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暫的沉默之後,沈玉忍不住問道:“張雷,你覺得這個神秘人究竟是好是壞?”


    張雷皺了皺眉,沉吟道:“這個神秘人行事風格很出人意料啊。我原以為他會殺了青龍道長,可是,他卻沒有這麽做。而且,他為什麽會把高大勇和寧林作為傀儡引出青菩道人呢?這其中的邏輯關係,我現在還沒有想清楚。所以,我沒辦法判定他究竟是好還是壞。”


    “你覺得高大勇和寧林隻是神秘人的傀儡?可是,神秘人為什麽要這麽做呢?還有一個問題,同和路28號院這個事情郭亮是怎麽知道的?你說郭亮會不會是那個神秘人的同謀?”沈玉猜測道。


    張雷一邊開車,一邊用食指戳了戳沈玉的太陽穴,調侃道:“我說你這腦袋瓜是怎麽想的?如果郭亮是神秘人的同謀,那他為什麽還要寫關於神秘人的內容?這個係列文章寫到西區醫院其實就可以結束了。”


    沈玉卻有些疑惑地搖了搖頭道:“我還是想不明白。首先,這種事情,一般不會在《蓉都晚報》這樣的大報上連載;其次,既然連載了,那說明,郭亮,還有這個係列的文章的審核人員如何總編等人,可能都有問題。”


    張雷頓時被沈玉的這段話驚出一身冷汗。他和沈玉相互對望了一眼,立即明白了沈玉心中的擔憂。


    一般來說,涉及到靈異事件和有“迷信”傾向的事情是不會被登報的,但怪就怪在,同和路28號院的事情不僅有靈異元素,還有迷信元素,而這樣的內容竟然堂而皇之地在《蓉都晚報》這樣的大報上進行了連載,這說明,神秘人的傀儡不止高大勇和寧林,甚至還包括郭亮和總編何冰。


    “我明白你的意思了,”張雷接過話道:“你的話倒是提醒了我。這個係列的連載能夠登上《蓉都晚報》,這件事本身就很不尋常,除非郭亮和何冰膽大包天,敢和政策對著幹。所以,郭亮和何總編的確很有問題。目前,我更傾向於認為,高大勇和寧林在這個事件中是一個連接者的作用,而且,神秘人之所以利用他們引出青龍道長,並不是毫無理由的。”


    “哦?”沈玉疑惑地看著張雷,“為什麽這麽說?”


    “首先,神秘人不找別人,卻找到了高大勇和寧林,這在動機上解釋不通;其次,為什麽神秘人就那麽確定能夠引出青龍道長呢?這也解釋不通。還有,神秘人和青龍道長之間,到底有什麽仇恨?這也是未解之謎。”


    “確實,這個案子的謎團太多了。除非,我們還遺漏了什麽。”沈玉蹙眉道。


    “是啊,所以,我們要盡快找到郭亮,問問他關於這個神秘人,還有沒有我們不知道的信息。”張雷說著便從車載儲物箱中拿出了“大哥大”撥通了749局西區聯絡處的電話。


    接電話的人是翟鵬,張雷讓翟鵬在岷江賓館預訂兩個房間,因為今天晚上,他就準備和寧林趕赴岷江市,會一會這個“膽大包天”的郭亮。


    “另外,還有一件事,我們要密切關注同和路28號院的事情,看是否有新的線索出現。”張雷在電話中對翟鵬吩咐道。


    “主任放心吧,關於同和路28號院的事情,我已經代您向省廳的牛廳長進行了匯報。領導說了,讓我們好好查一查這個案子。法醫鑒定中心那邊的工作最近也委托給了高副主任。另外,我也通知了下麵市局的同事,讓他們留意高大勇和寧林的行蹤,一旦他們出現,我馬上向您匯報。”


    “好,我知道了。”張雷點頭應允,然後又打趣道:“你小子,把我想到和沒想到的事情都辦妥了,我肩上的擔子輕鬆多了。”


    翟鵬笑著回道:“這是我應當做的嘛,作為你的助理,我總不能成天啥事兒不幹吧?再說了,我又很少跑外勤,都是你和小玉姐在外麵奔波。如果這些事情我還做不好的話,那我這個助理豈不是太不合格了嗎?”


    “行吧,酒店訂好之後你給我報一下房間號,今天我和你小玉姐就不回聯絡處了。另外,如果小飛和潘妮回去的話也告訴他們一聲,就說我們去岷江市了。”


    “好呢,沒問題!”


    “掛了,拜拜!”


    “拜拜!”


    待張雷掛了電話之後,沈玉忍不住吐槽道:“翟鵬做事太仔細了,連我都自愧不如。他要是個姑娘的話,我想我肯定爭不過他。”


    張雷聽了這話忍俊不禁,邊笑邊說道:“想啥呢?你別說,他如果是個姑娘的話,你肯定爭不過他。就算他不是姑娘,你也爭不過他呀!”


    沈玉頓時羞紅了臉,嗔道:“啊?我就說嘛,怪不得我那麽赤裸裸的表白你都不為所動,原來……原來你竟然……?”


    張雷頓時哈哈笑了幾聲,然後責怪道:“我說你呀,腦子裏不好好想想怎麽破案,盡想著情情愛愛的事情。剛才我是開玩笑的,你和小鵬,各有各的才華和優點。他的工作的確也做得很仔細,讓我少了很多負擔。所以,該表揚的,我當然要表揚了。”


    沈玉卻不以為然,側過臉,矯揉造作地說道:


    “昨夜海棠初著雨,數點輕盈嬌欲語。


    佳人曉起出蘭房,折來對鏡比紅妝。


    問郎:“花好奴顏好?”郎道:“不如花窈窕。”


    佳人見語發嬌嗔,不信死花勝活人。


    將花揉碎擲郎前:請郎今日伴花眠!”


    張雷聽後又苦笑兩聲道:“你這首詩啊,簡直比保寧醋還酸。你這意思,我要不從了你,我就是個負心郎唄?”


    沈玉又嬌嗔起來:“哼,我可不敢這麽說張主任。再說了,我怎麽比得上翟助理呢?”


    張雷的臉上頓時陰雲密布,將車停到路邊之後,他鄭重其事地對沈玉說道:“小玉,我知道你喜歡我,我也對你有好感。可是,我不希望你拿翟鵬來開玩笑。這種事情,說一次或許挺好笑的,但是,老拿這個事情抖包袱一點都不好笑,也是對翟鵬的不尊重。這樣的話,希望你以後不要再說了。”


    沈玉從來沒見過張雷如此嚴肅地講話的樣子。她明白,自己剛才的話顯然觸碰到了張雷的紅線。她心中懊悔不已,她害怕自己在張雷心中累積起來的好感會因為這些話而瞬間崩塌。


    沈玉的臉被張雷說得一陣紅一陣白。沉默半響之後,沈玉才紅著臉道歉:“對不起,我那些話都是無心的,我不該開這種玩笑。你放心,以後我不會拿小鵬開玩笑了。我隻是覺得有些嫉妒,有些自卑。我知道,我在夜總會當過小姐,我和很多男人都上過床。所以,就算我再怎麽喜歡你,我也配不上你。”


    張雷很是無奈地閉上了眼睛,他第一次對沈玉感到心酸。


    “小玉,這些話,以後也不要再說了。我們認識這麽久,我從來沒說過你做過夜總會的小姐就怎麽樣,也從來沒有因此而嫌棄過你什麽。如果我對你有負麵的看法,根本就不會邀請你加入749局。有些人,出淤泥而不染;有些人,即便是在無菌的溫室裏長大,骨子裏依然會有惡劣的本性。”


    沈玉聞聽此言,忍不住淚流滿麵,心裏糾纏了許久的結終於打開了。


    “對不起,張雷,是我想太多了,我太矯情了,給你添麻煩了。”


    張雷的臉色陰轉多雲,他的右手握住沈玉的左手,柔聲道:“你看你,說著說著又開始自怨自艾了。以後別這樣了,好不好?”


    沈玉收起了眼淚,凝望著張雷的臉,點頭道:“好。以後我好好工作,盡量幫你分擔一些壓力。這些兒女情長的事情,不說也罷。隻要你能讓我呆在你身邊,我就心滿意足了。你既然讓我加入749局,那我就為749局奉獻一輩子;如果哪天你厭煩我了,我就離開,反正我父母都已經不在,在這世上也沒什麽牽掛了。”


    張雷緊緊握住沈玉的手,嗔怪道:“你這傻丫頭,別說這種傻話了。咱們749局雖然人不多,但個個都是精英,我們每個人都是家人,明白嗎?什麽叫沒有牽掛?難道我不是你的牽掛嗎?”


    沈玉破涕為笑道:“說來說去,都是你有理!我說不過你。行了,咱們也別耽誤了,離岷江市還有半個多小時的車程呢!你趕緊開車吧!”


    張雷見沈玉又變回了一副笑顏如花的樣子,臉上也不自覺地揚起了笑容。


    當晚,張雷便駕車載著沈玉前往岷江市。入住了由翟鵬提前預訂好的岷江賓館1001和1002號房。


    與此同時,白小飛和潘妮站在西區醫院住院大樓那燈光有些陰暗的走廊裏,兩個人一邊走,一邊觀察著住院樓裏的一切。


    這個住院樓有些陳舊,空氣裏夾雜著一股消毒水和汗臭腳臭味混合的味道。走廊裏一盞日光燈仿佛見了鬼似的不安地閃爍著。


    潘妮緊緊握住白小飛的手,兩人在微弱的燈光下本能地依偎在一起。


    潘妮忍不住吐槽道:“這個醫院的設施設備也太陳舊了吧?日光燈都一閃一閃的,簡直就像是拍恐怖電影的場景。”


    白小飛從鼻子裏“哼”了一聲,笑道:“喲,你這個有著上千年修為的‘小姐姐’難道還害怕嗎?”


    潘妮嘟嘴道:“沒聽說過‘功夫再高,也怕菜刀’嗎?這個神秘人能避開我的探查,說明他的修為不淺,甚至有可能在我之上。遇到這樣的人,決不能馬虎大意。我好不容易重新回到人間,如果我死了,再想複活可就難了;如果我死了,就沒有人保護你了。”


    白小飛安慰道:“放心吧,小姐姐,我也有功夫和法術的好不好?”


    潘妮朝白小飛翻了個白眼道:“你這意思,是不需要我的保護了唄?意思就是我死不死無所謂唄?哎,做你的女朋友可真命苦啊!”


    白小飛頓時不知所措,語無倫次地說:“啊?這……不是,我不是這個意思。我當然不希望你有事了。隻是,你老是說女朋友之類的,我覺得我‘幼小’的心靈仿佛遭到了電擊……不過,要是我再大幾歲就好了,就可以名正言順地談戀愛了。”


    潘妮噗嗤一笑,問道:“電擊?有這麽誇張嗎?我知道你現在還沒成年,不過,你這骨架和身形看起來跟那些十七八歲的男孩子也沒什麽兩樣;再說了,我可以等,等到你滿了十八歲,咱們再談戀愛也不遲。”


    白小飛不知道該如何回答,隻好深吸一口氣,努力平複內心的波動,然後轉移話題道:“姐姐,咱們該幹正事兒了。”


    潘妮微笑著點頭道:“好了,不逗你玩了。”


    二人一邊聊一邊往西區醫院消防通道的最高處走去。


    “就在這裏吧,這個地方來的人應該很少。而且,這個時間,病人醫生和護士差不多都處於休息的狀態了。”


    潘妮讚同地點了點頭,然後以打坐的姿態懸浮在離樓梯地麵大約五十公分的高度,開始探查起醫院的情況來。


    隻見她閉上眼睛,雙手食指和中指輕輕抵住左右兩邊太陽穴,然後,她頭上的黑發便幻化成無數根黑線飛向了西區醫院每一個角落。


    醫院裏的每一個醫生、護士、病人、家屬、雜工……都變成了潘妮探查的對象,最後,她終於找到了青菩道人的主治醫生,然後從青菩道人的記憶中查找出了一點眉目。


    這一次探查又耗費了潘妮不少的靈力,她的額頭上浸出了絲絲細汗。幸運的是,這次探查總算不是一無所獲。


    潘妮從打坐的狀態變回了站立的狀態,然後對白小飛說道:“我找到了青菩道人的住院時的主治醫生,根據他的回憶,青菩道人住院的那天晚上,有一個佩戴著出租車司機工牌的人曾經和他擦肩而過,然後,他的眼前就像電視裏的雪花一樣閃了一下,之後便恢複正常了。高大勇還問過他,青菩道人什麽時候能出院。他說,看情況差不多要一個星期。高大勇問他的時候,寧林就坐在青菩道人的病床邊。那時,青菩道人還處於昏睡的狀態。”


    白小飛眼前一亮,問道:“看樣子,那個疑似出租車司機的人,應該就是那天晚上把青龍道長和他兩個徒弟送回青城後山來福宮的出租車司機。”


    潘妮讚同道:“我也是這麽想的。隻是,那個出租車司機不知不覺中成為了神秘人的傀儡,而青龍道長卻沒有發覺,這就說明,青龍道長的修為不過如此。”


    白小飛說道:“正常啊,要是青龍道長修為高一些的話,結局可能也不至於那麽慘了。但是,話說回來,如果他之前真做過什麽傷天害理的事情的話,這個結局也算是他活該。咦,對了,神秘人既然這麽用心良苦地把青龍道長引出來,那說明他是這個事件的關鍵人物。我們隻要去青城後山的來福宮找到青龍道長,然後你再用法術探查一下,事情的來龍去脈不就清楚了麽?”


    潘妮欣慰地笑了起來。她拍了拍白小飛的肩膀,誇讚道:“我早就想到了,就等你開竅呢!”


    白小飛摸了摸自己的後腦勺,靦腆地傻笑起來。


    “我其實一開始就想叫你去青城後山的,不過事情的發生地又和同和路28號院以及西區醫院有關,而且就在蓉都市。我不想舍近求遠。隻是,我沒想到這個神秘人這麽厲害,竟然把自己隱藏得這麽深。現在,找到青龍道長就是我們最後一個選項了。”


    潘妮點了點頭,眼中卻露出一絲憂慮。


    “你說得沒錯,隻是,我隱隱有一種預感,或許,我們即便往‘來福宮’跑一趟也會一無所獲。”


    “哎呀,好姐姐。別想太多了。咱們待會兒回到金鱗半島的時候,請鵬哥安排一輛車,明天一早送我們去來福宮不就行了嗎?車到山前必有路,來福宮再說。”


    潘妮嗔怪起來:“小飛,我說你現在可是越來越懶了。你想想自己有多久沒有好好修行過了?蓉都市到青城後山,不過就七十公裏左右,你把這次行程當成鍛煉不行碼?”


    白小飛被潘妮說得有些不好意思,慌忙辯解道:“好姐姐,這……這是公務啊。”


    潘妮搖頭道:“這麽蹩腳的理由你也好意思說?不行,聽我的,明天你就帶著我的木偶,一路跑過去。順便,我再教教你淩空虛渡的方法。”


    白小飛一聽到“淩空虛渡”這四個字,頓時眼前一亮。


    “啊?好姐姐,你說的是真的嗎?你要教我淩空虛渡?”


    “那當然。你看我像開玩笑嗎?你現在知道了吧?我這個女朋友可不是白當的。不過呢,方法教給你,全靠你的悟性。悟性高呢,說不定明天就能掌握;悟性不高呢,可能像青龍道長一樣,一輩子也學不會。”


    白小飛又摸了摸自己的腦袋,傻笑道:“有姐姐在,肯定能學會的。”


    潘妮笑著歎道:“你小子嘴這麽甜,長大以後不知道會迷死多少姑娘。”


    白小飛搖頭道:“我才不管會迷死多少姑娘呢,姐姐對我好,我心裏隻有姐姐。”


    潘妮忍不住笑出聲來,惹得身邊的路人投來了異樣的目光。潘妮趕緊收起了笑容,假裝嚴肅地說道:“行啦,別貧嘴了。時間不早了,咱們先回金鱗半島好生休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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