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說老篾匠出了家門,先去了生產隊牛屋,又到現成家說了此事,然後才轉到西勤這邊來了,卻沒見著西勤兩口子。家裏隻有喜英在抹淚。金海和慧敏兄妹倆勸她,聽金海說西勤去了德福家,又轉到德福這邊來了,還沒進門就聽到德福家傳出吵鬧聲。


    “好你趙德福,敢說我沒事找事,你那才叫沒事找事嘞!你說說,你在河工上都幹了些啥事。全村幾十個男勞力,也不差你一個,你逞啥能啊?冰天雪地的,你下到冰涼的水裏,如今落了這身毛病,誰管了?倒是我王彩雲為你操碎了心,給你燒熱水;給你盤火炕;給你買豆腐;一日三餐侍候著你,現在反倒不落好了。德穩好歹也是咱自家兄弟,俺讓他去買豆腐咋了?他咬喜英的手關我啥事,我又沒讓他去咬他姐的手,你朝我發哪門子火啊?”


    “你要是不讓他去買豆腐,興許就不會出這事兒了。”德福笑著說。他這時不想跟彩雲鬥氣。彩雲冷笑道:“我又不是神仙,哪能未卜先知啊?早知道會出這種事兒,他就是給我磕八個響頭,我也不會讓他去買豆腐,誰曉得他會幹出這種事來。如今叔和嬸都在,我也得說你們兩句,俺那二兄弟,你們倆也該好好管管了,偷雞摸狗溜牆根,就沒有他不敢幹的,還有咱們家喜英,管得也太寬了,買豆腐就買豆腐,管他給誰家買幹啥?反正都是花錢買,又不是白跟人家要。”


    “彩雲,你說這話,嬸可不愛聽了,嬸這人雖說家裏窮,但人窮誌不短,孩子大人從沒拿過別人家的折針斷線,喜英也是怕德穩去蹭臉皮,這才多問了幾句,哪曉得德穩是替你去買豆腐,要是知道,才不會問這閑事。咱家德穩身上是有些壞毛病,這個,嬸比你清楚,我的孩子,就是上房揭瓦,也輪不到你來說三道四,你管好自己的事也就行了,少在這兒裝正經,編排這個那個的不是,恁叔和恁嬸雖說想事不周全,但也是你的長輩,希望你能放尊重點兒。”


    “嬸,俺能喊你聲嬸,就是給你麵子了,說啥正經不正經的,臊得慌,誰幹了啥事兒,誰心裏最清楚,自己生養的孩子沒管好,就別再哇啦哇啦說別人不是了,一個村住著,低頭不見抬頭見的,咱不掀老底也就罷了。”


    “彩雲,你把話說清楚,嬸有啥老底可掀?嬸從來沒辦過那些屙不下來的事,就是養兒子不受人待見,也比有的女人強,連隻老母雞都不如,老母雞還能下個蛋嘞!”孫秀花不愧是毒舌婦,竟然說出如此刺激人的話。她這話果然戳到了彩雲痛處。彩雲不聽則已,一聽就氣衝腦門,像豹子一樣向孫秀花撲來:“孫秀花,俺跟你拚了!”


    趙西勤見狀慌了手腳,連忙罵道:“德福,你個狗東西還在炕上端坐著,還不快下來,要出大亂子了。”


    “蠢貨,還管不了你了!”德福一骨碌從炕上爬起來,伸手抓住彩雲衣襟,劈臉就是一巴掌,“媽的,瘋了你,沒大沒小的!”


    “趙德福,你個老驢日的,恁老趙家合起夥來欺負人,俺不活了。”彩雲哭罵著一頭向德福撞去,這一撞卻撞在了炕沿上。趙西勤見狀,哪還顧得上老婆的感受,猛踹了她一腳,高聲罵道:“你個狗東西,真是個惹事的精,老子領你過來是商量事的,不是過來吵架的,還不快滾蛋!”


    孫秀花被丈夫踹了一腳,正要撒潑打滾鬧一鬧,但看到趙西勤真的動了氣,這才罵著悻悻而去。彩雲見孫秀花罵罵咧咧地走了,哪能輕易放過,爬起來在後麵罵道:“孫秀花,你個婊子養的,有種你別走啊!”


    “你這熊娘們,人都走了,你還瞎叫喚啥?”德福高聲嗬斥道。彩雲聽了又轉身撲向德福,罵道:“你個老驢日的,打死俺吧!”


    照泰聽到這裏,進退兩難,隻得將西勤喊了出來。西勤沉著臉出來,搖搖頭對著照泰說:“照泰叔,家門不幸,出了這麽個逆子,攪得家裏神鬼不安啊!”


    “西勤,咱有啥事慢慢說,趕快回家勸勸喜英她娘,讓她別再鬧了,這麽鬧下去沒好,除了讓人家看笑話。”照泰隻得勸道。西勤說:“知道了,照泰叔。”


    西勤走後,照泰也歎著氣回了家。德福家吵吵嚷嚷,早就引來了街坊四鄰,大家見孫秀花走了,這才敢進來,見彩雲坐在地上涕淚交加,大罵趙德福。眾媳婦七手八腳將她扶到炕上,百般勸解。


    彩雲受了委屈,哪能善罷甘休,哭鬧著收拾東西要回娘家,眾人一邊勸解,一邊罵德福,折騰了大半夜,才消停下來。第二天天沒亮,彩雲早已收拾妥當,見德福已然熟睡,便攜了包袱,偷偷離開了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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