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94年12月22日,冬至,農曆甲戌年十一月二十號。


    這一天上午,天氣陰沉,烏雲密布,仿佛有一場暴風雨即將來臨。張雷和沈玉滿懷憂慮地前往岷江賓館會議室,他們希望能從正在會議現場做跟蹤采訪的郭亮那裏獲取更多關於同和路 28 號院神秘事件的線索。


    會議室外麵,張雷和沈玉來回踱著步子,焦急地等待著。


    小玉望著張雷,遲疑地問道:“你還記得郭亮是什麽樣子嗎?”


    張雷點了點頭,說道:“在《蓉都晚報》報社的記者欄,我看到過他的照片。”


    會議結束後,郭亮走出會議室。張雷一眼就認出了郭亮。


    郭亮的麵容有些清瘦,他戴著黑框眼鏡,看起來文質彬彬。他身上背著一個奧林巴斯便攜式膠片相機,還背著一個帆布包。他右手拿著話筒,左手提著一個錄音機,這是他錄製會議發言人講話的設備。


    張雷和沈玉走到郭亮麵前。張雷率先向沈玉伸出右手,招呼道:“郭記者,你好,我是西川省公安廳的警察,我叫張雷。”


    隨後,張雷又看了看沈玉說道:“這位是我的助手,沈玉。我們今天來,主要是想向你了解一下同和路28號院的具體情況。”


    郭亮用左手拿住右手的話筒,然後一邊伸出右手和張雷握手一邊說:“不好意思,設備有點多。不知道你們想了解什麽呢?”


    讓人沒想到的是,剛剛休會的岷江市市長甄友泉也主動上前和郭亮打招呼,並向他詢問了關於同和路 28 號院的神秘事件的具體情況。


    甄友泉年近五十,身材高大挺拔,氣質不凡。他的相貌英俊而堅毅,給人一種沉著冷靜的感覺。他的眼睛明亮而銳利,眼神中透露出一股堅定。 他的穿著看起來雖然樸素,但是頗為得體。此時的他,穿著一套整潔的中山裝,中山裝裏麵是漿洗得筆挺的白色襯衫,腳下則穿著一雙擦拭得鋥亮的黑色皮鞋。他的衣服幹淨整潔,沒有過多的裝飾,看起來像是一個務實的,注重細節的人。


    張雷笑著問道:“甄市長對這件事也感興趣?”


    甄友泉錯愕地望著張雷和他旁邊的沈玉,又回頭問郭亮道:“小郭,請問這二位是?”


    郭亮幹笑了兩聲,然後向甄友泉介紹了一下張雷和沈玉的姓名和身份。


    甄友泉和張雷一邊握手一邊問:“哦?原來是省公安廳過來的同誌啊!歡迎歡迎,我代表岷江市政府和全市人民,歡迎兩位同誌的到來。難道同和路28號院這事兒把你們也驚動了?”


    張雷露出職業性的微笑,說道:“《蓉都晚報》是蓉都市,甚至是整個西川省發行量最大的報紙。同和路28號院這事兒登上《蓉都晚報》,不僅讓全蓉都市轟動了,蓉都市外的很多人都知道了。所以省廳的領導也非常重視,要求我們要把這件事的前因後果調查清楚。”


    甄友泉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確實,當時我看到這個係列的連載文章也很驚訝!我以前一向不信什麽怪力亂神的傳說,沒想到《蓉都晚報》居然刊登了這樣一個詭異又神秘的報道。小郭以前經常跟蹤報道我的會議,今天還是小郭在同和路28號院神秘事件之後第一次出采訪任務。我正好想跟小郭你確認一下,這件事是真實的嗎?那個神秘人究竟是誰?”


    郭亮坦言道:“怎麽說呢?我其實也不太確定這事兒是真的還是假的,但我寧願這事兒是假的。我曾經采訪過同和路 28 號院的當事人寧林和高大勇,並寫了很多采訪筆記。而且,關於神秘人的事情,我也是從青龍道長的轉述中得知的,所以我並不太了解神秘人的真實身份。”


    甄友泉難以置信地說道:“這麽說來,你也是聽了那兩個當事人的一麵之詞?在我看來,這件事接近天方夜譚了。但是這種未經證實的報道,你們報社的領導居然審核通過,還準許在《蓉都晚報》上麵連載,這簡直不可思議。”


    郭亮正想解答甄友泉的問題,腰間的“大哥大”忽然響了起來。這個“大哥大”還是報社為了獎勵他報道了同和路28號院的事情而讓《蓉都晚報》的訂閱量在一周內增加了幾萬份的獎勵。


    郭亮接起電話,聽了一會兒,然後神色凝重地掛斷了電話。他轉過頭來,對甄友泉、張雷和沈玉說:“剛剛從報社那邊得到消息,有人撥打新聞熱線,據說神秘人在岷江中學出現了。”


    這個消息讓張雷和沈玉感到十分驚訝。他們對視了一眼,然後問道:“神秘人怎麽會出現在岷江中學?”


    郭亮搖了搖頭,說:“我也不知道具體情況。據說向報社打新聞熱線的是岷江中學的保安。那保安說,神秘人戴著一個青銅縱目麵具,突然從天而降。當時學校操場正好有學生在上體育課,那神秘人逮住一個學生,掰住腦袋就往脖子上咬!那個保安懷疑神秘人是一個吸血鬼!”


    岷江市市長聽了郭亮的話,笑著搖頭說道:“嗬,這個報新聞熱線的人不會是瘋了吧?居然說有吸血鬼,我看他可能是看僵屍電影看多了。而且,學校裏那麽多學生,還有體育老師,難道還怕他一個人?”


    此時,甄友泉的秘書急匆匆地跑過來在他耳邊低語,甄友泉頓時臉色一變,質問秘書道:“真有此事?”


    秘書驚惶地點了點頭,回道:“應該不是假的,岷江中學的校長龍文富先是打電話報了警,然後又打電話到市教育局請求援助。”


    張雷和沈玉心中一動,他們決定立刻前往岷江中學,尋找神秘人的蹤跡。郭亮也表示願意一同前往,他想親自看看這個神秘人是否真的存在。


    於是,他們一行人匆匆離開了岷江賓館,前往岷江中學。


    甄友泉作為岷江市市長,自然也要前往現場了解情況。不過,他和他的秘書乘坐的是由專職司機駕駛的市長專車。


    張雷、沈玉和郭亮率先抵達了岷江中學的案發現場;甄友泉和他的秘書隨後也到達現場。


    此時,一群荷槍實彈的警察正在學校維持秩序,幾名狙擊手在相對隱蔽的位置拿狙擊步槍瞄著神秘人的腦袋,隨時待命。


    之前正在上體育課的體育老師和六個學生七零八落地躺在操場上,似乎已經沒了呼吸。其他的學生和當班的老師則全部躲在各自的教室,隔著玻璃窗,滿眼驚恐地看著操場上發生的一切。


    操場中央,一個戴著青銅縱目麵具,身穿青色道袍的神秘人右手掰著一個嚇得渾身哆嗦,驚恐地流著淚的女學生的腦袋,透過長長的眼筒冷冷地看著周圍瑟瑟發抖的學生和如臨大敵的警察們。


    在操場的正中央,矗立著一個戴著青銅縱目麵具的身影,麵具之下的他仿佛隱藏著數不清的秘密。他身穿的青色道袍,在冷風中飄逸若仙,卻又散發著令人恐懼絕望的氣息。


    他的右手,緊緊掰著一個女學生的腦袋。女學生的身體不住地顫抖著,淚水如泉般從驚恐的眼中流出。她的喉嚨發出沙啞的哽咽聲,每一次的顫抖都像是她生命的最後掙紮。


    透過那長長的眼筒,神秘人的目光冷冷地掃過周圍。


    躲在牆角瑟瑟發抖的學生們,目光中充滿了恐懼。他們緊貼著牆壁,試圖尋找一絲安全的庇護。


    而那些如臨大敵的警察們,手持槍械,緊張地注視著神秘人的一舉一動,時刻準備應對可能發生的危險。


    整個岷江中學似乎都彌漫著一種緊張到窒息的氛圍。每個人的呼吸都變得沉重而急促。


    岷江市公安局局長牛誌敏站在岷江中學的校門口,手中緊握著高音喇叭,用急迫和緊張的聲音對校園內的師生喊話道:“請各位老師和同學們暫時在教室和辦公室避險,千萬不要出來!”


    緊接著,牛誌敏再次用高音喇叭對神秘人喊話,聲音中帶著一絲哀求:“朋友,咱們有話好好說,請不要傷害老師和學生們。”


    然而,神秘人對牛誌敏的喊話毫無反應,他的手輕輕撫摸著女學生的脖子,仿佛在掂量著這頓“大餐”的美味程度,不知何時就會突然下口。


    神秘人的身影在眾人的注視中顯得更加詭異,他臉上的青銅縱目麵具麵具閃爍著冷冽的光芒,麵具背後仿佛隱藏著無盡的邪惡。


    此時,甄友泉的眼神如同燃燒的火焰,死死地盯著混亂的現場,他的臉上滿是焦慮。他腳步有些踉蹌地走到牛誌敏身邊,聲音中帶著焦躁與急迫:“牛局長,已經有好幾個人被咬死了,你跟他說這些廢話有什麽用?依我看,還不如讓狙擊手立刻開槍,將他擊斃!而且,我兒子也在岷江中學讀高三,如果我兒子出了什麽事,我一定會找你算賬。”


    牛誌敏的臉色變得異常難看,他的嘴唇微微顫抖著,艱難地開口說道:“甄市長,我也很想這麽做。但是……但是他的手中還抓著一個女學生,我……我實在不敢輕易做出這個決定!”


    甄友泉的眉頭緊緊皺起,仿佛能夾死一隻蒼蠅。他怒目圓睜,斥責的聲音在空氣中回蕩:“糊塗!你不敢讓狙擊手開槍,他就會毫不猶豫地繼續傷人!”


    牛誌敏的臉黑如鍋底,麵露難色地回道:“可是,甄市長,如果狙擊手沒有打中他,反而打中了女學生,那怎麽辦?誰敢負責?還有,如果沒有擊中凶手,反而激怒了他,我怕……我怕他會傷害更多的學生。”


    甄友泉當即反駁道:“你作為岷江市公安局局長,你不敢負責還有誰敢負責?你不敢負責還當這個局長幹什麽?再說了,就算你不下令開槍,他就不會傷害更多人了嗎?”


    牛誌敏被甄友泉懟得無話可說,隻好硬著頭皮,用高音喇叭再次對神秘人喊話:“朋友,我再勸你一次,請你放開那位女學生,立即投降,不然我們就開槍了。”


    可是,神秘人依舊拽著女學生,對牛誌敏的警告充耳不聞,無動於衷。


    此前一直在車內觀望的張雷叮囑沈玉和郭亮不要下車,自己則悄無聲息地走到了圍觀的人群之中。


    沈玉知道自己沒有什麽異能,便乖乖地躲在路虎越野車裏。但郭亮卻似乎嗅到了爆炸性新聞的味道,偷偷溜下了車,悄悄地跟在張雷的身後,手持話筒和錄音機,準備記錄下一切。


    此時,現場的氣氛已經緊張到了極點。警察們雖然荷槍實彈,但麵對神秘人卻束手無策。神秘人手中的女學生就像是他的擋箭牌,讓警察們投鼠忌器,不敢輕易開槍。


    張雷深吸了一口氣,他的心中異常沉重。他可以清晰地感知到神秘人的邪惡氣息,那是一種冷酷無情的殺意,一種毫不留情的殘忍。他甚至可以感受到神秘人身上散發出的強烈怨氣,仿佛是被封印在黑暗深淵中的惡魔。


    張雷專注又仔細地看了看地上躺著的已經遇害的體育老師和學生,他們麵色蒼白,嘴唇發青,眼睛有些凹陷,但臉上卻沒有和遭遇凶殺的遇害者類似的驚恐表情。死者的嘴角微微上揚,看起來並不痛苦,反而很安詳。死者的脖子上都有兩個明顯的血窟窿,兩個血窟窿的周圍還殘留著少量的血跡。


    “這是非典型的死亡情況,既不是失血過多,也不是機械性窒息,反而更像是中毒而死,”張雷心裏想:“可是,這個戴著麵具的神秘人為什麽要在岷江中學製造這樣一場血案?如果他殺死來福宮的青龍道長和青蓮青峰兩個道士還可以理解,畢竟他們之間有恩怨。可是,他為什麽要害這些學生呢?這些學生和他應該無冤無仇。實在讓人想不通。”


    張雷知道,自己必須采取行動了。他不能眼睜睜地看著更多無辜的學生受到傷害,不能讓這個家夥繼續肆無忌憚地作惡。


    於是,張雷緊握雙拳,用力深呼吸了幾口氣,盡量平複內心的緊張情緒。然後,他默默催動法力,口中說了一聲“定”,整個岷江中學的學生、老師、以及外圍的警察、公安局長牛誌敏、市長甄友泉、市長秘書朱耀華、記者郭亮,甚至路虎越野車裏的沈玉的五感和身體都全部凝滯不動了。


    張雷見時空凝滯術已經生效,便縱身一躍,跳到了戴著麵具的神秘人身旁。他想借這個機會揭開神秘人的麵具,看看麵具背後的真麵目。


    可是,讓張雷沒有想到的是,時空凝滯術根本沒有在神秘人身上生效。


    神秘人用一種怪異的音調冷笑了一聲,警告道:“你再敢往前邁一步,我就讓這可憐的女娃身首異處。”


    張雷的心猛地一沉,額頭上冷汗涔涔。他萬萬沒有想到,自己一向引以為傲的時空凝滯術,在神秘人麵前竟然如此無力。以往從沒有人能夠抵禦這法術的威力,而此刻,神秘人不僅能說話,身體還能在法術範圍內自由活動。


    恐懼如影隨形,張雷的呼吸變得急促起來。他瞪大眼睛,試圖從青銅縱目麵具上麵那兩個長長的眼筒中窺探出一絲線索,卻隻看到無盡的黑暗和謎團。


    張雷拚命抑製著內心不斷翻湧的緊張情緒,他的聲音略微顫抖,卻強作鎮定地說道:“不管你是誰,我懇求你放過這個女孩,還有岷江中學的所有學生和老師。現在,我已經施展法術凝滯了除你我之外所有人的身體和五感。如果你現在離開,他們會以為你是憑空消失的。但如果你執意不走,待會兒就可能會被埋伏在各個角落的狙擊手打成馬蜂窩。”


    神秘人不屑地冷哼一聲,嘲諷道:“我掌控著這個女孩的生死,你以為他們真有膽量開槍嗎?”


    張雷嘴角泛起一絲笑意,毫不示弱地回應道:“他們是否敢開槍我不確定,但我擔心你會錯誤估計他們在這種情況下的執行力。剛才岷江市市長的話你也聽到了,就算市府要向這個女孩的父母賠償一筆巨款,他們也會向你開槍。也許你能刀槍不入,但這狙擊子彈打在身上,我估計你還是會痛上那麽幾下的!”


    神秘人沉默了兩秒鍾,終於緩緩地將手從懷中女學生的脖子上移開。然後,他透過眼筒,凝視著張雷,問道:“告訴我你是誰,我可以立即離開。”


    “我?我是西川省公安廳法醫中心主任,姓張,名雷。”


    “張雷?嗬嗬,不錯,我記住你了。沒想到,這個時代竟然還有你這樣會法術的人。”神秘人的話語中透露出一絲驚訝和難以置信。


    “嗬嗬,過獎了。在您麵前,這不過是雕蟲小技而已。不過,先生能否告訴我,你為什麽要咬死這些學生?你和他們有什麽怨仇嗎?難道你真是傳說中的吸血鬼?”張雷好奇地問道。


    神秘人踱著步子,狂狼地笑道:“吸血鬼?哈哈。這稱呼倒是有趣。不錯,我確實吸了他們幾個人的血,我和他們也沒什麽仇怨,我隻是餓了,渴了,就像你們餓了要吃肉喝湯,我也一樣,隻不過,我最喜歡喝的是人血而已。”


    張雷萬沒想到,這家夥僅僅是因為“餓了”就在岷江中學大開殺戒,如果他下一次再“餓了”,不知道又有誰會遭殃。可是,他心裏清楚,自己最拿手的“時空凝滯術”都不能把他怎麽樣,其餘手段恐怕也拿他沒辦法。


    於是,張雷隻好以退為進地說道:“先生既然答應了我,那今日還請先生手下留情。”


    “好吧,一言既出,駟馬難追。既然答應了你,我現在就走。不過,我的事情,希望你不要過多幹涉,否則,將來若是讓我再碰到你,我可不會手下留情了。”


    神秘人話音剛落,張雷便感到一股強烈的氣流從身邊湧過,緊接著,神秘人的腳尖在地麵輕輕一點,便如同一個青色的幽靈朝青城後山的方向激射而去。


    張雷眼看著神秘人遠去,心裏終於鬆了一口氣。他回到自己原來圍觀的位置,時空凝滯術的力量也隨之解除,周圍的學生、老師以及警察和其餘人等都恢複了行動和感知。


    張雷暗自慶幸,神秘人沒有食言,真的離開了岷江中學。但他也知道,這次事件隻是暫時平息,神秘人仍然逍遙法外,隨時可能再次出現,給社會帶來更大的恐慌。


    此刻,圍觀的人群無不露出不可思議和難以置信的表情。所有人都是一副目瞪口呆的模樣。


    岷江市市長甄友泉簡直不相信自己看到的一切,他向同樣驚訝的牛誌敏問道:“牛局長,我……我沒有看錯吧?這家夥在我們眼皮子底下消失了?”


    岷江市公安局局長牛誌敏愣愣地點頭道:“市長,您沒有看錯,他確實在我們眾目睽睽之下消失了。”


    在場的所有人都麵麵相覷,心中湧起前所未有的恐慌。


    忽然,一陣淩冽的寒風吹過,風聲如泣如訴。陰冷的風呼嘯著從操場周圍的白楊樹上刮下了片片枯黃的落葉。它們在空中翻滾、飄舞,仿佛是被神秘之手操控的舞者,以一種詭異的節奏跳動著。


    與此同時,幾隻烏鴉“呱呱”叫著在天空中盤旋。它們的叫聲刺耳而淒厲,仿佛在為岷江中學的這場血案吟唱一曲挽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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