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雪皚皚,千山浸染。


    蘇豐年今日似乎要比往常進山時走得快些,這還不到兩個時辰人就已經來到了那座聳立的高山之下。


    此時他正站在山壁洞口外打量四周,地上除了黑豹昨日留下的斑駁血跡之外,好像也沒太大變化。


    那隻他口中的“豹妹子”也消失不見,看樣子是在他離去之後又蘇醒了過來,想必是回到了洞中養傷。


    青年男子也是膽夠肥,或者說經過昨天與巨大黑豹的接觸讓他知曉了一個道理。


    這天地萬物皆有靈,並沒有人們心中想的那般全然不分善惡,獵人與獵物之間就一定得分個生死。


    並且他心中至少有八成肯定,那頭黑豹是能聽懂人言的,至於能聽懂多少不知曉,但昨日的話似乎是都聽懂了。


    即便是一條村裏的土狗,喂養的年頭久了也都十分通人性,偶爾喚它一聲都明白主人的意思。


    更何況在這有著金鳳傳說的鳳棲山脈之中,珍奇異獸沒事成個精,也就見怪不怪了。


    山洞中漆黑不見五指,足有七八丈之寬,高不下三四丈。


    從外觀形態來看此處乃是一座天然洞穴,沒有絲毫人力開鑿的痕跡。


    再說渝國朝廷也不會來這裏挖洞尋礦,一來國庫支出過高,二來也未曾聽說周遭有村民發現過該山脈有礦石的流言。


    就在男子往洞內摸索行走了近百米之後,前方忽然發現有陽光從上方照射而下,想必定然是這洞中月窗,不得不感慨這大自然的鬼斧神工。


    蘇豐年越是靠近光亮處便越是看的清晰,隻見那滿地四散的野獸骨骸。


    想來多半是那頭巨大黑豹捕捉獵物後再拖回洞中進食,防止被其他猛獸偷襲,把辛苦捕來的食物再從自己嘴邊給奪走。


    然後就在這時,從靠近月窗的漆黑山腹中,三隻幼豹你擠我我擠你的從前方走了出來。


    在距離青年男子三丈外停下了腳步,一個個呲牙咧嘴做出一副凶狠狀,試圖嚇退眼前這個闖進自家的不速之客。


    男子一見眼前這三隻幼豹便把手中那杆長槍插在了腳下泥土裏,嘿嘿一笑:


    “小家夥,還認識我嗎,你們媽媽去哪了?”


    這幼豹哪裏又能聽懂人言,麵上隻是更凶了幾分,不過凶歸凶,可卻是不進反退。


    看來這慫也認得頗有氣勢,我凶我的,似乎與自己慫不慫沒有半毛錢關係。


    蘇豐年本來還想蹲下身去逗一逗這三隻小可愛,不過卻見對方不向自己凶了。


    反而是像昨日那般“唧唧唧”的叫喚起來,這倒是讓他有些奇怪,難道是餓了?


    就在青年男子走神的瞬間,洞中一道黑影以極快的身形從其身後撲來。


    本就武藝平平的他又哪裏反應得過來,就這般被重重的撲倒在地,雙眼直冒小星星。


    或許是出於天生對危機的本能,男子雖然頭暈,方才也不忘順手握住那柄長槍,原地一個翻滾。


    隨後看也不看的就往身後使出一記半吊子回馬槍,他可不管能否刺中,保命要緊。


    殊不知剛一刺出就被一隻黑色獸爪拍中槍身,頓時虎口生疼,長槍也被這股巨力硬生生的從男子手中打掉,斜插在遠處的土地裏。


    奈何對方攻勢未減,改拍為壓,把想要起身躲避的他又摁回了地上,在巨力作用之下刹那間無數塵土飛揚。


    這是蘇豐年平生第一次感覺泥土這麽好吃,有些腥腥的,甜甜的,那是混雜了一口心頭血。


    也就在這時,青年男子終於看清是何物偷襲自己,一隻巨大黑豹正站在自己身前,而它那隻右爪正死死摁住自己,如摁一隻小雞仔。


    “豹妹子,是你?”男子也顧不得害怕,下意識的開口喊了出來。


    巨大黑豹想必也是從洞外捕食回來,不過看它沒有叼含任何東西便知是無功而返。


    或許也跟自身的傷勢有關,山中野獸都極為靈敏迅捷。


    試想一隻受了重傷,且尚未痊愈的黑豹又如何能捕捉到獵物?


    黑豹先是打量了身下男子一眼,隨即低頭在其臉上舔了舔,這才豹爪一掀,將之拋到了一邊,這舉動很像是在說:


    “難怪你身上味道這般熟悉,原來是你這人類小子呀!”


    “怎麽偷偷溜進本姑娘家裏來了?險些一巴掌拍死你,哼,自己邊上玩泥巴去。”


    蘇豐年心中暗喜,想來這黑豹還真是通靈,到底有多通靈他不知,看樣子知恩圖報還是懂的。


    並且剛才那掀開自己的眼神倒很是讓他熟悉,宛如自己與小蝶新婚之時,是如此的眉清目秀,還帶著小女兒家特有的小脾氣,惹人憐愛。


    “蘇豐年,你崽兒究竟一天到晚在胡思亂想些啥子,對方隻是頭豹子,畜生而已。”


    “你居然對一頭畜生產生了比好感還要好感的念頭,要是被村頭那些人和小蝶曉得老,還不笑你一輩子哇?”


    男子對自己有些氣急敗壞,不由在內心以渝國方言狠狠責怪了自己一番。


    當真是好奇心害死貓,不僅是貓,還有他蘇豐年。


    現在冷靜下來倒真是有幾分後怕,他假設了無數個萬一,但凡不是如今這個萬一他今日都會死在這裏。


    俗話都說好人做到底,送糧送到家,方才就險些把自己當做猛獸口糧給送了。


    再想到自己家中還有妻女需要自己養,還得扛起這個家,便深感愧疚。


    看來還是太年輕,行事之前不先掂量掂量。


    巨大黑豹此刻在洞中月窗下匍匐,三隻幼豹是蜂擁趕來,在自己母親身下尋奶吃,奈何母豹自己都未尋到吃的,又哪來的奶給幼豹吃呢!


    見此,蘇豐年是靈機一動,也不管對方能聽懂多少人言,便試探的問:


    “我說豹妹子,我們打個商量如何?”


    “在你傷好之前我每天幫你尋來吃食,你則分我一葫蘆奶水,你看可好?”


    黑豹似乎像是白了男子一眼,低頭舔舐自己前爪,全然一副懶得理你的模樣。


    青年男子見狀立馬改口,諂媚一笑:


    “那就半葫蘆,真的不能再少了,不然我家若雪會餓壞的。”


    黑豹似乎有了回應,對著他低吼一聲,隨即又用前爪刨了刨地麵,看樣子是爽快答應了。


    “那好,就這樣說定了,我現在就去山裏打獵物,你喜歡吃啥,如果沒打到兔子和鹿,我請你吃烤魚。”


    高大青年男子豪爽一笑,似乎覺得和一隻能聽懂人言的深山野獸說話,是一件十分有趣的事。


    不過這次黑豹貌似懶得理會,隻是極為擬人的白了他一眼,仿佛在說:


    “吃你大爺的魚,再不去捕獵小心本姑娘先吃了你。”


    男子見此不由爽朗大笑,拾回自己那杆被拍飛的長槍後便往洞外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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