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義勇為?路見不平?


    這明顯站不住腳。而且以韓牧潭敏銳的洞察力,他或許根本不會相信這樣的說辭。


    他在得到沈潤秋的答案之後,就已經抓住了問題的關鍵。


    他們一路尾隨楊勇到他的公司,闖進他的辦公室裏救下吳俏,是完全沒有理由做這些事的。


    除非……他們其中的一個人能和吳俏有所聯係。


    而這個人,韓牧潭在問詢之前就已經替他們安排好了。


    易瀟想到韓牧潭在屋裏問的那句二選一,當時還沒反應過來,現在想想,他的考慮真的比一般人超前。


    在這森嚴的規則之下,他想讓事情盡快解決,才問了那句話。


    然而他不知道的是,沈潤秋和吳俏見過麵,還不止一次。


    想到那人周身冷冽的氣質,易瀟隱隱擔心,“潤秋,待會兒他出來要是問你,就把事兒都推我身上,你未來要在島上和他共處,他算是你上級,按理說……”


    “沈潤秋。”


    易瀟一扭頭,不知道什麽時候韓牧潭已經站在兩人身後。他身邊還有一位穿著製服的領導,看肩上的標誌,官職不小。


    易瀟緊張起來,自己剛剛那番話,他到底聽了多少。


    易瀟忽然有些後悔,這種事本不該沈潤秋來負責。這是他和楊勇鬧出的衝突,也理應由他自己來解決。


    沈潤秋本就隻該安安心心地為廠子未來的發展作考慮,如今卻要因為自己惹出的禍端而深陷泥沼。易瀟恨不得給自己一巴掌,易瀟啊易瀟,你怎麽這麽容易上頭!


    沈潤秋抬頭,對上那雙平靜的眼眸,張了張嘴想說些什麽,但事實已經清清楚楚地擺在麵前,這時候她說什麽都好像在掩飾。


    “這個案子我們已經排查清楚了,吳女士已經去法醫部門驗傷開具報告,她的家庭歸屬地就在鄰省,明天她的家人就會來這裏看望她。”


    沈潤秋聽她無事,便放了一些心,她聲音沙啞,“謝謝您。”


    那值班領導慈祥地笑了笑,“不妨事不妨事,各位都很配合,我們這個案子辦得很快。多虧韓團長在現場,及時製止了犯罪人員。”


    他身邊的韓牧潭表情淡漠,與那笑眯眯的中年領導形成鮮明的對比。


    “如果沒什麽事,我就先帶潤秋走了。”


    “已經調查完了,各位可以自行離開。”


    韓牧潭走了兩步,立在沈潤秋跟前,俯視她一眼,伸出手來,“不走?”


    這話,再配上這動作,易瀟忽然覺得兩人之間的氛圍……有些奇怪。


    再看沈潤秋那張小臉嫣紅,明顯兩人有什麽說不得的關係。


    沈潤秋低著頭,沉得像朵蔫了的向日葵,但還是把手放在他掌心,借他的力站起來。


    臨走之前,她留給易瀟一句話:“吳俏的事你多留意。”


    她怕楊勇還留有什麽後手,既然管了這事,那她就要管到底。吳俏家裏什麽背景她不知道,但她在江南唯一能仰仗的人——呂培傑肯定不是什麽好東西。


    手上爛攤子一堆,沈潤秋暫時還沒什麽找到頭緒,但她想把眼前的事做好。


    …


    酒店房門被韓牧潭砰地關上。


    她站在門口,一時不知道該說些什麽。她身上還披著韓牧潭的大衣,剛剛在上車之前,韓牧潭脫下來親自給她披上的。


    他一路都在開車,沒說過一句話。


    一路上她滿腹心事,內心的草稿刪刪減減,終是不知道該怎麽提起今晚的一切。


    想到那張留下的紙條,沈潤秋大概猜出了他這麽生氣的原因。


    他的動作並不魯莽,可不知道為什麽,明明是正常的關門聲音,在沈潤秋聽來卻是如此令人心驚肉跳。


    也或許,沈潤秋本來就心虛。


    沈潤秋愣在門口,韓牧潭已經略帶煩躁地拆開襯衫前的兩粒扣子走了兩步,見她沒動,回過頭問:“你不準備進來了?”


    “我……”


    她手足無措地站在那裏,像是罰站。


    韓牧潭轉身,隻邁了一步,身體微下,將她整個人扛了起來。


    沈潤秋被嚇得驚叫出聲,“你幹什麽——”


    她緊緊扒著韓牧潭結實的背闊肌,突如其來的懸空感還沒有幾秒,她便被直直地放了下來,直到雙腳著地,沈潤秋才有些踏實感。


    兩人身高有些差距,韓牧潭並不喜歡像質詢一般,幹脆長腿一邁,坐在她麵前的床邊,柔軟的被褥陷下去一個淺坑。


    “韓……”


    他兩手撐在床上,寬肩窄腰的身形在剛剛合身的衣服之下更是明顯,沈潤秋盯著他的動作發呆。


    他嚴肅地盯著沈潤秋那雙沉下去的眼睛,眉頭一挑,“我實在沒想到,我女朋友居然有這麽大的本事。”


    他單手從襯衫胸前的兜裏取出那張被折起來的字條,修長的手指緩緩展開,看到上麵的內容不得自嘲一笑,“沈潤秋,你有沒有心。”


    他這話像是氣話,又像是在揶揄沈潤秋今晚的刻意隱瞞。


    他能從她身上看到超越當前年齡、甚至如今時代風氣之下的共性,也正是這樣,他才欣賞她。他欣賞沈潤秋的果決率性,在職業中的閃閃發光,包容一切的穩重。


    也正是因為這樣,他帶著朝聖的心理走近她的生活,可到如今才發現,他永遠都不可能走入她的內心。


    “你可以什麽都不說,但沒必要編織一個謊言,把你身邊的人推向更遠。”


    “我可以站在你的位置,給予你所有的理解、信任。但不會接受謊言與背叛。”


    這是他曆經二十餘年以來,最痛恨的東西。


    像是觸及到了內心最不願提起的事情,韓牧潭眼眸一沉,沒再說話。


    “韓……我隻是想,不給你添麻煩。”


    “你總是這樣想,那我們的關係算得上什麽?”他冷冷一笑,忽而抬眼看她,那雙眼睛直入人心,語氣卻沉了下來,冷靜道,“楊勇身邊那個姓鄭的司機武行出身,之前為他做過很多見不得光的事。坐牢的時間比他在外麵的時間都長。”


    “你跟著他們闖進去,最後呢?有沒有考慮裏麵會不會有他預備的後手?會不會在你進去之後的瞬間就被他帶人攔下?”


    說到底,韓牧潭最生氣的,還是她自己一個人冒著危險去做這些事情。


    不是他不讚成這場救援。


    而是在未搞清楚對方實力麵前,貿然出手實屬大忌。


    如今的事實是,她不僅去了,還刻意瞞著自己。


    想到車裏丟著的那盒止痛藥,韓牧潭心裏默默歎了口氣。


    她還是對於他們的關係沒有一個清晰的認知。


    “我……我評估過情況,易瀟知道那是一棟新樓,當時在現場的除了保安,隻有楊勇和他的司機,我覺得我們可以搞定。”


    韓牧潭看他一眼,反問道:“最後搞定了嗎?”


    沈潤秋低下頭。


    “我不敢想象,如果我晚到幾秒,你又處於何種危險境地裏。”


    說到這裏,他有些心軟,眸光忽然柔和注視她沉下去的腦袋,“潤秋,我理解你想自己解決事情,但我們的關係,也給了我關心你的權利。”


    “你是不是忘了,你身後還有一個人?”


    她拿自己的生命涉險,何嚐不是也在拿著刀從他的心尖上劃過?


    韓牧潭已經想好,等到過年休年假的時候,他就把潤秋帶回去,讓爺爺看看。


    如果潤秋願意的話,他甚至可以趁著新年去打報告辦結婚。


    這一點在那天潤秋答應他之後,就已經想好了。


    可如今種種,卻讓他有了些許危機感。


    也許,潤秋真的不在意他呢?


    又或許,潤秋答應他隻是一時衝動?


    他不敢想太多,也沒有在她麵前提起。


    他怕哪一條證實了,自己再也沒有靠近她的機會。


    隻是令他沒想到的是,自己的隱忍,換來的卻是她對這段關係的邊緣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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