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驚慌失措地跑回了自己的家,老媽看到我這副樣子,關切地問:“咋了?像丟了魂兒似的,鬼攆過來了嗎?臉都白了。”


    還真別說,孟婆婆那副樣子,真是和電影裏的女鬼有的一比了。


    老媽給我倒了一杯水,遞給了我,我忽然又想起孟婆婆家裏那水的味道,不禁打起幹嘔。


    “小飛,你這孩子,怎麽了?今天很不正常啊!要不要去醫院看看?”


    我搖了搖頭,心想:這可不是醫生能解決的問題。


    此刻,我心中充滿了疑惑:孟婆婆家的廚房裏怎麽也會出現那個可怕的白影?這白影和那天我在麒麟家看到的白影一模一樣,難道那真的是白興全?


    雖然那白影隻是一閃而逝,我還是覺得,那不像是孟婆婆的影子,反而像是白興全的身影。


    孟婆婆那幹枯的聲音還回蕩在我的身後:“我知道,你們都怕我吃掉小孩……”


    可是,我從來沒有聽說過孟婆婆會吃掉誰家的小孩。這究竟是一個傳說還是真實的事件?


    孟婆婆家裏的那一陣陣寒氣仿佛還縈繞在我的周圍,久久不肯散去,讓我身上不自覺地泛起了雞皮疙瘩。


    我回頭往孟婆婆家看了一眼,隻見她站在她家的屋簷下,定定地望著我,就好像給我送行——看那樣子,她仿佛根本就沒有瞎……


    如果她沒有瞎,那她就知道我是在騙她,而我居然對她說我是德福,我的心“噗通噗通”地狂跳,忽然有一種不好的預感。


    我的耳邊突然傳來一句話,那是孟婆婆那幽魂一樣恐怖的聲音:“德福,人總是要死的,遲早要死的……”


    糟了,不知道德福又要遭遇什麽不測。他先是爸爸神秘失蹤,後來他媽媽李春花又被那死人頭附體,然後被人刺中了後背,難道他即將遭遇什麽不幸?


    但願不要啊……我心裏默默祈禱著。


    不行,不能再死人了,白水村已經發生了太多的悲劇。


    老爸又趕到縣公安局去了,據說去看仙娘婆給劉隊長作法。


    我隻好告訴老媽:“媽,不用去醫院,我剛剛去了孟婆婆家,碰到怪事了。她家水壺裏的開水,就像冬天裏的陳年地溝水一樣,又涼又有一股子臭味。而且,我還在她家廚房看到一個白影,好像一個鬼魂,那個白影我在白麒麟家裏也看到過。”


    老媽聽我說起這些,她的嘴驚訝得久久沒有合上來。


    “你……你竟然跑到孟婆婆家裏去了?我以前不是告訴過你,不要到孟婆婆家裏去嗎?一來,她們母子兩個一個瞎一個啞,去了就是給他們添麻煩;二來,她家以前就發生過稀奇古怪的事情。你以前不是也說過不喜歡孟婆婆嗎?你說她的樣子看起來陰森森的。怎麽今天莫名其妙的跑到她家去了?”老媽焦急地問我。


    “我,我想去看看白興全有沒有在家。”


    老媽搖搖頭,說道:“小飛啊,以後千萬不要再去孟婆婆家裏了。你不知道啊,去過她家的小孩不久之後都會得一種怪病,全身發冷,會看見很可怕的東西。有一次,泉水村的一個小孩無意中闖入她家,就再也沒有出來過。”


    “是嗎?怪不得孟婆婆問我是不是怕她吃掉小孩子。那……那是什麽時候的事情?”


    “很久了,十年前的事情。自從白青海去世以後,孟婆婆就變得很古怪,她的眼睛瞎了,可她不讓她啞巴兒子用電燈,連煤油燈都不準用。她也從來不出門,整天呆坐在她家屋簷下的走廊上。有時嘰裏咕嚕地說一些村裏人聽不懂的話,大家都覺得她鬼裏鬼氣的。而且白興全也變得有點古怪,不知道他一天到晚在忙些什麽,除了農忙的時候會在地裏看到他忙農活,其餘的時間,好像他都把他瞎子老媽一個人留在家裏。據說他早出晚歸,村子裏的人很少看到他。”老媽說了一大堆,就是沒有我想要知道的事情。


    “媽,你說的闖進她家的那個孩子,到底怎麽回事啊?”我著急地問。


    “哎,說來真是非常怪異,那孩子當時和你年紀差不多大,喜歡玩鬧,當時到白水村這邊來串親戚,然後跑到孟婆婆家後麵去爬那棵大榕樹。當時有不少村民都看到那孩子爬到了大榕樹上,可後來就不見了。”


    “什麽?不見了?那麽大一個活人,難道會憑空消失嗎?”


    “所以我就覺得她家裏有古怪嘛!當時白水村幾乎全村出動,可連這孩子的屍首都沒有找到。隻有人記得最後看到那孩子是在孟婆婆屋後的那棵大榕樹上麵,後來就像人間蒸發了一樣,活不見人,死不見屍。再後來呢?咱們村裏人好像都形成了某種默契,凡是有孩子的,都讓孩子不要靠近孟婆婆家。對了,小飛,你知道為什麽家宅附近不能種榕樹嗎?”


    “因為榕樹會聚集陰氣,我聽老爸說過,陰氣重,就容易吸引那些孤魂野鬼。”我回道。


    雖然我知道榕樹聚陰氣,但卻不知道這榕樹和孟婆婆還有那失蹤的小孩有什麽關係。


    “榕樹可以聚集陰氣,而且還可以聚集遊蕩的陰魂。那個小孩失蹤以後,村裏人說有好幾次都在那棵大榕樹上看到過小孩的影子,可是找又找不到。白水村的人沒有一個敢去爬那顆大榕樹,都害怕會觸犯榕樹下的鬼魂。”


    我點了點頭,似乎聽出了一點眉目。


    “孟婆婆嫁給白青海的時候,那顆大榕樹就有一口鐵鍋那麽粗了。白青海本來可以當族長的,可他執意要保留他家屋後那棵大榕樹,所以就喪失了當族長的機會。他之所以要保留那顆榕樹,據說他命中注定要早逝,他不知道從哪兒聽說,屋後有榕樹可以改命,可惜,還是沒有改掉他早逝的命。他的前妻,也姓趙,恰恰是白青山的老婆趙氏的妹妹,據說死的也很蹊蹺,她死之前見人就說自己看到了不幹淨的東西,看到了可怕的怪物,還有鬼魂什麽的。大家都覺得他可能是沒休息好,或者精神出了問題,誰也沒有想到,一天晚上她突然就死了,死的時候睜著一雙大大的眼睛,據說有人在她的瞳孔裏看到了骷髏頭……”


    我聽著老媽的故事,禁不住打了一個冷顫,本想問那個小孩的事情,可老媽的話又牽出了一段關於孟婆婆家的恐怖往事。


    為了真相,我不得不硬著頭皮聽老媽繼續講下去。


    “至於那個小孩,村裏人再也沒有見過。不過,有一次,村裏來了一個道士,他挨家挨戶地化緣,可就是沒有去過孟婆婆家裏化緣。從孟婆婆家過來,那個道士看到有小孩的家庭就警告說,千萬不要去孟婆婆家裏,說孟婆婆家有不幹淨的東西,會吃掉小孩,而且會把小孩化成屍水,裝在水壺裏……”


    “什麽?裝——在——水——壺——裏????”


    我感覺自己的頭皮在像觸電似的炸開了。


    我喝過那個水壺裏的水,難道那是小孩的屍水?我的胃開始不由自主地翻湧,猛烈地嘔吐起來……


    我越是嘔吐,孟婆婆家裏那水壺中的水的腐臭味就越是清晰可聞。我甚至不知道是我聽到老媽的故事而嘔吐還是因為喝了那水壺裏的水而嘔吐。


    早上吃的早飯已經被我吐得差不多了,可是我的胃還是在不停地翻湧著,仿佛我的體內有一個可怕的怪物在不停蠕動。


    我有些驚慌,甚至想到會咬人的死人頭和桃林怪物會不會和孟婆婆有關係?如果我喝了那傳說中的屍水,會不會中毒?可是我已經吐得差不多了,應該沒那麽倒黴吧?


    此時已過正午,老媽叫我吃飯,我哪裏吃得下,隻想一個勁地喝水好把那惡心的感覺趕緊壓下去。


    我心中忐忑不安,腦海中不停地閃回著去孟婆婆家裏所見的場景——孟婆婆家中廚房裏那個奇怪的白影到底是怎麽回事?我雖然隻是一瞥之間看到那個白影,可那白影的輪廓像極了白興全。那麽曾經出現在麒麟家裏的那一團白影,是不是和孟婆婆家裏出現的白影是同一個人?或者說,同一個“鬼”?而且,那團白影兩次出現的時間基本上都恰恰是中午。如果那白影是鬼魂,那會不會太不合常理了?——除非,那是一個惡鬼或者厲鬼?


    人們不是都說鬼魂是沒有影子的嗎?不是說孤魂野鬼不敢在白天出沒嗎?難道這些傳說都要被顛覆?不過,關於鬼魂不敢在白天出沒,一般也是指的那些低級的遊魂野鬼。有些惡鬼、厲鬼,就算是盛夏的中午,也可能會顯形。


    但是,以孟婆婆家裏那種陰冷之氣來看,就算是正午,那強烈的陰氣也足以蓋過正午的陽氣。何況,她家屋後還有一棵巨大的榕樹遮蔭。


    不知道是巧合還是什麽原因,孟婆婆的家就坐落在堰塘的堰坎下坡處的一條大路邊。我猛然想起來,白青海所葬之地不正在金蛇山的山腰處嗎?而之前在堰塘裏發現的那個女屍,她的手所指的方向不正是白青海的墳墓嗎?當時我看到那女屍的手的姿勢和方向時,已經有所懷疑,但還不能確定我的猜測,現在,我的直覺告訴我:女屍之死說不定跟白青海真的有一定的關係。


    白青海的葬身之地非常的奇特,在金蛇山的山腰處,那高高聳起的墳頭就如同在金蛇山的腰腹部生生刺了一把紅纓槍,或者射了一把穿心之箭。


    以前聽老媽說過金蛇山的傳說,金蛇山乃是鎮壓魔鬼之山,山頂上的那塊巨石乃是降魔珠。而金蛇山也是數千年前的龍王三太子的化身。


    雖說這傳說有些誇大其詞,其真實性很難經得起推敲,可我覺得,村裏自古流傳下來的傳說一定包含了有關白水村的秘密,以及幽靈潭“吃人”的古老根源。


    我問老媽,白青海到底是怎麽死的。老媽說的和以往一樣,白青海是得一種怪病死的。可至於是什麽樣的怪病,誰也不清楚。


    白青海咽氣之前,舉止和言談竟然和亡妻趙氏一模一樣,難道是趙氏的魂魄附體到白青海的身上了嗎?可是這種事情怎麽會發生?


    老媽說,白青海死後,孟婆婆執意要把白青海安葬到金蛇山的山腰處。孟婆婆當時還說,這是亡夫白青海的遺願,無論如何都要滿足。當時白大爺極力反對把白青海安葬在山腰處,說如果孟婆婆執意要把白青海葬在山腰處,平靜了數百年的白水村將再不得安寧,而且今後會不時發生一些怪異而恐怖的事情。


    可是孟婆婆好像一頭急了眼的野獸一樣,誰都不依。


    白大爺不讓白水村裏的人埋葬白青海。孟婆婆把白青山大罵了一通,罵他不仁不義,罵他自己的堂兄弟死了都不管,罵他沒良心。


    後來,孟婆婆就請了幾個泉水村的人幫忙把白青海安葬了,這其中,就有泉水村的王彪和王茂的老爹——不久前卻被王茂給活活咬死了。


    老媽說到最後,說出了她的猜測,清溪裏出現的死人頭,桃林裏出現的怪物,以及王茂莫名地發狂並把他老爹老娘給咬死……這種種事件,說不定和孟婆婆甚至和白青海有一定關係,可她又拿不準,因為白水村和泉水村發生的這麽多事,還有幾個人也顯得非常可疑,包括李春花,包括白麒麟,包括王小二,甚至還包括我一向比較崇敬的白大爺——白青山。


    我忽然想到一件事情,便問老媽:“媽,金蛇山的山腳處不是一片亂墳崗嗎?白青海葬在金蛇山的山腰處,我總覺得有一種很不祥的感覺。有點……有點像‘萬鬼朝宗’……”


    老媽瞪大了眼睛,對我揮揮手作出一副要打我的手勢,“小孩子家家的,不要亂說,什麽萬鬼朝宗,我隻聽說過萬佛朝宗,你卻冒出一個萬鬼朝宗。”


    那片墳場……那片我再熟悉不過的墳場。對了,我還依稀記得在昨晚的夢裏看到過那片亂墳崗的場景,會不會就是金蛇山山腳處的那片亂墳崗呢?劉隊長的魂魄也許就被囚禁在那片墳場裏。


    我想起了白大爺的話,“劉隊長活過來對白水村不一定是好事”。


    這話,有些玄妙,也讓人隱隱地害怕。


    從我在清溪裏發現死人頭起,我總覺得,白大爺似乎總是很冷靜的樣子,除了因為他是白氏家族的族長,還是這白水村的村長,必須起到一個主心骨的作用;但另一方麵,這是不是也說明,他對白水村和泉水村最近發生的一係列怪事的根源都心知肚明呢?如果他知道內幕,卻不敢說出來,是不是意味著,那背後還有連他都忌憚的理由?


    我又想起了白大爺來我家向我打聽劉隊長靈魂出竅的相關細節的情形,還有他說了半天也沒說出口的白水村的秘密——他究竟在害怕什麽?


    我在夢裏看到了太多離奇的場麵,那些夢基本上都是關於白水村的,難道我和這些怪事也有什麽瓜葛不成?


    那片墳場在我眼前一閃而過,我看到劉隊長青麵獠牙張著血盆大口向我撲過來……這種可怕的場麵在我腦海裏不斷地閃回,越來越駭異,越來越恐怖。


    孟婆婆那沙啞的聲音又回蕩在我的耳邊,“德福總是要死的,遲早要死的……”,我仿佛感覺到,那可怕的一切正在向自己逼近。


    我為什麽會出現在劉隊長的夢境裏?而劉隊長為什麽又會出現在白水村的那片亂墳崗?那陰森恐怖的地方,除了除夕祭祖和清明上墳的時節,其餘的時候白天都很少有人去,為什麽劉隊長的魂魄卻偏偏出現在了那個地方?


    個個問題都是謎團,攪在一起如同一片亂麻,但有一點可以肯定:劉隊長的魂魄出現在白水村的亂墳崗不是偶然的,這之間必定有某種剪不斷的聯係。


    我如同夢囈一般自言自語道:“劉隊長,救不得;劉隊長,救不得……”


    老媽看到我失魂一般的樣子,憂心如焚地把我攬在懷裏,她的眼淚滴在我的臉上,隻聽得她口中說道:“菩薩保佑,菩薩保佑,保佑我家小飛平平安安,再也不要出什麽事了。”


    老爸跑到縣公安局去看仙娘婆給劉隊長招魂還沒回來,一向好奇心重的他,還不知道,危險正在向我慢慢逼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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