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天晚上,白小飛躺下之後,輾轉反側難以入睡。他總覺得自己的腦袋昏昏沉沉,就像是在原地轉了一百八十圈。雖然躺下了,但是腦海中卻不停閃回著以前經曆過的種種場麵。


    白小飛明白,自己可能又要失眠了。但是,他眼睛卻睜不開,身體也動彈不得。他感覺自己的魂魄似乎被軀體給困住了。


    白小飛的意識很清醒,他甚至能聽到父親白健和母親梅玉蘭在堂屋中對話。但是,他卻喊不出聲,仿佛跌入了一個清晰的夢境之中。


    他感覺自己在清溪裏麵遊泳,和他一起的還有劉建超的外甥王波,白青山的孫子白大偉。


    一顆死人頭遊弋在王波的腳邊,張開了一個血盆大口,一下就咬斷了王波的腳。


    站在王波旁邊的白大偉,也被死人頭上的頭發纏繞著,越纏越緊,越纏越緊,直到拖入水底。


    白大偉掙紮著呼救:“小飛,救救我,救……”


    話還沒有說完,白大偉就沉入水底,幾番掙紮之後,便再也不能動彈了。


    拖著一條斷腿的王波臉色則變得烏青,他絕望地看著白小飛,無力地說道:“小飛,好痛,好痛啊!感覺快痛死了。”


    三年前白水村發生的恐怖事件仿佛像電影一般閃現在白小飛的眼前。


    縱然他知道白水村一係列恐怖事件已經終結,可是他夢裏看到的一切,又讓他重新經曆了一次恐怖的惡夢。


    然而惡夢似乎還沒有結束的跡象。


    白小飛的身體又被一隻無形的大手拖入了一個冰冷的水潭之中,那水潭深不見底,潭水冰涼刺骨。


    他想起來了,這深潭應該是泉水村和白水村之間那個人人談之色變,人人避之唯恐不及的幽靈潭。


    這幽靈潭裏麵長著綠得發紫的水草和像海綿一樣的青苔,這些水草和青苔像有生命一樣在白小飛的眼前蠕動著。


    它們伸出觸須,像章魚一樣纏繞著白小飛的手腳,把他往水潭的深處使勁地拖啊拖。


    幽靈潭就像是一個怪物,用它那黑色的巨口想要把白小飛一口吞沒。


    白小飛經曆過的恐怖回憶似乎全都被喚醒了,縱然如今的他習得了大力金剛掌、辰方破越之術、一品靈修決以及和神獸應麒建立了召喚的契約,但是他仍然被這過於真實的夢境驚得一身冷汗,心跳加速。


    不僅如此,白小飛心裏很清楚,他所見的這些都是幻象,是夢境,然而他無論如何都不能從這些幻象和夢境中醒過來。


    白小飛在幽靈潭裏,幾度被那種在深水中的憋悶感弄得差點窒息。但強大的自我意識又讓他重新找回了自己呼吸的節奏。


    那夢境和幻象還沒有結束的意思。


    緊接著,一個麵部和四肢扭曲的怪物將白小飛從深潭裏拽了出來,然後飛也似地竄入了白小飛屋後的西山上那邊幽深的桃林之中。


    此時,天上黑雲密布,開始下起了瓢潑大雨。綿密的雨滴打在深綠的桃樹葉上,嘩嘩作響,仿佛一場永遠不會結束的交響樂演奏會,然而這交響樂的旋律卻讓人心慌意亂。


    白小飛孤立無援地站在雨夜桃林的深處,桃林怪物不時從他的身旁竄出,用它那尖利的爪子揮出致命一爪。


    白小飛躲開了一擊,然而那怪物很快又襲來了一擊。


    桃林怪物攻擊的頻率越來越快,直到白小飛感覺快要筋疲力盡的時候,那桃林怪物突然對白小飛穿胸一擊。


    怪物的利爪握著一顆鮮血淋漓的還在跳動著的心髒。它在白小飛的眼前揮舞著那顆心髒,發出了一聲得意的怪笑。


    “都是夢,都是幻覺……”


    白小飛忍住劇痛,讓自己的神誌不要被這真實的痛楚淹沒。


    桃林怪物奪走了白小飛的心髒,捏在手裏,就像一隻戲耍著老鼠的貓一樣,把白小飛的心髒當成了一個生殺予奪的玩具。


    那怪物時不時地捏一下白小飛的心髒,白小飛的身體便會傳來一陣讓人窒息的疼痛。不管白小飛的意誌有多堅強,也無法抵擋這戲弄一般的折磨。


    白小飛的意識開始模糊起來……


    冷汗濕透了白小飛的衣衫,床單和被套、枕套也全部汗濕了。


    白小飛身體裏的神獸應麒似乎感應到了這個人類朋友此刻遭遇的巨大危機,便開始在白小飛的身體裏衝撞起來。


    一股紅亮的光芒隨著白小飛的血脈四處奔走,但卻如雷達失靈的蝙蝠一樣找不到出口,隻能一通亂撞。


    在人偶裏沉睡著的潘妮,此時也感應到了白小飛體內的神獸的衝撞。


    她心裏悚然一驚,一種強烈的不安感襲來。


    潘妮連接周圍的黑氣,打開了她額頭上的黑色天眼開始感應王曉武和張超等人此時的情況。


    不看不知道,一看嚇一跳,潘妮本以為王曉武會老實一陣子。沒想到,此刻的他卻在自己的神堂裏拿著一個木頭人念叨著咒語。


    木頭人的背上寫著白小飛三個字,木頭人的身上被浸泡了雞血,全身被紮上了數十根銀針,木頭人的心髒處被掏了個空洞,空洞的外麵用雞血畫了一個x。


    王曉武念完了咒語之後,把木頭人浸泡在一盆冰水之中,又在冰水的上方倒入了桐油,然後他點燃了一張火紙引燃了冰水上麵的桐油。


    潘妮揮出一根黑線進入了白小飛的身體之內,她也感受到白小飛此刻所感受到的一切。


    潘妮仿佛觸摸到高壓電線一般,慌慌張張地把黑線從白小飛的身體裏抽離了出來。


    白小飛此時的表情更加痛苦了,一會兒喊冷,一會兒喊熱,一會兒又喊痛。仿佛一個惡夢套著另一個惡夢,無窮無盡,無限循環。


    潘妮掐指一算,便知道,那個叫王曉武的家夥此刻正在用厭勝之術懲罰白小飛。


    潘妮活了上千年,人世間幾乎所有奇怪的法術自然都有所耳聞。不過,她沒想到這個時代還有人會用厭勝之術來整治別人。


    所謂厭勝之術,是古代流傳至今的一種巫術。“厭勝”意即“厭而勝之”,是用法術詛咒或祈禱以達到製裁所厭惡的人、物或魔怪的目的。


    據說古代的工匠擅長厭勝之術,在明代時期編寫的《魯班書》,便被當時的建築業的匠人們視為經典,因為書中詳細記載了“厭勝”術的規則和所需材料。


    《魯班書》之所以被工匠視為經典,主要是因為古時的工匠地位低微,很多無良雇主會對其肆意欺壓,克扣工錢,當他們感到深深不忿時便會在施工期間以“厭勝”術進行報複,在屋內埋藏一些和主人家相克的物品,或者會讓主人家走黴運的物品。隻要放上這些東西,這家的主人就會諸事不順。


    當修建房屋的主人家入住後,全家人的運氣便會變差,輕則家宅不寧,要麽身體損傷要麽惹上官司;重則患上惡疾、遇上災劫、孩童夭折,最壞的情況下甚至會家破人亡。所以,厭勝之術是一種非常惡毒的詛咒。


    而破解厭勝之術的辦法卻很簡單,隻要被施咒的人沒有死,那麽找到施咒者的厭勝之物,將其投入烈火中焚燒或者沸騰的油鍋內煎炸,那麽施咒者原先附加在被詛咒者身上的所有詛咒、所有痛苦、所有惡夢都會原封不動地還給施咒者。


    也就是說,施咒者會得到對等的報應,甚至會突遭橫禍而死。


    潘妮自語道:“看來我還是太小看這個叫王曉武的家夥了,之前我懷疑他是妖怪或者飛屍,沒想到他居然還會這種邪術。


    這家夥就算不是飛屍也已成精,難怪小飛這麽輕易地就相信了他。之前我把小飛的穿越能力給封印了,因為這種法術實在太過危險,搞不好就會弄巧成拙。


    讓我沒想到的是,小飛的體內竟然還有一隻神獸在四處衝撞,小飛沒有被王曉武詛咒而死,可能是因為這隻神獸幫助小飛分擔了一部分痛苦,所以神獸的反應才會如此激烈。


    但是,現在小飛尚在昏迷狀態,我也不敢貿然給他解除封印。怎麽辦呢?看來我隻得當一回義賊了。”


    想到此處,潘妮便順著連接在王曉武身上的黑線很快到達了王曉武的住所上空。


    潘妮此時雖然有外在的形體,但是她的身體卻不是實體,而是可以任意幻化的。她淩空虛渡,再一次睜開了黑色的天眼,隻見王曉武此時拿出了一麵水晶般的魔鏡,那鏡子中展示的正是白小飛此時痛苦而扭曲的麵容。


    王曉武一邊冷笑,一邊自言自語道:“別以為報警就能阻止我,以為警察來了我就知難而退了嗎?沒想到你倒是很聰明,很勇敢。不過,我王曉武想搞的人,還沒有搞不定的。今晚就先讓你嚐嚐受折磨的滋味,以後再讓你小子慢慢享受煎熬,看你還能猖狂多久!”


    說罷,王曉武伸了個懶腰,把刻著白小飛名字的木頭人放入茶幾下麵的抽屜之內,然後又抱著那魔鏡當一個小電視一般慢慢欣賞起來,仿佛白小飛痛苦的表情讓他感到十分滿足。


    欣賞了一會兒之後,王曉武便覺得有些無聊,開始打起嗬欠來。沒過多久,他便橫躺在軟軟的沙發上打起呼嚕來。


    “看來已經睡著了。就趁這個機會下手。”潘妮想到這裏,便一個閃身進入了王曉武施法的房間之內。


    潘妮心裏嘀咕:“這人偶和魔鏡可都留不得,王曉武剛才可說了,以後還會繼續讓小飛吃苦頭。幹脆一起帶走好了。”


    於是,潘妮躡手躡腳地從抽屜裏拿出木頭人,又小心翼翼地從王曉武的懷裏取出了那個魔鏡。


    當潘妮正要返回白小飛家的時候,忽然覺得身後有一雙灼人的眼睛在盯著自己。


    她心生詫異,難道王曉武這個時候醒來了?如果是,那我豈不是自投羅網?難道王曉武知道我會來?所以當他發現我已經來了的時候,才故意裝睡?如果真是這樣,那王曉武的城府真是比馬裏亞納海溝還深。


    潘妮微微轉頭,果然看見王曉武正皮笑肉不笑地盯著自己。


    “我還納悶兒呢,這白小飛小小年紀怎麽可能這麽快就知道我的計劃?我逼問張超,結果他死不承認向白小飛透露過我們的計劃,我起初還不相信,現在我信了。原來暗中協助白小飛的高人就是你,我說的沒錯吧?”


    王曉武露出一副色迷迷的表情,欠打的賤笑模樣,諷刺道:“沒想到白小飛這小子豔福不淺啊!竟然有你這麽一個絕色美女去幫他。這麽一個窮酸小孩兒,你圖什麽啊?不如來跟著哥哥,做我老婆,保證以後讓你吃香喝……”


    “啪”,王曉武的話還沒有說完,就被潘妮重重地扇了一耳光。


    “不過一個修煉了幾百年的飛屍而已,你也配?”


    潘妮不屑地說道:“我願意呆在白小飛身邊,是因為他為人正直,本性善良,不像你這髒東西,早已不該存在於人世間,卻借著這身人皮當混世魔王,四處作惡。今天老娘就替天行道,收拾了你這不陰不陽的東西。”


    王曉武額頭上冒出冷汗,他萬萬沒想到潘妮這女子看著年紀輕輕,卻對他洞若觀火。他辛苦多年借著不同的人皮隱藏自己飛屍的原形,卻被眼前這女子一語道破。


    王曉武即刻明白,這個女人,一定很不簡單。但是,憑他那雙修煉了幾百年的眼睛,卻看不穿這個女人的來曆。


    王曉武心中隱隱感到不安,他心道:完了,自己幾百年的修為今日恐怕要毀於一旦了。我本來以為,憑我幾百年的修為,這人間可以任我逍遙。沒想到,今日竟然遇到了看不透真身的高人。好死不如賴活著,今日就算魚死網破,也要為了保全這身人皮而搏命。


    潘妮看王曉武一副如臨大敵的模樣,隻覺得好笑。


    “怎麽了?你這又髒又臭的飛屍是不是在想怎麽對付我啊?我勸你別想了,你知道孫悟空吧?不管他怎麽翻跟頭,都逃不出如來佛的手掌心。而你呢?還不如孫悟空的一根毛,就別想著趁機逃走了!”


    “嘁!”王曉武麵露不屑,道:“少拿孫悟空來嚇唬我。孫悟空再不濟也當了齊天大聖,取了真經,成了鬥戰勝佛。我如果真是他身上的一根毛,你也未必鬥得過我。”


    “喲?還和本姑娘拌起嘴來了?你這不陰不陽的東西,還真把自己和孫悟空相提並論啊?我告訴你吧,你這種髒東西,給孫悟空提鞋都不配。”


    “你……哼……不要笑得太早了!”


    王曉武與潘妮四目相對,兩人都鉚足了勁,似乎都在等待對方露出破綻的時候來個突然襲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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