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小雪微落。


    這時的天剛蒙蒙亮,蘇豐年便取了牆上硬弓與一杆長槍往放牛村外走去。


    而在對麵遠處的一大片群山中有著無數的山珍與野獸,那裏是荒無人煙的原始森林。


    葉小蝶大清早就烙好了一塊玉米餅,她自己撕下一半帶在路上充饑,剩下的則留給還未睡醒的女兒,等這小姑娘起床後估計也該餓了。


    蘇清清自然也知曉自己爹娘經常很早便會出門幹活,每次都會給她把玉米餅烙好放在桌上的那隻大陶碗裏,等小姑娘醒來自己去吃。


    從她們居住的岩口巷走到張春梅她們居住的黃桷巷不算太遠,當然也不會很近,估計接近一炷香的時辰便可走到。


    雖說這隻是渝國邊境上的一個小村莊,可這村子四條巷子都被蜿蜒崎嶇的道路與山丘所阻隔。


    這繞來繞去自然也就走得遠了些,自是不如一條筆直的道路那般好走。


    女嬰此刻被年輕女子背在背上,包裹之物乃是兩張狼皮縫製而成,在這個雪花漫天的冬季裏倒也實打實的暖和。


    不愧是個帶過娃的鄉村婦人,想得如此的細致周到。


    不過這也是從五官細看來說,若是瞧女子的一雙手便會發現,其實很粗糙。


    想必平日農活幹得不少,也根本沒法與那些大戶人家的閨閣小姐相比。


    她葉小蝶也隻能算是這放牛村中的一枝花,這倒是實至名歸。


    由於下雪天道路濕滑,故而女子走得很慢,也很小心。


    這一路上她吃著那塊撕下來的玉米餅,不過在這寒冷的季節裏,這些剛出鍋還熱騰騰的食物遇風即冷。


    放牛村,渝國南方邊境上的一個小村莊。


    其國土與武國接壤,兩國常年戰事不斷,相互廝殺占領村莊城池。


    這種局麵已持續數百年之久,可謂是死敵。


    而在這村中分別有四條巷子,分別為岩口巷,黃桷巷,朝陽巷和漣漪巷。


    四條巷子中間地域有一座不大不小的平頂山丘,正好居中將其分隔開來,此山丘名為鐵騎坪。


    可在這村中卻很少有村民稱呼它為鐵騎坪,除了老村長會以原名稱呼,其餘人幾乎都更願稱其為放牛坪。


    這並非受放牛村這個名字的影響,實在是那山丘平頂上哪有什麽鐵騎,說得好像很有氣勢一樣。


    可山丘上那隨處可見的大黃牛已經說明了一切,當真是沒有什麽鐵騎,隻有幾頭老牛在啃著冬季裏的雜草。


    當葉小蝶爬上放牛坪,便瞧見老遠一名牧童騎坐在牛背上向自己打招呼,那牧童約摸五六歲,比自己女兒大上一些。


    年輕女子此時也露出一臉笑容來,朝著牧童揮手喊:


    “張娃子,落雪天的你放啥子個牛呢?”


    不多時,葉小蝶便來到了名為張娃子的牧童跟前。


    望著牛背上的童子微笑打量,瞧這大冷天還穿得如此單薄。


    多少有些覺得這個娃兒可憐兮兮的。


    牧童沒有回答,而是把目光望向了女子後背上的女嬰,一張稚嫩小臉顯得有些吃驚:


    “葉嬸嬸,你又生啦?”


    年輕女子沒好氣,正想解釋,不料牧童心直口快,又接著說:


    “以前常聽阿爹私下念叨,說葉嬸嬸是我們放牛村最漂亮的姑娘”


    “還說可惜當年沒追到手,最後便宜了蘇伯伯那傻小子。”


    “不然肯定是個好生養的小媳婦。”


    “起初我還不知曉何為好生養,不過現在算是明白了一些,多半是說嬸嬸生娃很厲害的意思。”


    “有一次這話還被我娘聽見了,那晚是狠狠罵了我爹一頓。”


    “我還笑嗬嗬的在邊上瞧著熱鬧,不想我娘轉頭指著我便是一嗓門。”


    “說慶幸你爹找的是我,不然這世上哪還有你這野娃兒。”


    “我當時一下就哭出來了。”


    年輕女子聞言當真是有些哭笑不得,所謂童言無忌,想必說的便是眼前這樣的小孩子吧。


    葉小蝶雖是已婚女子,但多少還是有些羞惱,同時心中還有些許暗喜。


    這世間又有哪個漂亮女子不是追求者眾多?


    希望自己成為眾星捧月般的存在,這無疑是對她們那一身貌美皮囊的肯定。


    女子似乎是想到了什麽,她笑著招招手。


    牧童見此是眼睛一亮,立即從牛背上跳了下來,來到跟前做側耳聆聽之姿。


    “張娃子,你回去跟你阿爹說,改天我來找你娘親聊聊家常,何為好生養。”


    “到時嬸嬸給你買個最大的糖人,記下了嗎?”


    小牧童聞言認真點頭,隨之爬回牛背上麵,揮手送別,瞧年輕女子背著女嬰漸漸遠去。


    放牛村,黃桷巷。


    該巷及周邊逐漸開始熱鬧了起來,此刻已是辰時,所有的村民幾乎都起了床。


    當然,沒起床的也有,那些精力旺盛的新婚夫婦,似乎睡了一晚比耕種一天還累,這覺倒不如不睡的好。


    張春梅與丈夫馮望才剛起床不久。


    此刻一家人包括婦人懷中剛滿月的小兒子以及邊上五歲的大兒子正圍坐一桌吃著早飯。


    桌上有米粥、雞蛋和鹹菜,還有一大盤鮮肉大包,再從家中的擺設來看,倒也算是這村子裏的有錢人家。


    婦人有些發福,畢竟快三十五的人了,又生有兩個孩子。


    她不由想到若是早上幾年,想必自己大兒子都是十來歲的小夥子了。


    不僅能為家裏出更多的力,還可以叫去店裏打打雜。


    也好學一學做生意的經驗,為將來撐起這個家打好根底。


    奈何這世間並沒有後悔藥賣,否則婦人定要花上一大筆銀子買顆來服下,從頭再來一回。


    桌上的吃食相較村中大多數百姓來說可謂是十分豐盛。


    婦人嘴裏咀嚼著肉包子的同時目光卻是有意無意的瞟向自己丈夫馮望才。


    那眼底深處的幽怨之色隔著一張桌子都能讓男子感到肌膚生痛,宛如刀割。


    再瞧婦人咬包子時的一舉一動,這哪裏像是在吃早飯,倒像是在一口一口撕扯對麵男子的皮肉。


    這讓馮望才是如坐針氈,額間直冒冷汗,心裏苦笑女子三十猛如虎。


    嘴角長有肉痣的中年男子不得不把目光瞥向一旁,見那吃飯的樣子像極了一個受氣的小媳婦。


    這一切的緣由他可是心知肚明,簡約概括無非四字,力不從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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