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是後來,她化回原型,一口一口地吃掉了骷梔。


    這樣,骷梔的一切都隻會存在於她的身體裏。


    而她的有關骷梔的所有記憶,也會在她死亡的那天隨她一起長眠,不會錄入進傳承。


    當時的帝麟說,傳承是對一個種族來講非常重要的存在,想動傳承,就相當於觸動到這個種族的根基,所以想要對傳承下手,不管是誰都會付出代價。


    這個方法可行但並不完美,後續肯定會出現問題。


    這些,都要白芨自己屆時去親自體會。


    〖所以骷梔到底算死了還是沒死?〗


    “當然是死了!死的透透的,現在在我身體裏作祟的是她的情感和記憶!”骷梔太在乎尤蘭了,她願意為了尤蘭做任何事,所以當然不會想讓尤蘭卷進危險裏。


    看來骷梔也知道,壽光很危險。


    看之前的記憶,還以為她們關係不錯呢。


    〖那我們現在怎麽辦?〗


    白芨努力站起身,但雙腳還是不太受她的控製,“離開這裏,離開尤蘭。”


    “或者避開壽光,去殺了尤蘭。”


    〖額,你確定你現在對上尤蘭能對她動手?〗你別衝過去再抱住她狠狠親一口。


    白芨:“……”


    係統,〖你也知道不能。〗


    白芨:“我隻是在努力做抵抗,所以沒有回你而已。**,為什麽這種感覺這麽強烈啊?”


    這就是代價嗎?還是骷梔的情感本身就很強烈?


    〖你堅持從這裏走出去,我給你叫個車——〗


    “白芨?”


    “叫我幹嘛?”


    白芨抬頭,那人正從胡同的那邊邁步走過來,最後停在白芨的麵前,低頭看她。


    “你……”上方的陽光有些刺眼,白芨下意識地抬手擋住。


    “好久不見,白芨。”


    對方也抬手,擋在白芨的頭上。


    “因為聽到了跟你很像的聲音,我才過來看看的,真的是你啊。”


    ——


    出去了一天都沒有回來。


    “查不出來她去了哪嗎?”


    柳青坐靠在大廳裏的沙發上,兩條長腿搭在矮桌上,旁邊是正在通訊狀態的平板。


    從平板裏傳出來的聲音帶著電子的失真,對方使用了變聲器和屏蔽偷窺的功能,但語氣裏的緊張和小心翼翼反而好似更明顯了。


    “抱歉,老大,但有關白小姐的行蹤都被人刻意抹去了。”


    柳青擺弄著鑰匙,一副懶洋洋的樣子,也不像是在生氣,“嗯,我知道了。”


    屬下:“……”


    屬下:“那……”


    柳青:“我們來猜猜看吧,你覺得是誰抹去了白芨的蹤跡?”


    屬下喉嚨一緊,試探著道:“也許是明姑羅女士,因為就我們所知,白小姐最後……”


    “不是她。”盡管明姑羅現在看他很不順眼,但不至於做出這種事來,因為對她來說這沒有任何的好處。


    “也許是白芨自己,但……”最後絕對還有別人的手筆。


    “去調查一下我那幾個‘兄弟’,別再讓我失望了,好嗎?”柳青身體前傾,一把將平板拿到手裏,“我知道你們其實不是廢物,所以不要再繼續模仿廢物了。”


    “重點查查花珀那個小子。”


    頓年應該不會做這種他覺得無聊的事,江珠現在自顧不暇,育沛就沒有這腦子。


    但花珀……為什麽?


    “六年前開始,我就越來越看不懂他了。”一直裝得像個沒長大討奶喝的孩子,早看他不爽了。


    “是!”


    ——


    旁晚。


    白芨蘇醒後的第一件事,就是猛地坐起身,確認自己在哪裏。


    別是在尤蘭的身邊就行,這姐妹羈絆真是讓她害怕了。


    〖宿主,我們現在是在一家酒店裏。〗


    還是個特別大特別豪華的五星酒店!它來的時候還透過客廳的玻璃門看到室外溫泉了!


    “為什麽在這裏?”還有她為什麽失去意識了?


    哦,她是被花珀那個臭小子打暈的!


    白芨從柔軟的大床上跳下來,要打開房門,“花珀呢?那個小子去哪了?”


    〖他把宿主帶過來後就走了,白芨現在要確定他的位置嗎?〗


    白芨雖然對他們的私生活不感興趣,但以防萬一,還是在昨天給柳青打了標記,隻是花珀出現的突然,她還沒來得及給對方做標記。


    “你可以查他在哪嗎?”


    〖我可以調取查看我們附近一定範圍內的監控,這樣至少可以知道他大概是去哪了,但因為他不在白芨你的麵前,所以就算在監控裏發現了他,也沒辦法給他做標記。〗


    白芨:“……”


    “……你真的,智能的我有點想哭了。”既然可以像現在這樣方便,那她曾經因為往那幾個孩子身上放追蹤器,過後被白蘇說變態的苦,算什麽啊?


    “調取監控。”先找到花珀再說別的。


    係統很快就出來了結果,畢竟花珀現在也沒有離他們太遠,更沒有想躲的意思。


    〖花珀現在在你的樓下,你出門左……不是讓你走陽台!〗


    白芨把住陽台的邊緣,將自己的身體一甩,在空中畫了個半圓,完美落在了樓下的陽台上。


    “花珀!你膽子真……啊?”


    想都沒想,白芨一把拉開落地窗,因為外麵反光而無法透過玻璃看清的室內景色全都呈現她眼前。


    男人背對著窗,赤裸著上身,正在係褲子上的扣子。


    聽到動靜,回頭冷冷地看了一眼白芨,又繼續轉回身開始穿衣服。


    皮膚白的晃眼,寬肩窄腰,不算特別健壯的身體上覆蓋著一層薄肌,即使已經快三十歲了,依舊帶有一種青澀的少年感,像梅子,或是薄荷。


    他背對著白芨,背肌弧線清晰,這身材當然是好看的,皮膚也是真的白,就是身上的傷也是真不少。


    穿上白襯衫後,依舊能看到裏麵的血印子。


    “……那是我打的嗎?”


    〖不是啊,白芨你剛才直接就昏迷了,昏迷後也沒有其他的動作,老老實實的就被他抱過來了。〗


    不是她做的就好。


    “話說這個場麵是不是經常會出現在影視劇和漫畫裏?我這個時候要驚訝一下嗎?或者背過身?”


    〖現在驚訝已經晚了吧,人家都穿完了。〗


    “白芨,有事嗎?”花珀,不,是臘珀。


    臘珀站直身子,手臂上搭著外套,連頭都沒有低,垂眼看著白芨。


    真真是個俯視的狀態。


    白芨忽略那抹異樣感,單手掐腰,完全沒有闖入別人房間的自覺,一副蠻不講理的態度,“你還好意思問我?不是你把我打暈的嗎?”


    “抱歉,因為太久沒有看到白芨,所以當時有點太興奮了。”臘珀很幹脆的道歉,就是語氣裏一點溫度和感情都沒有,說完又繼續俯視著看白芨,好似在問她對這個回答滿意嗎?


    當然是一點都不滿意!


    一點誠意都沒有,她看路邊的狗都比他看她有溫度、有情緒!


    “我說你當我……”


    “但白芨怎麽知道我在這的呢?”


    白芨:“!”


    “白芨怎麽知道,我就在你的樓下呢?”臘珀幾步走過來,錯身過白芨,將落地窗又關上,好似一點都不在意白芨會說什麽,會不會狡辯。


    但他又一直固執的在等著白芨的回答。


    站在白芨的身後,幾乎是貼著白芨的後背,低眼看她。


    “……因為這裏都是你的氣味。”白芨轉頭,瞪向他,“還有,別再挑釁我了。”


    “嗯……白芨的脾氣,變好了一些啊。”


    白芨快速出拳,雖然本意就沒想打他,但臘珀卻在她停手前閃過去了。


    這是正常的嗎?這個感覺又是……


    “我讓你不高興了?抱歉,我可能不是很會嘮嗑,我叫花珀出來陪你。”


    “等等!你是不是……”


    “白芨?”


    比十年前切換的明顯更隨意了,幾乎就是眼睛一閉一睜的事。


    〖雙重人格應該不是這樣的。〗


    “……英雄所見略同。”白芨收回手,後退幾步,和花珀拉開距離,“你,坐下。我要跟你好好聊一聊。”


    花珀:“嗯?”


    明明是同一張臉,同一個身體,但兩個人格的感覺完全不相同,冷漠又具有壓迫感的臘珀,和看似純真無垢的花珀。


    他將外套放在一旁的凳子上,然後乖乖的向後靠去,坐在床上,雙手放在身後撐起身體。


    像個勾人采摘的飽滿的青蘋果。


    當然,以上感覺全都出自於白芨,對白芨來講,無害純天然的東西更得她喜歡。


    而現在的花珀,就像極了這樣的存在。


    白芨:“……”


    花珀:“?”


    “昨天也是臘珀吧?”發現她後把她打暈的人。


    花珀改後仰為向前傾身,微微歪頭,去看白芨的脖子,“對不起,白芨,當時臘珀有點太激動了,你沒有事吧?脖子現在還疼嗎?”


    白芨:“沒事,現在肯定不疼了,當時也是直接就昏過去了呢。”


    花珀低頭,因為領子寬鬆,後脖頸包括上麵凸起的骨頭,全都顯現在白芨的麵前,“真的對不起。”


    白芨:“……”


    世靈的原型,乍一看像是個毛團,但那隻是因為它們團起了身子。


    將身子完全舒展開,身體和頭是毛茸茸的白獸,似狐狸;耳朵是稍長一些的垂耳,高興的時候會立起來,非常的好看;四隻腳的腳踝處有一層薄薄的粉白色的鱗片;尾巴細長如牛尾,同樣覆蓋著粉白色鱗片。


    可以隨意控製自己身體的大小,最大時高1.6米,體長3.5米;最小時高20厘米,體長35厘米。


    這也是為了更好的在大自然裏掩藏自己。


    除此之外,脖頸,尾骨,耳朵,手腕和腳踝都很敏感。


    當它們向對方露出自己的後脖頸,這就意味著對對方的臣服和順從。


    白芨有記憶裏來,她隻對帝麟一個主動有意識的露出過後脖頸,而現在花珀低著頭,後脖頸完全露出的這副姿態,也不知是他有意還是無意。


    他不是靈物,更不是世靈,也許隻是她想多了。


    而且隻是認個錯而已,他沒必要這麽做。


    想起剛才看到的傷口,白芨張了張口,還是沒有問出來,讓係統給花珀打個標記。


    “行了,就先這樣吧。”白芨轉身,打開落地窗,“你休息吧,我也回去歇著了。”


    拉上落地窗,白芨跳回到自己的房間。


    〖宿、白芨為什麽不問他育沛的事情呢?〗之前兩個人總是形影不離的,現在相遇有段時間了,育沛卻完全沒露麵。


    〖還有房子的事情。〗


    “房子的問題,不就是柳青將他們趕了出來嗎?怎麽?你也認為柳青他耍了手段?對我有隱瞞?”


    〖額,嗯……就是,可能是我的數據還停留在十年前,對如今的情況沒有做好準備,但現在大家都變得不一樣了,所以我有點沒太反應過來。就是這樣。〗


    曾經形影不離的人們現如今隻剩下了一個,還對另一個人的情況隻字不提。


    “是啊,所以我也沒必要開口。他們想說自然會告訴我。”


    〖……〗


    “我要睡了,明天還有事要做。”


    〖這麽早!什麽事?尤蘭嗎?〗


    “對。”白芨坐到床上,回憶了一下今天的情景,“不過在那之前,我要先去找一下帝麟,問問他有沒有可以短時間內壓製骷梔情緒的辦法。”


    手機號和軟件的聯係人裏唯獨沒有帝麟,那意思就是讓她去見他。


    〖……白芨打算怎麽對尤蘭。〗


    “如果可以的話我並不想對她下手,但她如果妨礙到我,我也不介意將她解決掉。”


    〖可是,妨礙到你的,準確來講不是骷梔的情緒嗎?〗


    白芨按住胸口,聞言嗤笑,“首先,就是因為我對骷梔的情緒沒有辦法,所以才要解決掉她這個會影響情緒的存在。”


    “其次,你覺得她為什麽會跟壽光在一起?因為壽光顧念好友,所以去找的她?”


    那個詭物可不是那麽好心的家夥,她有著詭物的通病——戲謔生命。


    “骷梔將她藏的很好,壽光沒有那麽好心,也不會想給自己找麻煩,是她主動去找的壽光。”


    〖……〗


    “你覺得她為什麽會去找壽光?她跟在壽光身邊多久了?壽光跟她說了我的存在嗎?她知道是我殺了她的姐姐嗎?她是否成長為了一個有能力的人?”


    “在我想著要解決掉這個會影響到我的麻煩時,這個麻煩是不是也在試圖找機會殺掉我呢?”


    〖!〗


    “我們是敵人。”


    而“有趣”的是,骷梔最初是因為尤蘭才要殺死白芨,而白芨又是為了自保反殺了骷梔。


    愛是種子,她們一起埋進土地裏,然後用因果和恨意滋長了它,最後成長為了名為“報應”的大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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