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黎回到她姑姑那裏,就見殿內已經到了不少的人,而她姑姑和老王妃此時正在同兩個老夫人聊天說話,而其他稍微年輕一點的夫人則是圍坐在她們的身邊。


    各夫人的身邊又占著一位或者幾位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小姐,但是她二嬸身邊卻是空無一人,並不見她那兩個堂姊,想必這會兒還在外麵遊玩沒回來呢。


    她蹦蹦跳跳地小跑著過去跟她姑姑和老王妃各行了一禮,“姑姑,叔皇祖奶奶!”


    兩人都微笑著地看著她,此時,滿殿的命婦和管家小姐們都齊向她福身行禮。


    “見過蜀國公主!”


    “各位老夫人,夫人,小姐們請起!”


    “謝公主!”


    巴陵長公主就朝她招了招手,蕭黎噠噠噠地就跑了過去站在她身旁,一雙帶笑的眸子就那麽亮晶晶地望著她。


    “去哪兒玩兒了?在外麵待了那麽久,冷不冷啊?”說著巴陵長公主就將她的兩隻小手捉了起來捧在自己的手心裏暖著。


    蕭黎揚起笑臉,“我跟阿淳在一個亭子裏麵玩了一會兒彈珠,那亭子裏燒的有炭火,可暖和了呢,一點兒也不冷,後來我們就又去別處轉了轉。”


    “早就聽說小公主跟淳世子關係十分友好,看來是真的呢,”就在這時候,她姑姑右手邊的一個麵容慈善的老太太突然就笑嗬嗬地開口道。


    跟著她姑姑左手邊另一位滿頭銀絲的老奶奶也就啟口道,“宮裏就隻有她一個小孩子,阿淳跟她年齡相仿,兩人又是堂姐弟,能玩到一塊去倒也正常。”


    老王妃就一臉笑眯眯地輕點著頭,“正是!”


    蕭黎看了看那兩位不認識的老夫人,然後又朝她姑姑看了過去,巴陵長公主就起身拉著她走到那位滿頭銀絲的老奶奶麵前給她介紹道,“這是晉陽侯老夫人.......”


    蕭黎仰起頭搶白道,“我知道,她是蔣表叔的奶奶,我的曾姨奶奶。”


    巴陵長公主點頭,“對,她是你的曾姨奶奶!”


    蕭黎隨即就將她的小手從她姑姑的手裏掙脫了出來,然後恭恭敬敬地跟那老太太行了一記標準的晚輩禮,“阿黎見過曾姨奶奶,曾姨奶奶好!”


    “唉,好好好,”看到她那周正機靈的小模樣兒,此時又甜糯糯地喚著自己曾姨奶奶,老太太的心一下子就軟得一塌糊塗,連忙向她招手道。


    蕭黎走過去,老太太將她拉到自己的懷裏,然後就目不轉睛地看著她那張精致漂亮的小臉蛋,“像,可真像啊!”


    在場的不少人看到晉陽侯老夫人那看著小公主的眼神好像是在透著她追憶懷念著什麽人似的,於是都就是一臉疑惑的神情,不過這晉陽侯老夫人說的小公主像,她是像誰呢?


    蕭黎就看向她姑姑,她姑姑就朝她微微地笑了笑,“沒事兒,你曾姨奶奶是說你長得像你的曾祖母。”


    “哦,原來是這樣啊,”蕭黎隨即一臉恍然的神情,“曾祖母生了皇祖父,皇祖父生了阿黎的父王,阿黎的父王生了阿黎,阿黎跟曾祖母長得像也是應該的啊!”


    “對對對,應該的,應該的,”蕭黎的一通邏輯解釋下來,頓時就將老太太從回憶中拉回了現實,她抱著蕭黎就是好一頓的親熱,然後就從自己的手腕上脫下一隻帝王綠的玉鐲子,“曾姨奶奶今天身上也沒有帶什麽好東西,就這個玉鐲子吧,算是曾姨奶奶給你的見麵禮。”


    在場的眾人見了都就暗暗吃驚,這晉陽侯老夫人可真是舍得啊,這麽貴重的東西都舍得拿來作為見麵禮送人,看來這蜀國公主還真是深得她喜愛呢。


    坐在一旁的南陽王妃心情就極度複雜,一是為蕭黎的長相,原來她還跟已經仙逝了的老太後長得像呢。


    她雖沒見過老太後,但是卻是聽說過老皇帝對老太後是極為孝順的,因為對老太後孝順,所以連同老太後的那些娘家兄弟姊妹們他也一並善待禮遇有加。


    想必蕭黎這個小丫頭深受老皇帝的寵愛也還是有這一方麵的原因吧?唉,她家的那兩個女兒怎麽就沒有一個長得跟老太後像呢?


    二是因為這晉陽侯老夫人對蕭黎極為喜愛,那種喜愛她看得出是真的發自內心的喜愛,而不是因為某種原因裝出來的喜愛,想必這晉陽侯老夫人以前跟老太後的關係也是十分的要好跟親近吧?


    蕭黎卻推辭道,“謝謝曾姨奶奶,不過阿黎不能收,這東西太過貴重了,一是因為它本身就很貴重,是不可多得的美玉。


    二是因為這鐲子已經被曾姨奶奶戴到這般油光水潤了,想必這隻鐲子是曾姨奶奶的心愛貼身之物,對曾姨奶奶有著非同一般的意義,此意義有可能已經超過了鐲子本身的價值。


    姑姑教過我,君子要有成人之美,不可奪他人之好,所以,阿黎又怎可奪了曾姨奶奶的心頭之好呢?”


    巴陵長公主就是一怔,她何時教過她這句話了?難道不是她自己想的?


    在場的眾人也都是一怔,晉陽侯老夫人隨即就嗬嗬地笑了起來,然後就看向巴陵長公主,神色認真地道,“阿瑜,你把這孩子教的可真好?”


    巴陵長公主看了蕭黎一眼就道,“這孩子雖然平時皮是皮了點兒,但是好在她知道什麽事情該做,什麽事情不該做!”


    晉陽侯老夫人就點了點頭,然後就跟她們道,“這隻鐲子確實是有些故事,這還是你父皇初登基那年,驃國送來一塊頂級玉石作為賀禮。


    後來這塊玉石被你父皇一分為二,一部分用來給你的皇祖母,也就是我的姐姐打造了一套首飾,這套首飾分為四支玉簪,一對玉鐲,一對耳飾,一掛項鏈。


    後來你們皇祖母臨故去前將我們所有的兄弟姐妹都叫去了宮裏,然後將這些東西給我們每人都分了一樣。


    我們本不願收的,這畢竟是你皇祖母生前一直最珍愛的東西,但是你皇祖母執意要我們收下,說是她留給我們的一點念想。


    後來陛下也勸說我們收下,所以我們便收下了,過後我便一直都佩戴著它,看到這隻鐲子啊,我就會時常的想起你皇祖母還在世的時候的情景。”


    “所以啊,這隻鐲子我就更不能收了,”蕭黎跟著就說道,“曾姨奶奶若是一定要給阿黎什麽東西的話,不若明天我去曾姨奶奶府上拜年的時候,曾姨奶奶給我封個大大的紅封如何?阿黎喜歡那金燦燦的顏色!”


    阿黎不知她此話一出,頓時就給人留下了一個她愛財的印象,以致於後來她收到的很多禮物有一大部分都是金子,當然這些都是後話了。


    巴陵長公主隨即也就規勸道,“是啊,姨奶奶,阿黎平時性子跳脫活潑,您這會兒給她這麽貴重的東西,沒準兒她一會兒一不小心就給磕壞了,那樣豈不是就可惜了,之前我也給她打造過幾隻小孩子佩戴的玉鐲子,但是戴上沒一會兒就給碰壞了,後來她自己也就不戴那些東西,今日好說歹說她才願意佩戴上一對兒金鐲子。”


    蕭黎還十分配合地揚起自己的雙手來示意給了她看。


    晉陽侯夫人斟酌了一番之後就道,“那行,那曾姨奶奶就將這鐲子收回,不過你明天可得早點來啊?我在府上等你!”


    “是,曾姨奶奶!”蕭黎又給老太太行了一禮。


    然後她姑姑就拉著她去了她姑姑位置的右手邊的那位慈善的老夫人麵前介紹道,“這位是尉遲老丞相的夫人。”


    那位老夫人立馬就站起身給她見禮,蕭黎一個快步上前托住她的胳膊,“尉遲老夫人快快請起。”


    那尉遲老夫人站定,蕭黎跟著也給她恭敬地行了一記標準的晚輩禮。


    然後她姑姑拉著她又給介紹了幾個皇室宗親和勳貴們認識,最後蕭黎眼尖地發現了容燁他母親武成候夫人,還有她的兩個師母,她們是挨坐在一起的,且幾人今日都佩戴著她之前送給她們的珠寶首飾,她們都梳著時下最流行的朝天髻,幾人今日的裝扮都甚是端莊大氣,很是好看。


    她輕扯了扯她姑姑的手,“姑姑,我去那邊打個招呼。”


    她姑姑順著她的目光就看了過去,跟著就道,“走吧,姑姑跟你一起。”


    於是姑侄倆就一起朝著那邊走了過去,幾人見罷,趕忙從座位上起身,然後就朝姑侄倆行禮,“長公主,小公主?!”


    長公主就道,“幾位夫人不必多禮,咱們又都不是外人,隻是今日的宴客實在是有些多,所以一時沒顧及得上來,所以還請幾位夫人莫怪!”


    武成候夫人就道,“公主說笑了,怎會呢?我們都能理解的呢!”


    巴陵長公主就朝幾人點了點頭,蕭黎上前一步,恭恭敬敬地就對著幾人行了一記標準的晚輩禮,“阿黎見過武成候夫人,歐陽師母,武師母,武成候夫人好,歐陽師母好,武師母好!”


    “唉,好好好,”幾人都趕忙就伸手去扶她。


    抬眼間,蕭黎就看到了歐陽夫人的後麵站著一個端雅靜嫻的年輕女子,該女子做少婦模樣打扮,於是就問道,“歐陽師母,這可是我子楚師兄的夫人慧怡嫂子?”


    歐陽夫人趕忙側身,然後將那女子拉出來介紹道,“對對對,這是我的大兒媳婦慧怡,慧怡啊,快見過長公主跟小公主?”


    孟慧怡即刻就跟兩人行禮,“臣婦孟氏見過長公主,小公主!”


    “夫人不必多禮,快快請起,”巴陵長公主親手將她攙扶了起來。


    “謝公主!”


    巴陵長公主仔細地端詳著她,見她大方得體,不嬌不柔,甚是滿意,於是就對著歐陽夫人道,“阿黎經常在我麵前提及說歐陽博士和夫人有一位溫婉沉靜,知書達理的好兒媳婦,今日一見果然如此,歐陽夫人好福氣啊!”


    有人誇讚自己的兒媳婦,歐陽夫人是一點也不謙虛,反而道,“謝長公主誇讚,不過我這兒媳婦是真的很好,這孩子不僅對長輩孝順恭敬,對兄弟姐妹也很和善友愛,而且也很會持家,把家裏頭打理的是有條有理,井然有序,我跟她父親都很滿意!”


    “母親?!”那孟慧怡被她誇讚得有些不好意思,於是就提醒道。


    那歐陽夫人就笑道,“不好意思了呢。”


    一大屋子的人都就嗬嗬地笑了起來,那孟慧怡的臉上就染上了一抹紅暈。


    “好好好,不說了,不說了!”


    就在這時候,蕭黎就瞧見蕭婕蕭妤姐妹兩一臉慌慌張張地走進來,一時間大殿裏的人都就將目光齊刷刷地看向了那對姐妹倆,蕭妤不自覺地就低下了頭,而蕭婕還要好點,努力地維持著鎮定,不過還是看得出來是有些緊張的。


    大家都以為是這對姐妹倆來晚了備大家看著有些不好意思了。


    姐妹倆走到自己的母親目前,南陽王妃就有些麵色不悅地低聲詢問,“你們兩個去哪兒了,怎麽一下午都見不著你們的人?”


    蕭妤就嚇得不輕,蕭婕勉強地維持著形象道,“我們在外麵走了走,後來就迷路了,所以才這麽晚回來的。”


    她這個理由倒也說的過去,這皇宮的確是很大,而且到處的房屋建築都是差不多的,她們又隻是上回那一次來過宮中,不像蕭黎隔三差五的,向來宮中了就隨時都能進來就是,而他們不同,隻有宮中老皇帝召見了他們才能進來,所以一時迷路了倒也正常,於是南陽王妃倒也沒有再怎麽責備她們了。


    這時候,一個負責膳食的宮人走進來對著巴陵長公主和老王妃福身道,“啟稟老王妃,長公主,禦膳已經備好了,可以請各位夫人小姐們入席了。”


    巴陵長公主和老王妃就相互地對望了一眼,然後朝那宮人點了點頭,跟著就招呼大家去入席,大家就一起往宴會的場地走。


    蕭婕蕭妤姐妹倆就趁機挽著南陽王妃的胳膊對她低聲地說道,“母妃,能不能隨我們到隔壁偏殿裏一下,女兒們有話要對您說?”


    看到姐妹倆那祈求的眼神,南陽王妃的眉頭倏地就皺了起來,“可是發生了什麽事?”


    姐妹倆不敢隱瞞,都就點頭,但這裏不是問話的地方,於是南陽王妃就隻好領著姐妹倆到了隔壁的偏殿裏,並且命令著她們身邊的丫鬟守在殿外,這才詢問姐妹倆,“說吧,究竟是怎麽一回事?”


    看著母親那嚴肅的神色,蕭妤不敢吭聲,蕭婕不敢隱瞞,隨即就將蕭妤幹的那件蠢事給道了出來,然後接著道,“我跟兩位兄長覺察出了事情的嚴重性之後,於是就馬上拉著阿妤去找那名宮女企圖將那包巴豆粉給要回來,可是我們找了一下午,找遍了整個皇宮也沒有再瞧見到那個宮女,所以我們就怕那個宮女或許已經被某個人給扣留了,”跟著她又把蕭堯對著蕭妤說的那翻話給說了出來,“所以我們就懷疑那名宮女可能已經落到九皇叔的手裏了。”


    這後麵的話不消蕭婕多說南陽王妃也知曉了,隻見她雙眸瞳孔一收,反手一巴掌就甩在了蕭妤的臉上,“混賬東西,我平時都是怎麽教導你們的?你這是要把我們整個南陽王府都往火坑裏推啊!”


    南陽王妃此時已處在了盛怒之下,那一巴掌可沒有省力氣,蕭妤的臉上瞬間就出現了幾個清晰的五指印,盡管很疼,而且她的眼淚華華都在眼裏打轉了,可是蕭妤也不敢哭出聲音來,因為她知道這是自己該受的,她有可能都已經闖下彌天大禍了,她隻能捂住那被她母親打疼了的臉在那裏默默地懊悔著。


    “母妃,您說該怎麽辦啊?這宴會馬上就要開始了!萬一等下出了事情,女兒,女兒都不敢想下去!”蕭婕此時如熱鍋上的螞蟻是一點主意也沒有了,隻得讓自己母妃拿主意。


    南陽王妃也知道事情的嚴重性和可怕性,遂也是害怕得不行,但是沒有辦法,誰讓是自己那愚蠢的女兒做下的呢,於是她在後怕了一會兒之後強逼著自己鎮靜下來,然後對著姐妹二人道,“這樣,你們倆趕緊回府去,今晚的宴會就不要參加了,我等下找個理由就說阿妤身子有些不舒服,你陪著她回去休息了。”


    蕭妤自然是她母親說什麽她就聽什麽,但是蕭婕卻是有些不甘心的,“母妃,這樣不大好吧,阿妤身子不舒服自然可以由下人陪同著回去,並且照顧著,今年可是咱們回京過的第一個年,我怕到時候皇祖父會不高興,覺得阿妤這個妹妹還抵不上他這個做祖父的。”


    南陽王妃一聽,倒也是這個理,於是就道,“那好,那就阿妤回去,你留下來,不過你得盡量讓自己的神情看起來自然些知道嗎?不要緊張,也不要害怕,否則是很容易引起別人的懷疑的,等下我想想看該怎麽辦?”


    “嗯,女兒知道了,”蕭婕就重重地點了一下頭。


    南陽王妃在對著蕭妤狠了一眼之後這才甩袖離去,蕭婕對著蕭妤安撫道,“二妹,你等會兒再回去啊,這會兒外麵人多,你臉都腫了,不宜讓人瞧著。”


    蕭妤垂下眼瞼,捂著自己發疼的臉頰微點了一下頭,“嗯,我知道的!”


    可是她的心裏此時卻是冰涼一片,嗬,這就是可笑的親情嗬,在大難臨頭的時候,所有的人都在責備她,沒有一個人心疼她。


    此時她倒有些羨慕起蕭黎來了,她沒了親爹親娘,還有親哥哥,但是三皇姑卻待她很好,勝如己出,皇祖父待她也極好,所有的皇孫中就寵她一個,她一點也不缺愛。


    可她呢,有親爹有親娘,也有親哥親姐,可是他們卻無一人是在真正地關懷她,愛護她,他們隻為了自己的利益,這一刻她又是恨她的家人的。


    蕭婕見她答應了,於是就趕忙朝自己的母親追了過去。


    說不緊張那是肯定是假的,畢竟她那個蠢女兒要謀害的可是老皇帝寵在心尖尖上唯一的嫡皇孫,而且她在做這件蠢事的時候竟然還被他們的死對頭之一的蕭堯給撞見了,等下要是蕭黎那個丫頭被人給毒死了他們家是絕對沒有好下場的。


    要知道當初的韓夫人就因為毒害蕭黎,所以結果就被老皇帝給直接賜死了,而她的兒子蕭寧一家也遭到了貶斥,這一輩子都不準許回到京城來不說,而且老皇帝還當著所有朝臣們的麵公然地剝奪了蕭寧這一輩子繼承帝位的可能。


    他們家王爺打小就不受老皇帝所喜,所以早早的就被他打發去了封地,到時候若是讓他知道了她的寶貝嫡皇孫是蕭妤暗害的,他們家恐怕要落得一個跟韓夫人一樣的下場。


    越想她就越後怕,也就越心慌,更不敢越往下想下去。


    “母妃,”這個時候蕭婕挽上她的胳膊喚了她一聲。


    南陽王妃猛的回過神來,然後朝自己的大女兒看了一眼,跟著就伸手拍了拍她的手背,“別怕,有母妃呢!”


    “嗯,”蕭婕點了點頭。


    母女倆走到人群裏,巴陵長公主隨口就問了一句,“二嫂,你家阿妤呢,怎麽沒瞧見她啊?”


    說什麽就來什麽,她這會兒本是不想和巴陵長公主她們姑侄倆有所交集的,但奈何巴陵長公主卻跟她說起了話,這就讓她不得不麵對,所以南陽王妃的麵上就霎時出現了一抹不大自在的神情。


    “哦,阿妤啊,阿妤她身子突然有些不大舒服,所以我就讓人送她回去了。”


    巴陵長公主就點了點頭,然後就問,“那嚴不嚴重啊,可要宣太醫?”


    南陽王妃就訕訕地笑道,“哦,也沒多大的事兒,就是頭稍微有些疼,回去睡一覺就好了。”


    巴陵長公主就點了點頭,然後就轉過頭去跟別人說話了,蕭黎就看到那南陽王妃的麵上明顯的就是一鬆。


    再看那蕭婕,也是一副緊張後怕的樣子,蕭黎直覺這對母女倆是在說謊,那蕭妤應該不是身體不舒服,估計是什麽別的原因不方便參加這個場宮宴。


    於是她在趁著眾人沒注意的檔口,拉著雪見就閃身到了一根大柱後麵就跟她耳語了幾句,雪見聽罷就點了點頭,跟著就出了宴會大廳。


    不多一會兒,雪見就匆匆地回來了,然後就對著她耳語道,“蕭妤應該不是身體上不舒服,我看到她右邊的臉頰腫得高高的,像是挨了打。”


    “挨了打?”蕭黎一下子就聯想到了之前雪見跟她說的那事,說蕭妤收買了一個宮女,給了那宮女一包東西?莫不是與這個有關?


    可是她給的那包東西是什麽呢?難不成是毒藥?對了,應該是毒藥了,正因為是毒藥,所以在被南陽王妃給知曉了之後,南陽王妃就打了她,也隻有這樣才說得通為什麽南陽王妃母女倆剛才一副魂不守舍心虛緊張的樣子,她們這是後怕了,隻是蕭妤要對付的人是誰呢?誰又跟他們有深仇大恨?難不成是她那幾個皇叔?可是應該還不至於啊?


    蕭黎百思不得其解,她是怎麽也沒有聯想到自個兒身上來,於是她便朝雪見揮了揮手,表示這件事她知道了,雪見退後,跟著便退出了殿外。


    今日宴會分左右兩邊而設,左邊是男賓區域,由他皇祖父招待,右邊是女賓區域,由她姑姑和老王妃一起招待,中間並未有屏風隔開,大約是方便等會兒的歌舞表演吧。


    今日的座次安排跟往常有些不大一樣,以往人少的時候都是一人設一桌,但是今日人多,宴會場地所使用的餐桌都是那種一次性能圍坐九到十二人的四方形大桌。


    但是由於期間要不時地上菜傳菜,還有就是有利於觀看歌舞表現,所以這種桌子一般是隻坐久人,就是三邊各坐三人,將另一邊空出來,但這樣的宴席座次也是有講究的。


    像皇室成員和朝中的肱骨大臣,以及京中一些的重要勳臣們座次都是靠前的,像西齊國的幾個重要的使臣們都是居中,像那些四品以下的官員及其家眷們都是排在後麵的。


    蕭黎和她姑姑,還有老王妃,老王妃的兒媳韓王妃,以及她二嬸南陽王妃,還有幾個皇室宗族的王妃加晉陽侯老夫人們幾人圍了一桌。


    像榮郡王妃和武成候夫人,尉遲老夫人以及另外幾個勳貴夫人她們又圍了一桌,而像那些皇族郡主縣主鄉君,以及還未有封號的皇家閨女們則是又圍了幾桌,而蕭婕就隨這些人在一起。


    不過蕭婕這會兒可沒心情去嫉妒蕭黎,她這會兒最怕的就是她待會兒出事,所以她一雙眼睛總是不住地往蕭黎那邊望去。


    她的母親這會兒也跟她一樣,好不到哪兒去,因為她不知道對方若是要給蕭黎下毒的話會怎樣去安排,是直接下到她麵前的湯品裏,還是塗抹在她麵前的碗筷上,亦或是通過其他什麽樣的途徑,以至於周圍的人跟她說話她一時也沒有反應過來。


    “二嫂?二嫂?”巴陵長公主見她一副魂不守舍的樣子於是就喚她。


    “啊?”南陽王妃回過神來,一臉歉意地道,“三妹,你剛才跟我說話啊?對不起,我剛才沒咋聽清楚,你能不能再說一遍?”


    巴陵長公主就道,“不是我跟你說話,是韓王妃嬸子在跟你說話,不過二嫂你怎麽了?感覺你心事重重的,是身體哪裏不舒服麽?要不要我讓人去宣個太醫來給你瞧瞧?”


    “哦,不用,我就是有些擔心阿妤那個丫頭,也不知道她這會兒回到府裏沒有,還有身體這會兒怎麽樣了?好些了沒有?”


    眾人一聽她竟然是因為這個原因才走神的,都紛紛誇她是個好母親。


    巴陵長公主也點頭,“那要不二嫂我派個人到南陽王府去瞧瞧?”


    “哦,不用,不用,我那會兒已經吩咐人將她送回去之後,就立馬讓府醫給她看一看,我們家是有府醫的。”


    巴陵長公主又就點了點頭,“那就好!不過二嫂你也不必太憂心了,小孩子病來得快,去得也快,吃兩頓湯藥就沒事了。”


    “嗯,”南陽王妃就點了點頭。


    蕭黎心裏卻是在冷笑,蕭妤根本就沒病,她二嬸擔心個毛線啊,她這擔心的恐怕是等下宴會上鬧出人命來,然後牽連上了他們。


    蕭黎抬起頭來就朝四周看了看,然後她就跟蕭婕的眸子對了個正著,蕭婕見她在看自己,就趕忙地低下了頭,看她那賊眉鼠眼,一臉心虛緊張又謹慎的矛盾樣子,蕭黎即刻便明白了過來,原來蕭妤想要對付的人是她啊?嗬,她就不明白了她何時得罪過她?她竟然想要取她性命?


    隻是這滿桌的人,還有這滿桌的菜肴,對方會通過什麽樣的手段來取她性命呢?她總不可能將整桌子的人都給毒死吧?那唯有就是通過她麵前的這些杯盤碗碟,還有這一小盅的銀耳燕窩湯了。


    蕭黎垂眸,手指在桌麵上有節奏的敲擊著,片刻之後,她的嘴角便揚了起來,有了!


    隨即她就看向她二嬸,“二皇嬸兒,您可以跟阿黎換個位置麽?您到這裏來跟姑姑她們聊會兒天,而您那個位置最是好看歌舞表演了,阿黎喜歡看歌舞表演,可是阿黎的這個位置距離的有些遠。”


    南陽王妃就咯噔了一下,有些猶豫。


    一旁的韓王妃就出來打圓場道,“要不,我跟小公主換?”


    蕭黎就使著小性子,“不嘛,我就想跟二皇嬸兒換,二皇嬸兒的那個位置是絕佳,沒有遮擋的,叔奶奶的那個位置都沒得二皇嬸的那個好。”


    見南陽王妃不吭聲,巴陵長公主就故作不悅地訓斥著她道,“阿黎,別胡鬧,你想看歌舞,二皇嬸兒難道就不想了?”


    蕭黎就故作委屈地垂下了眼眸,“那好吧,那我去別桌總可以吧?”


    她姑姑就笑道,“你去哪呀,都坐好了呢?”


    蕭黎就道,“我去榮郡王叔他們那桌,你看阿淳的身邊不是還空著一個位置麽?再不然我就去容燁那裏,他那裏也還有一個空位。”


    她姑姑就道,“不得無禮,那是男賓席位!”


    蕭黎就道,“哪有什麽?阿淳是我弟弟,容燁是我好朋友,我又不是去外人那裏?”說著她就欲朝蕭淳那邊奔去,巴陵長公主卻一把將她按住了。


    “別淘氣,今天還有外國使臣在呢。”


    蕭黎就不高興地哼了哼。


    此時,在坐的諸位王妃們對南陽王妃在心裏麵頓時就有了一些看法,覺得她這個人太過小家子氣了,你說一個孩子,人家還喊你二嬸呢,想跟你換個位置看個歌舞表演你都那麽吝嗇,這也太不近人情了,所以大家看她的眼神也就有了一絲的變化,沒先前那般親熱了。


    南陽王妃知道大家這是誤會了,可是她又不能跟大家言說,隻能內心裏幹著急,最後隻得一咬牙,罷了,就算是毒死,那就直接毒死她好了,這樣總趕到時候一家子都賠上性命的好,所以她便對著蕭黎道,“阿黎,二皇嬸跟你換!”


    蕭黎的眼睛一下子就亮了起來,“真的?多謝二皇嬸!”說著她就迫不及待地奔到了她的麵前,然後雙眼亮晶晶地望著她。


    南陽王妃隻得起身跟她換位置,她剛離開,蕭黎一屁股就坐了下去。


    可就在這時候,她和皇祖父到了,頓時整個宴會大殿都是靜默一片,雅雀無聲,眾人齊齊向她皇祖父行禮。


    她皇祖父走至高台,然後一抬手,“諸位都起身就坐吧!”


    “謝陛下!”


    “謝大魏皇帝陛下!”


    待大家重新落座之後,她皇祖父舉起酒杯就對著滿大殿的朝臣及他們的家屬道,“今日是大年三十兒,在這新春來臨之際,朕要敬大家幾杯酒。


    今年先是旱災洪災,後又是與西齊國的兵禍,然後又是雪災,朕感謝諸位臣工們與朕勠力同心,不辭辛勞,同安社稷,朕,敬你們一杯,”說完老皇帝就將杯中的酒一飲而盡。


    下麵的眾朝臣們端著酒杯齊齊跪下,“臣等不敢,為陛下,為江山社稷盡忠是臣等的職責所在!”


    而在場最尷尬的要數西齊國的使臣們了,他們還沒飲酒,就個個都是麵紅耳赤的,因為大魏朝的老皇帝提到了與他們國家所發生的那場戰爭,他毫不避諱地當著他們的麵將這個事情說出來,這擺明了就是在羞辱他們啊,可他們卻也無力反駁,誰叫他們是戰敗國呢。


    老皇帝就道,“起來,起來,都起來,今天過年,是高興的日子,別動不動的就下跪,大家都放輕鬆點兒!”


    “謝陛下!”


    眾朝臣們再次起身落座,老皇帝接著就道,“這第二杯酒,朕要敬天敬地,朕希望上天賜我大魏來年風調雨順,五穀豐收,老百姓們能夠豐衣足食,不再受饑荒和病痛之苦!”說完老皇帝就將杯中之酒傾倒在丹陛之上,在場的諸臣們也將自己杯中的酒水倒在了地上。


    緊跟著老皇帝就又道,“這第三杯酒,朕要敬天下的所有老百姓們,希望他們這個年能夠過得平安順遂,來,大家揚觴共飲!”


    諸朝臣齊齊舉杯齊聲道,“敬天下所有老百姓們,平安順遂!”


    西齊的使臣們見此情景,無不震撼,他們終於知道他們西齊國這次為何會大敗在他們大魏國的手裏了,因為大魏國的朝臣們都齊心協力,扭成了一股繩,老皇帝的眼裏不僅有江山,而且還有臣民,一個時刻都記掛著天下老百姓們的皇帝,試問又有誰不擁戴呢?


    在將杯中之酒一飲而盡之後,老皇帝一揚手,“大家都動筷吧,別等下飯菜涼了。”


    “謝陛下!”


    跟著大家就用起膳來,而也就在這時,鼓樂聲起,一群舞者們就上場來開始跳起了歡快的舞蹈,蕭黎就一副認真地表情看著那一場場妙曼的歌舞。


    她旁邊的一個王妃就問她道,“小公主,怎不食啊?”


    蕭黎就道,“哦,你們食吧,我還不甚餓,我下午的時候在涼子裏用了不少的糕點,到這會兒肚子都還脹脹的呢。”


    她旁邊的那個王妃就笑道,“行,那你就看歌舞,這一桌子的美食,可便宜我們了呢。”


    蕭黎就道,“嬸子說哪裏話呀,這些東西,你們誰家平素又吃不起呀?嬸子就會玩笑!”


    一桌子的人頓時就嗬嗬地笑了起來,被她喚著嬸子的那個王妃心裏也是極為的受用,覺得這個小丫頭還是挺會說話的,頓時就對蕭黎好感倍增。


    蕭黎雖然在看那些歌舞表演,可是目光卻隨時都有在注意著南陽王妃那邊,見她果然也沒有怎麽動筷子。


    於是她壞心一起,於是就道,“二皇嬸兒,您怎麽了?您怎麽也不吃啊?是這麽菜不合您的胃口麽?”


    其他人也就看向了她,南陽王妃就皮笑肉不笑地道,“沒有,我也是跟小公主一樣,也還沒怎麽餓?”


    巴陵長公主就道,“二嫂,莫不是你也身體不舒服?”


    南陽王妃就道,“可能是有點吧。”


    巴陵長公主就一副擔憂地道,“要不要給你宣個太醫來瞧瞧?”


    南陽王妃趕忙就拒絕道,“不用,我也就是一點點的不舒服而已,一會兒就好了。”


    巴陵長公主就點了點頭,然後親手給她盛了一碗熱湯在跟前,“那二嫂你多喝點熱湯,暖暖身子!”


    “唉,好!”南陽王妃盛情難卻,隻得舀起一小勺的湯送進嘴裏。


    蕭黎看她那一副極為怕死的樣子,就忍不住地撇了撇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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