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周什麽事都沒發生,學校也一樣。被懷疑與事件有關的藥子也沒有對柳馬采取任何行動,什麽事都沒發生,甚至太平靜了。不久前還那麽關心柳馬的藥子,現在卻仿佛不曾存在過一般,整個人神清氣爽。


    當然,她並沒有刻意和柳馬保持距離,隻要柳馬找她說話,她也會正常回應。隻是回到適當的距離而已,再提這件事也不太好。如果她和暗行路紅魔有所關聯,就算她對九龍谘詢事務所有所怨言,柳馬也不會感到意外,但似乎沒有這回事(如果藥子對谘詢事務所施壓,柳馬就會收到聯絡)。


    真的沒什麽好說的,所以這個話題就到此為止。比起這個,更讓柳馬煩惱的是柳羽傳來的信息。


    『哥哥總是和女朋友在房間裏玩吧?該不會讓她住下來了吧?』


    因為這件事,柳馬從一到學校開始就坐立難安。為什麽會被發現?柳馬做錯了什麽?把柳羽帶進房間時,雫有代替柳馬外出,而且柳羽的房間和柳馬的房間離得太遠,聽不見聲音。如果吵得太大聲就另當別論,但雫應該會阻止他們。


    說他們總是在房間裏玩也很奇怪。柳羽沒事的時候,不是待在自己的房間就是待在客廳。至於柳馬,沒事的時候都是在自己的房間裏和雫玩……沒錯,他們沒有交集,柳羽不可能察覺這件事。


    雖然柳馬說過不可能,但實際上就是發生了,所以一定有理由。隻是,柳馬實在想不通為什麽是現在。就算她察覺了,也該有個時間點。已經過了一個月左右了吧?在那之前,柳馬應該有好幾次大意的瞬間。當時她都沒發現,事到如今才被發現,實在說不過去。故意讓柳馬有可乘之機?知道對方是死刑犯還故意這麽做,這種人也太惡劣了。雖然柳馬隻覺得她想故意找柳馬麻煩,但柳馬沒理由被她討厭成這樣。


    不對。


    說到底,柳羽可能根本沒發現對方是死刑犯。如果她發現了,隱瞞也沒有意義。按照常理來想,她應該會認為柳馬是被雫威脅,不得已才藏匿對方。既然如此,她會特地用這種方式來問柳馬,就表示她想幫柳馬。她沒有理由間接指出那個人。


    「啊啊~…………好…………煩。」


    因為不知道所以不知道。沒有特別的理由,不知道就是不知道。要怎麽樣才能在「不知道自己的戀人是凪雫」的情況下察覺?上課時心不在焉,下課時間也不算下課時間。柳羽為什麽會發現?這是無止境的拷問。十分鍾、十五分鍾、五分鍾都無所謂。宛如撫摸銳利刀刃的苦悶,毫不留情地削減柳馬的餘裕。


    「喂,柳馬。怎麽了?你從剛才開始就怪怪的。」


    「哦…………輝則。你願意聽我說嗎?」


    齋島輝則是離摯友還很遠,但能隨意傾訴煩惱的對象。因為關係沒有太近,所以不能坦白重大秘密,但就算不坦白也不會讓關係惡化。因為關係沒有太遠,所以能找他商量,也能得到簡單的建議。


    突如其來的狀況讓柳馬的腦袋快要爆炸,但柳馬需要的不是設身處地為柳馬著想的溫柔的人,而是能輕鬆地、負起一半責任聽柳馬訴苦的存在。把話說出來應該會有些不同吧。說不定在說話的過程中會靈光一閃。


    「哎,其實啊,我妹妹發現了我有女朋友……雖然我從以前就一直暗示她的存在,但最近讓她在我家過夜這件事穿幫了,所以……輝則?」


    柳馬從沉重粘稠的桌麵抬起頭,望向他,他就像在對答案一樣嗯嗯點頭。柳馬抱著被捉弄的覺悟開口,所以比想象中還要冷淡幾分的反應讓柳馬除了意外還是意外。


    「你那是什麽讓人火大的反應?」


    「嗯?哦,沒有啦,隻是覺得那個傳聞原來是真的。」


    「……傳聞?」


    「柳馬讓女朋友在家裏賴著不走的傳聞。」


    被柳羽的爆炸性發言打亂的思考,因為同班同學的空襲而變得一片空白。被炸得不留痕跡,柳馬體驗了幾秒真正的「無」。


    「……………………啊?」


    「哎呀,別在意!我不會捉弄你的。所以,後續呢?」


    「等、等、等一下。你、你、你、你、你,你那傳聞,是從誰那裏聽來的?」


    「啊?就算你問我從誰那裏聽來的……朋友。不過那家夥也不是來源。他說他大概三天前也聽到了。」


    對話的脈絡很單純,但柳馬卻怎麽也無法理解。朋友的朋友就是外人,隻有這種關係的輝則的朋友和柳馬完全沒有交集。就算散布謠言有意義,他又是從哪裏得到這個謠言的?


    「哦,怎麽啦?懷疑的話我就要出賣朋友咯。不過我們出中時就同班就是了。那時候你和鳳介、綾子混在一起,所以大概不知道吧。」


    「與其說大概,不如說絕對不知道。這個謠言在班上傳開了嗎?」


    「白癡,你自我意識過剩啦。你是多有名的人啊。再說我們……你想想,我們對你——欸?那種像霸淩的事哪可能做兩次啊。」


    被說自我意識過剩雖然很火大,但聽到這句話後柳馬總算鬆了口氣。雖然不是要利用他們贖罪的意識,但隻能感謝他們也感受到罪惡感,沒有讓事態惡化。雖然沒有打算原諒他們,但能清楚感覺到反省的心情也是事實。當作沒發生過,忘記一切或許也是個辦法。如果是鳳介的話一定會這麽做。


    「啊,不過藥子有聽說,所以她知道哦?」


    幹得好啊,你這混蛋。


    竟然告訴最不能告訴的人。


    「抱歉,我去一下廁所。」


    「哦,怎麽突然想上廁所?回去之後要好好把話說清楚哦?」


    「嗯……」


    暗行路紅魔擊退後過了一周。雖然柳馬說過什麽事都沒發生,日子過得很平靜,但柳馬收回這句話。那是表麵上的情況。在柳馬所不知道的地方確實發生了什麽事。雖然和雫打鬧的時間是樂園,但現實不可能這麽美好,隻有快樂的滋味。是時候還債了嗎?


    沒有人影跟蹤前往廁所的柳馬。但隻是時間的問題。午休結束後的第五節課下課時間、打掃時間、放學後。藥子可以在所有的時間點提出這件事。雖然不知道她是什麽時候聽到三天前的謠言,但知道之後刻意和柳馬保持距離也很詭異。那麽強烈散發出凪雫氣息的女性,現在卻像謊言般安分,光是這樣就讓人覺得背後一定有鬼。


    柳馬走進男廁,正要躲進隔間時,還來不及鎖門,門就被打開了。


    「柳馬同學,我有話要跟你說。」


    ……


    雖然柳馬打算出其不意,但占上風的時間連一秒都不到。為了不讓門鎖上,藥子用蠻力撬開隔間。不可能與她抗衡。就算賭氣也不放開門的結果,就是被門拉過去,完全從隔間裏探出身子。


    心窩被輕輕一推,身體滑到牆邊。雖然不痛,但身體動不了。就算知道背後是牆壁,除了後退之外也沒有其他路可走。下一秒,她的右手按在牆上。


    「我有話要說。你願意聽吧?」


    「你、你這家夥。這裏是男廁!」


    「你願意聽吧?」


    「願、願意。」


    要是打斷她的話,脖子的骨頭就會被折斷。不知道是確信還是妄想的預感在腦中敲響警鍾。留在這裏很危險,快點脫離吧。隻是吵鬧的話誰都會。柳馬需要具體的方案。


    「柳馬同學,你有戀人嗎?」


    「…………有、有的話又怎樣?」


    「為什麽不告訴我呢?」


    「這裏不是反烏托邦。沒有義務什麽事都要報告吧!」


    「原來如此。有道理。如果你是普通人的話。」


    藥子吐了口氣,用冰冷的眼神對上柳馬的雙眸,凍結遊移的視線。


    「聽好了,柳馬同學。如果你是普通人的話,我也不會幹涉到這種程度。我幹涉你的理由隻有一個。因為凪雫的氣息就在你附近。我調查過你的經曆。你和凪雫沒有交集,父母的職業也沒有特別之處。然而隻有氣息緊跟著你,我覺得很不自然,所以調查至今。但是為什麽呢?是我的錯覺嗎?你不信任我。不信任的人我救不了。不過那也無所謂。也是有那種人。但是,如果有戀人的話就另當別論了。事情很簡單哦,柳馬同學。你的戀人就是凪雫。你深信是正經人的那位女性就是凪雫。這麽一想,一切就解釋得通了。我親眼確認過柳馬同學的善良。就算沒有發現也不奇怪。我不會責怪你。」


    「————」


    被壓倒了。


    就算想反駁,也無法指望能和這股氣勢打成平手。從她的話語中處處流露出沸騰的憎惡與憤怒。或許連殺意之類的情感都無意識地感受到了。即使被絕對零度的視線射穿,也清楚地感受到了。雫到底做了什麽,惹得她如此憤怒?


    「柳馬同學。今天放學後,請讓我去你家。」


    「……咦?不,等一下!那是——」


    「請讓我去。」


    「所以說——」


    「請讓我去。」


    「別擅自——」


    「請讓我去。」


    「決定啊!」


    這次沒有被推回來。雖然重複了同樣的話,但自己也沒有放棄遊戲的頭腦。這裏是現實。對方也必須感受到無限循環的苦惱。這麽一想,就完全沒有壓力。


    「不方便嗎?不想讓我看。我是同性。也不是同性戀,更不是對別人的戀人出手的渣男。明明是這樣,卻不想讓我看。理由呢?你能回答嗎?」


    「……簡、簡單來說就是莫名其妙!戀人有一兩個又有什麽關係!又不是我的父母,不要一一在意!」


    「所以你被凪雫盯上了。這不是普通的狀況,假如你的戀人是她的話,無法否認在性行為的過程中被殺的可能性。啊啊,還是說,雖然我不想說出口,但因為想相信不是那樣,所以才刻意延後——」


    「你沒有包庇凪雫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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