺得大喊什麽霸淩是下下之策)才是主因,但家人卻沒有站在柳馬這邊。


    這世上沒有無償的愛。即使是親密的家人,一旦失去信用就完了。『就算有血緣關係,終究是外人』這句話的起源,應該就是從這裏來的吧。


    ……柳馬並不是在後悔過去的失敗,而是關於信用的問題。家人不相信柳馬,所以柳馬也不再相信家人。『相信並依賴』寫成信賴,失去信用就沒有信賴。而人與人之間的交流就像一麵鏡子,對別人的態度會直接回到自己身上。


    柳馬怎麽能不相信無條件信任柳馬的雫呢?


    ——話說回來,那家夥說要來接柳馬,結果卻沒來。


    不,她不來的話柳馬反而很感謝。要是她用謎樣的感覺找到柳馬的位置,那可就麻煩了。要是因此打起來的話,柳馬有自信五秒就能打倒她。雖然她可能因為處理什麽不好的事而耽擱了,但另一方麵,從她那機器人般的機械式說話方式來看,也有可能隻是因為柳馬沒說ok,所以她才沒來(這時傳來槍聲,她的話被打斷了)。


    「……嗚。」


    因為視線一直看著腳邊,柳馬隻能停下腳步。不停下來的人一定是現行犯。在到學校的短短三十米距離內,烏鴉的屍體保持著一定的距離墜落。數量有五隻。


    烏鴉的屍體本身雖然偶爾會看到,但這麽大量的屍體還是第一次。單純地令人感到惡心。話雖如此,柳馬的意誌可沒有薄弱到因為這種程度就不去上學。不管怎麽掙紮,屍體本身都是無法避開的,所以柳馬全力跑過。


    為什麽會那樣?


    作為話題那是最適當的,如果柳馬很正常的話,應該會跟班上的某個人說,但柳馬在班上是個愛說謊的人,隻要稍微說出一點不現實的話,就會被斷定為謊言而被忽略……


    但是,等一下?


    因為屍體是在上學路上,所以除了柳馬之外應該還有其他人看到。就算已經有人在討論也不奇怪,如果其他人也在談論,那被當成謊言的可能性就會大幅降低。想到這裏,柳馬的心情就雀躍了起來。


    說起來,愛說謊這個設定(因為不是愛說謊所以才這麽說)隻適用於與霸淩有關的事……所以柳馬的不安應該隻是杞人憂天。霸淩已經結束,加害者也已經不在人世。雖然做法非常激烈,但雫確實幫助了柳馬。


    柳馬穿過校門,走向樓梯口。雖然擦身而過的學弟妹的視線讓柳馬莫名在意,但現在那種事根本無所謂。柳馬想盡快把這個話題告訴別人,然後一起熱烈地討論。柳馬想成為特別的存在,同時也想過著和平的生活。雖然在藏匿雫的那一刻起,這個願望就無法實現了,但還是可以像這樣掩飾。


    柳馬是普通的大學生。他不知道死刑犯的事,也沒看過夕音死在眼前,更沒有親眼看過那三個人死在眼前。他隻是知道這些情報,是個什麽都不知道的普通人。


    ——好。


    柳馬用理論武裝……不,是用記憶武裝自己,然後氣勢十足地走進教室。


    「喂,大家!英雄登場了!」


    事情發生得太過突然,讓柳馬以為這是新的霸淩手法。


    不知為何,班上同學全都拍手稱讚柳馬。柳馬完全不知道是怎麽回事,本人也毫無頭緒。相反地,柳馬倒是有太多頭緒而感到困擾。


    「……咦?」


    因為男生們之前都裝出和藥子很要好的樣子,就算被針對這件事而被柳馬吐槽,他們也沒辦法抱怨什麽,但為什麽連那個男生都在稱讚柳馬呢?柳馬想應該沒有人被稱讚會不高興,但應該有很多人就算被稱讚,也因為不知道原因而高興不起來。到底要有多自信,才會把根本不存在的成果拿來炫耀呢?


    「柳馬!謝謝你救了我!那個……原來柳馬是個好人啊,我誤會你了。」


    「……呃,咦?啊,嗯。」


    「你和藥子同學很要好是因為這個原因啊!你這家夥的個性真的很差耶!不會好好說清楚嗎?喂!」


    「啊?咦?哦…………哦?」


    柳馬困惑到無法配合現場的發言。雖然沒有頭緒,但隻要不是太離譜的發言,柳馬應該都能順利應對,然而這已經不是離譜與否的問題了。他們到底在說什麽?難道是集體幻覺嗎?


    至於輝則,他正以一副「我也很驕傲」的表情看著柳馬。就另一種意義來說,這裏沒有柳馬的同伴。


    「柳馬同學。」


    「——嗚哦!」


    藥子不知何時站在柳馬背後。她將雙手插在製服外套的口袋裏,從這狀況來看,她應該也是來歡迎柳馬的。她也和柳馬一樣受到歡迎。和困惑到舉止可疑的柳馬不同,藥子一動也不動。


    「藥……藥子,這到底是怎麽……呃,你能說明嗎?」


    「沒關係,請跟我來走廊。」


    柳馬照她所說來到走廊。雖然柳馬問她能不能說明,但就算她無法說明,柳馬也不會生氣。因為柳馬完全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事。不過既然她說能回答,那柳馬當然希望她能做出令人滿意的說明。


    「到底發生了什麽事?」


    「因為你昨天擊退了襲擊同學的男人們,所以受到稱讚。」


    「等一下,我無法理解。我什麽時候做過那種事了?」


    「你不記得了呢。以學生為主要目標的色狼狂魔惱羞成怒,揮舞著刀子,你和我聯手製伏了他不是嗎?」


    「我不知道。那是什麽?」


    藥子露出困擾的表情……大概吧。柳馬隻是因為她的視線有些動搖才這麽想。別搶走柳馬的表情啊。你在說什麽?


    「……啊啊,是這麽回事啊。」


    「別擅自理解。也跟我說明一下。」


    「不,我理解你沒有記憶是因為凪雫的所作所為。雖然不知道她盯上你的理由……」


    她沒有說明。既然要說明就說明清楚。雫的所作所為,雫能做的頂多隻有操作,應該無法改變記憶才對。而且對象不可能是柳馬。因為她保護了柳馬…………保護了…………


    保護了柳馬,嗎?


    「我也有應該反省的地方。」


    「咦,應該反省的地方?」


    「看來我的判斷是,你似乎不想被追問。所以才為了應付那個場麵,說我們是工作夥伴。」


    …………咦?


    雖然嘴上說反省,但她的表情卻毫無愧疚之意。


    「不過,你來得正好也是事實。柳馬同學,你真的願意協助我的工作嗎?隻要受到公家機關的保護,凪雫也無法對你出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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