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說德福回到家裏,媳婦王彩雲歡天喜地,連忙下廚做了一碗蔥花麵,還特地將倆笨雞蛋臥在碗裏。德福草草吃了麵,昏昏欲睡,始終沒打起精神頭。常言說,久別勝新婚,王彩雲渴望愛的滋潤。誰知半夜夫妻同床,卻不盡人意。大約過了三四天,德福老打不起精神,彩雲問他原因,他隻說有點累。


    過了半個月,王彩雲感覺德福好像變了一個人,終於忍不住去尋崇高了,詢問德福在河工上到底出了什麽事情。崇高聽了彩雲的詢問,感到十分吃驚,心裏埋怨道,德福啊德福,你小子真他娘的嘴賤,咋這麽快就給媳婦說了呢?但又轉念一想,不對呀,這種事德福哥是絕對不會跟媳婦實話實說的,怕是另有緣故吧!


    “嫂子,你想知道啥呢?德福哥不是好好的嘛!”崇高不動聲色地問道。彩雲瞪了他一眼說:“好個屁嘞!他好像大病了一場,恁仨走時都是好好的,可回來後你跟照懷沒啥變化,他卻變成現在這個熊樣了,恁倆是不是有啥事瞞著嫂子?”


    “我們能瞞你啥啊,是不是德福哥欺負你了?”


    “他要是能欺負俺,也就算了,你德福哥,他,他廢了。”


    “廢,廢了?啥意思啊!”崇高疑惑道。王彩雲以為他在裝糊塗,嗔道:“瞧你那傻樣,這還不明白,不跟你說了,俺去找現成叔問問。”


    “哎哎,嫂子嫂子,你將話說明白再走啊!”


    “你個青瓜蛋子,啥玩意兒不懂,嫂子走了。”王彩雲說著離開崇高家,誰知剛走出胡同口,恰巧撞見了照懷。照懷見她慌裏慌張的樣子,一把將她襖袖拉住問道:“哎哎,別走啊嫂子,這幾天過癮嗎?一晚上幾回?”


    “呸,你個青瓜蛋子,啥幾回?”


    “德福哥還沒喂飽你,一大早就來尋崇高討麵糊糊喝。”


    “呸,好你三老歪,狗嘴裏吐不出象牙來,拉拉扯扯像啥樣子?”王彩雲甩掉照懷的手,徑直走去。照懷在後麵嘿嘿笑道:“哎,嫂子,德福哥這回可是了不得了,全公社都出了名了。”


    “你說啥?出啥名?”王彩雲停住了腳步。照懷笑著說:“你別光看德福哥領了獎狀,還有獎金嘞!他光獎金就領了一百多塊,還說給你買身新衣服穿,難道他回來沒告給你啊?”


    “沒有啊!”王彩雲睜大了雙眼。照懷說:“快去問問吧,別讓他給了相好的,到那時,你哭鼻子也摸不著廟門了。”


    王彩雲聽了,匆匆回到家裏,急忙去翻德福衣兜,果然掏出一卷鈔票,點了點,總共才十幾塊錢,心想,不對呀,這跟三老歪說的數,也差得太多了。她急忙搖著德福胳膊問道:“哎哎,你醒醒,你醒醒,聽說你在河工上得了獎金,多少錢?”


    “哎呀,你又來了,”德福渾身慵懶,迷迷糊糊問道,“啥獎金?聽誰說的?”


    “好啊趙德福,你這吃裏扒外的狗東西,敢跟我不說實話,我這就問隊長去。”


    “回來!”德福突然警醒,一把拉住她說,“問啥問?你千萬不能去。”


    “那你給我說實話。”王彩雲不依不饒。德福說:“我答應過隊長,不能說的。”


    “你說不說?”


    “唉,我確實不能說啊!”


    “不說是吧,那你等著,我這就去問隊長。”


    “哎呀,你回來!”德福急得眼淚都快流出來了,可他越是這樣,彩雲越是懷疑,纏住他不放。德福被纏得沒法,隻好將藏在枕頭裏的錢掏了出來交給彩雲,說道:“這是全部獎金,都給你吧!”


    “你咋不放在一塊呢?”王彩雲說著點了點,總共是一百一十八塊六毛九。德福笑道:“雞蛋不能放在一個籃子裏,這道理你懂,我怕放一塊一起給弄丟了。”


    “呸,是不是給相好的留的?”


    “天地良心,我敢對天發誓。”德福說著舉起右手。彩雲將手扳了下來說:“諒你也不敢,等著,我給你做飯去。”


    二人吃過早飯,王彩雲裝作串門,還是忍不住去了隊長家。齊桂蘭正在院裏晾曬衣服,看她進來,笑問道:“彩雲,吃飯了嗎?”


    “嬸,叔在家嗎?”彩雲也不麻纏,一上來就問。齊桂蘭笑道:“沒在,昨天接大隊通知,吃過飯就到大隊開會去了。”


    “入了冬也不讓好好歇幾天,這當幹部也真忙啊!”


    “他們這些人,每天不都是無事忙嘛,你尋恁叔有啥事嗎?”


    “告狀,他趙德福欺負人。”


    “咋?德福回來才幾天,被窩還沒暖熱,小兩口就吵架了?”


    “他藏私房錢。”


    “他窮的叮當響,哪來的私房錢?”


    “嬸,你不知道。”彩雲說著便將尋崇高,見照懷,德福藏錢的事原原本本給齊桂蘭說了一遍。齊桂蘭笑道:“哎喲喲,照你這麽說,德福倒成了咱們村的大財主了。”


    “嬸,錢是小事,他外麵可能還有別的女人。”


    “哎喲,我的兒,這可不能亂說,你聽誰說的?”


    “那他為啥要藏私房錢呢?”


    “男人嘛,你就不允許他有點零花錢嗎?”


    “可,可他對俺不好。”彩雲吞吞吐吐說。齊桂蘭見她說話這般模樣,料想其中必有隱情,便放下手裏的衣服招呼她進屋,問道:“他咋對你不好了?”


    “他,他不是男人了。”話說到這個份上,彩雲便不再隱瞞,將夫妻間的那點事全給齊桂蘭說了。齊桂蘭想了想說道:“哎呀,他這不是外麵有人,而是中毛病了。”


    “上了次河工,咋就中了毛病了。”彩雲疑惑道。齊桂蘭笑著問:“你來尋恁叔是不是就為問這件事。”


    “嗯,他說在河工上下過涼水,我想問問叔,這到底是咋回事。”


    “哎呦,這就對了,他這是受了寒涼。”


    “嬸,這咋辦啊?”


    “你別急,嬸倒知道一個土法子,不知管不管用,你試試看。”齊桂蘭說著便附在她耳邊秘密授了一單方。彩雲聽了,臉騰地一下紅了。


    “別不好意思,你回去試試,真不行就去看醫生,開幾服中藥吃吃。你們年輕,以後還得要孩子,這可是一輩子的大事。放心,德福這小子要是敢在外麵有別的女人,叔和嬸一定給你做主。”


    彩雲聽了齊桂蘭的話,懸著的心才漸漸平複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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