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成幫張敬業送走新女婿後,得了閑空,正坐在堂屋裏說話。崇孝和曉遠說說笑笑走了進來,詢問他還有沒有事要做。現成看到了崇孝,這才想起崇高的事,便笑著對崇孝說:“崇孝別走,叔跟你說個事兒。”


    “叔,啥事兒?你說吧!”


    “大隊長想讓崇高回宣傳隊,要你去通知一聲。”


    “通知可以,不過崇高願不願意回去,我可不好說。”


    “崇孝你看,大隊長都發話了,囑咐叔通知崇高回去,他要是不回去,叔可不好交差啊!”


    “現成叔,崇高那脾氣你也知道,他要是耍起了小性子,這事可真不好辦。我看這樣,晚上我叫上照懷,一起去德福家喝酒,順便探探他的口風,看他怎麽說。你也知道他跟德福和照懷關係好,我再私下串通下德福和照懷,大家一起勸勸他,這事說不定能成嘞!”


    “也好,那叔就等你的好消息了。”現成說完,二人便走出了張敬業的家門。崇孝出來並沒回家,而是趕緊去找德福了。他在牛屋找到德福後,告訴他晚上去他家喝酒的事。德福因沒陪上新女婿,心情不暢,正巴不得找酒場呢,聽崇孝這麽說,便喜滋滋地回家準備去了。


    崇孝又跑到照懷家裏,跟照懷說了這事,照懷心領神會,自然也是滿心歡喜。崇孝笑著說:“你去通知崇高,我回家拿兩瓶酒再過去。”


    “好嘞!”照懷聽了,立刻去找崇高了。崇孝拎了兩瓶酒來到德福家裏,看到兩口子正在廚房忙活。彩雲低頭燒鍋。德福正忙著在案板上切菜,一見崇孝過來,連忙把炒菜勺子遞給他說:“二哥,菜我都切好了,你來炒,你炒得好吃。”


    崇孝知道他又要耍滑偷懶,看看案板上切好的幾道菜,笑著說:“你搞得還挺豐盛啊!你炒你炒,你炒得也不錯嘛!我就不下手了,還是你炒吧!”


    “哎呀,你別客氣,快點吧!”德福說著便把勺子硬塞進崇孝的手裏。崇孝接過勺子,在鍋裏加了油鹽,依次放入藥料、蔥薑和肉絲,就炒了起來,濃濃的香氣瞬間彌漫了整個廚房。


    崇高和照懷一起進門的時候,大黃狗搖著尾巴熱烈歡迎。照懷一進院就聞到撲鼻的香氣,以為是德福掌勺,笑著嚷嚷道:“德福哥,菜炒得好香啊,一聞味就感覺餓得不行了。”


    “你們來得正好,趕快去收拾桌子,溫酒去吧!”崇孝笑道。照懷這才看清炒菜的不是德福,而是崇孝,又笑道:“哎呀,原來是‘二焗匠’啊!”


    “什麽‘二焗匠’?明明是‘大焗匠’嘛!咱老河灣若論炒菜手藝,非咱崇孝哥莫屬。”彩雲一邊燒火,一邊誇崇孝,又對照懷說,“三老歪,你要是真餓了,就去吃兩個涼蒸饃墊墊吧!”


    “涼蒸饃不好吃,要吃就吃你的熱蒸饃。”照懷笑道。崇高也笑著說:“有蒸饃吃就不錯了,你還挑三揀四。”


    “哼,嫂子這是想用蒸饃給我墊了底,這麽多好吃的菜就留著明天她跟德福哥熱一熱再吃,我才不上她這個當呢!”照懷笑著說。彩雲也笑罵道:“滾你的吧,狗嘴裏吐不出象牙來,你愛吃不吃,好心當成驢肝肺。”


    “照懷,你別耍嘴皮子了,趕快把盤子遞給我。”崇孝吩咐道。照懷小心遞了盤子。崇孝盛好菜遞給他。照懷接過盤子聞了聞,說:“好香啊,我嚐嚐。”


    “哎呀,你別用手捏啊!少不了你吃的,快把這倆菜端到堂屋去。崇高,你去端來火盆,扒點火去溫酒吧!”崇孝喊道。崇高連忙端著火盆跑進廚房,扒了半盆木炭火去溫酒了。


    崇孝手腳麻利,沒多大工夫,三個熱菜就炒好了。德福又拌了三個涼菜,正好三熱三涼六個菜。菜上完,酒也溫好了。四人圍坐在一起,立刻推杯換盞喝了起來。彩雲忙完廚房的事,也拿個板凳坐下,陪著他們說話。


    酒過三巡,菜過五味。崇孝就進入了正題,笑著問道:“照懷,你們一天到晚都忙啥呢?總不見你人影,老地主家裏新女婿上門,你也不過去湊湊熱鬧,這可不是你一貫的作風啊!”


    “我還能忙啥?”照懷反問道,然後又氣呼呼地說,“張永福那熊貨,大過年的也不讓人消停。年前就安排好了,說是宣傳隊初一有演出,結果一下雪,初一沒演成。初二,馬煥榮又安排我們去蘋果園掃雪。這不,一吃過早飯,就去了蘋果園,直到見了你才剛回來,哪有閑工夫去跟新女婿玩耍?”


    “照懷說得沒錯,”彩雲也氣呼呼地說,“總共也沒去幾個人,卻被馬煥榮訓了半上午話。這下好了,沒去的聽不見,去的倒灌了一耳朵。”


    “曉梅沒去嗎?”崇高隨便問了一句。彩雲說:“去了,但是去晚了,也怪俺倆沒喊她,大隊長去得更晚,倒是沒說啥,可馬煥榮卻不依不饒,批評了她幾句。這個馬煥榮對咱老河灣人特別苛刻,也不知道為啥。”


    “哼,為啥?還不是因為老三上次要揍他,他明著不敢來,卻暗中給咱穿小鞋,還有那個閆如玉,也不知道為啥,她也遲到了,馬煥榮隻問了幾句原因,就過去了,單單對曉梅變了臉色。”照懷和彩雲一唱一和,“要是有咱老三在,他哪敢這樣對她啊!可惜老三再也進不了宣傳隊了。”


    德福聽他們說到閆如玉,開口罵道:“他媽的,這小妮子,也不是啥好鳥兒,趕明兒我瞅準了,要敲打敲打她,讓她好夾著尾巴做人,再也抬不起頭來。”


    “福哥,瞧你能耐的,你咋個警告她啊?除非你搞大她的肚子,她才會抬不起頭來。”照懷撇著嘴說。彩雲聽了罵道:“好你個三老歪,沒叫屈你,淨出些餿主意,你咋不把她肚子給搞大啊?幹這缺德事,你咋老想著俺家德福啊!”


    “哈哈哈,你小子終於露餡了吧!原來你是個大色狼,心裏一直想搞這個小狐狸精啊!可惜你晚了些,怕是有人早就把她給搞了,隻是現在肚子還沒大起來罷了。”德福神秘兮兮地笑了笑說。眾人聽了,驚得大眼瞪小眼,卻不知道他到底知道些啥秘密。崇高想搞清楚,笑著問:“哎,德福哥,你說得雲裏霧裏的,話裏有話,能不能將話說得清楚點兒啊?”


    “我說的難道還不夠清楚嗎?她是惹我們討厭,我早就想說她兩句了,但是,有些人卻不討厭她,反而把她當成了香餑餑,恨不得得空咬她幾口。”德福喝了口酒就搪塞過去了。彩雲也聽出了德福話裏有話,隻是當場不方便繼續問他罷了。崇孝聽了,笑著說:“我看你們宣傳隊,人跟人之間的關係也夠複雜的,要是再這麽發展下去,肯定長久不了。”


    “崇孝哥,隻要咱老三能歸隊,那就不是兔子尾巴了,那就會變成老虎尾巴,橫掃導演馬煥榮。”照懷笑著說,“宣傳隊少了老三,我們就像沒了主心骨,隊裏還有兩三個小姑娘似乎也暗戀老三,自從崇高被開除出宣傳隊,她們就鬧情緒,整天茶不思飯不想,人都瘦了。她們說,出一次差錯就被開除,以後誰還能在宣傳隊呆下去啊?”


    “去去去,你們把我當啥人了?是老天爺啊,還是孫悟空啊?我就是想保護你們,也不能就這麽厚著臉皮去吧!”崇高笑著說。崇孝趁機問道:“老三,要是大隊長親自點名讓你去,你去不去?”


    “他點名讓我去?拉倒吧,除非太陽從西邊出來。”崇高搖搖頭笑著說。崇孝一拍大腿說:“得,這太陽還真就從西邊出來了。今天在留根家吃席,現成叔跟我說,大隊長又想讓你回去了,還說,當時太想成功,對你的處理重了些,馬煥榮也很內疚,眼下要排練《智取威虎山》,缺人手,他想親自過來跟你談,但又拉不下臉。”


    “二哥,你說的這,是真的嗎?”崇高聽了難以相信,“難道他馬煥榮真的不跟我計較了?”


    “千真萬確,老三,你是人才啊!”崇孝笑著說,“你說,去,還是不去?”


    “二哥,你別逗了,說句心裏話,我是真不想去。”崇高笑著說。德福勸道:“老三,你別死要麵子了,就算不為你著想,也得為你嫂子和曉梅她們想想啊,她們不能總這麽受氣啊!”


    “你也太抬舉兄弟了。”崇高朗聲笑道,“我呢,心裏話是不想去的,但看到照懷和彩雲嫂子她們生活在水深火熱之中,也就豁出去了,去就去,誰怕誰啊?但也得給咱個台階下啊!不然,我咋去?要是去了,再被攆回來,那就丟大人了。”


    “咋?你是不是想讓馬煥榮雇一頂八抬大轎來抬你去啊!眼下,他正在籌備排練《智取威虎山》全本戲,正缺一個楊子榮,這不就厚著臉皮求你來了,放心,你去了絕對是香餑餑,誰還敢攆你啊?”


    “噢,這是用到咱了。”


    “你說你敢不敢去吧?”


    “咱也不能不識好歹啊!去,咋不去?明天咱們一起去,大不了認個錯,也就過去了。”崇高笑道。德福笑著翹起大拇指,比劃了一下,然後端起酒盅說:“老三是條漢子,有胸懷,有度量,是好樣的,哥打心眼裏佩服你,敬你一個。”


    “好,那咱兄弟就一言為定!”照懷聽了,高興地端起了酒盅,站起來朗聲說,“來來來,咱哥們為老三喝個酒吧!哎,老三,這場合,這情景,你不想唱兩句嗎?”


    “好,那兄弟就獻醜了。”崇高端著酒盅叫了板,緊接著便唱了起來:“臨行喝媽一碗酒,渾身是膽雄赳赳……”


    “好,唱得好,不過,這是《紅燈記》裏的選段,跟你將來的角色不相符,你要是再唱兩句《智取威虎山》裏的選段,那就更精彩了。”彩雲拍手笑道。崇高聽了,隨即又唱道:“今日痛飲慶功酒,壯誌未酬誓不休,來日方長顯身手,甘灑熱血寫春秋。”


    “好,好!”四人齊聲叫好。崇孝見崇高爽快答應,高興得眉開眼笑。在德福和照懷的慫恿下,他一連喝了三大盅。崇高見他們三人擠眉弄眼,疑惑道:“你們這是合起夥來哄我吧,口徑咋這麽一致啊!好啊!你們用布袋把兄弟裝起來了,不行不行,兄弟要罰你們酒喝。”


    “哎哎,崇高兄弟,這酒可不多了,我們全喝了,你喝啥啊?來來來,咱們弟兄四個一起喝吧!”德福勸道。崇高說:“好,那咱們就一起喝吧!”


    四人推杯換盞,喝得紅頭醬臉,暈暈乎乎的,三斤酒見底才散了。


    第二天一大早,崇孝就把這消息報告給隊長。現成聽了也很高興,直誇崇孝這事辦得好,又囑咐曉梅走時別忘了喊崇高一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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