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話一出,付成安愣在那動也沒動,反應了好半天也沒想明白。


    這大閨女到底什麽意思?


    對於他這種傳統商人而言,借錢、辦廠子是一個生意人白手起家再正常不過的操作,眼前的大閨女說她沒錢,那豈不是連起步資金都沒有?


    他當然記得自己剛才說過,如果她能救活廠子,自己把廠子送給她都沒問題。


    他老付說出來的話就沒有後悔的時候,但前提是,沈潤秋接手廠子以後,要用她自己的資金維持運轉。


    他隻是提供了一個有工人,有場地,有機器的工廠,其中的水電和租金,工人工資都是要她自己來承擔。


    如果真的如她所說,一年後把廠子盤活了,那他老付也甘心送出去。


    畢竟這廠子拆開賣掉還需要很長的時間,這中間機器占地,租金要出不少,更何況賠給工人的一筆遣散費也是不小的數目。


    有人這時候能接手,他也算是把這燙手山芋扔了出去,畢竟按照他原來計劃裏那個賠法,還不知道要賠多久。


    付成安略一思索,抿了兩口茶水,鄭重道:“小沈,你要真能盤活,對我來說錢不錢的無所謂。”


    “主要是手底下那幫工人,前幾年他們跟著我從東北來到江南,把家都搬來了,現在要是讓他們重新回去開工,工資可不能欠下啊。”


    “我除了這筆遣散費,可不會再對這廠子有任何投資了,沒有新資金注入,再好的點子也無濟於事。”


    他欣賞這個後起之輩,但同樣,他明白以他和沈潤秋之間目前的人情,他能放出那句話,便已經是能作出的最大讓步。


    後續造化如何,全看這大閨女怎麽運營。


    “您能拿出來的遣散費有多少?”沈潤秋問他。


    “工人三個月的工資。”


    這也是他的最後底線。


    “好,我清楚了,下午我跟您一起去考察。”


    付成安一愣,他都已經這麽明顯地去勸,這小沈還是執意要踏足?


    “你真想好了?”


    “我不會後悔的。”


    下一秒,沈潤秋從她隨身帶的包裏取出一遝鈔票來,拍在桌麵上。


    “這,就是我的誠意。”


    “我知道您不缺錢,估計也不太會把這點錢放在心上,這是我全部的身家積蓄,如果您放心把廠子和員工托付給我,那我也不能差了意思。”


    沈潤秋此舉,頗有些背水一戰的意味。


    “當然,我不會讓您吃虧,如果我經過考察,廠子的生產能力真的能達到要求,我會和您簽一份對賭協議,為期一年,我的這點資金也算在其中。”


    “贏,咱們一起賺,輸了,算我的,我認賠。”


    賠光了,還有國際專利費的收入兜底。


    這天賜的機遇一旦錯過,可是百年難遇。


    畢竟,在貿易逐漸開放的八零年代,未來沒有誰會像付成安這樣狠心把手上產業給別人做。


    也再難遇到這種瀕臨破產的工廠,除非再等將近二十年,國有企業大幅改革之後,再去收那些關門大吉的工廠。


    可到那時候,什麽都晚了。


    沈潤秋也絕不會等到那時候再出手。


    這是她唯一能抓住的機會。


    付成安聽完他的話,隻覺得熱血上湧, “我就認你這個態度!”


    他做生意就求個痛快!


    有多少年沒見過這麽利落的合作夥伴了?


    付成安沒想到,一個年過雙十的女孩能做到這種果決。


    他在商業場上好歹也是沉浮二三十年的老人,女性生意人也見過,但是這種直來直去,不和他彎彎繞繞的,還是第一次見。


    尤其這次的合作夥伴,還是一大閨女。


    這頓飯吃得賓客盡歡,沈潤秋離席後,付成安便喊了秘書進來。


    姚文嫻看丈夫這樣有些擔心,問他:“老付,你真的準備這麽做?”


    付成安將茶水一飲而盡,“話都說出去了,我想後悔也來不及。”


    這話說完,他又扭頭一笑,“再說,我挺喜歡小沈的性格,幹脆利落,行就是行,不行就是不行,不跟你二話!”


    說完他指了指桌上的一遝鈔票,“人家把誠意擺這兒了,我一大老爺們再後悔,是不是太不當人了?”


    五千塊在這個年代,已然算得上是小富水平。


    他不知道沈潤秋的家世究竟如何,但是一個普通人在他麵前有魄力拍下五千塊錢,說這是她的誠意,那他付成安也不能差事兒。


    “可這樣不是害了她嗎,那廠子能撐多久,你我心裏都有數……”


    “嗨,這不是手續還沒辦嘛,你沒聽人小沈剛才說,她那法子成不成,不還得看製造工藝麽,你就別瞎操心了,這小沈啊,我看她心裏有數。”


    “她能做起來,那是她的本事,我沒什麽不服。”


    這話是付成安的心裏話。


    廠子他花了多少精力來盤活?怕沒訂單,他四處拜托以前的老相識來幫忙下單子,原材料不夠,他就從家裏的鋼鐵公司賒賬弄來,如今遣散工人,已經是最後的辦法。


    “就算她經營不善,沒能力救活,那也是她自己的選擇,願賭,就得服輸。”


    “以這小姑娘的魄力,估計也是想好了賠個血本無歸啊。”


    付成安點上一支煙,卻一直持著,沒有抽。


    走出這間公社專門準備的待客間大門,他望著遠處的海島,眯縫著眼,不知道又在想些什麽。


    *


    午後的黎明島,正是太陽最毒辣的時刻,沈潤秋剛到衛生院便回了自己簡陋的辦公室。


    她緩步走到床前,對準床上躺著那人大腿即將愈合的傷口,給了一巴掌。


    “嘶——!”


    一聲堪比殺豬叫的聲音響徹在整個衛生院上空。


    易瀟吃痛睜開眼睛,猛地從木板床上爬起來,不甘道:“你想害死我啊!”


    “下午準備出島,把你那堆破爛帶好。”


    沈潤秋回到桌前坐下,從上鎖的抽屜裏取出她這幾天畫的設計圖。


    對比手術室裏粗糙的原圖,沈潤秋嚐試在細節上做了精進,而且有的地方按照她平時操作的想法也有所改進。


    如今華夏醫療器械行業尚處於一片未開發的空白,在上島之前,她關注過相關信息。


    後來和易瀟的閑聊之中,她又知道了更多。


    易瀟屬於行業中人,雖說如今處於被他親爹行業內封殺的狀態,但他此前在業內工作的經曆,依然很有參考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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