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可——惡——啊!


    葉珈成說得那麽刻意,高彥斐自然聽出葉珈成話裏的意思。他故意聊起某個人:“宋曉京估計要傷心死了。”


    葉珈成不認同:“她先甩的我,傷心什麽。”


    高彥斐懶得多說,有人揣著明白裝糊塗呢。他很佩服葉珈成一點,男女關係向來處理得直接又磊落。合則來不合則去,怎麽說,肆無忌憚吧。


    時簡過來了,三碗湯分了分。


    高彥斐“受傷”地感慨起來:“真羨慕咱們葉大帥哥有那麽多妹子追求,哪像我孤家寡人一個。”


    時簡笑眯眯坐下來,掰開一次性筷子問:“很多嗎?”


    高彥斐逗著嘴:“你以為就你看得到葉珈成的帥和才氣,其他女孩都是睜眼瞎嗎?”


    “噢——”時簡發出一聲長長的“噢”,不死心,又轉過頭問了問本人:“真的有很多嗎?”


    真直接。葉珈成感冒還沒有好,咳嗽起來,他接過她遞來的紙巾,用力地回答:“不,多。”


    “那就對了。”時簡眉眼一彎兒,“這說明女孩們還是有眼光的多,知道你現在就是一個用情不專、水性楊花,喜歡流連花叢的男人。”


    葉珈成:“……”瞬間心塞,這是什麽鬼評價。


    “哈哈!哈哈哈!”高彥斐狂笑起來,快要拍桌了。他剛剛還以為時簡會傷心難過呢,沒想到劇情一下子翻轉了。他看了一出好戲,不忘擠兌一番:“時妹妹,那你為什麽要一個用情不專、水性楊花,流連花叢的男人呢?”


    “沒辦法啊,就是喜歡啊。”時簡歎歎氣,很為難的樣子,然後她看向葉珈成,真誠建議道:“所以你快跟我在一起吧,不要再禍害別人了。”


    什麽叫禍害別人。


    葉珈成慢悠悠站起來——他再去打份菜。


    男女關係,誰說先喜歡上的那方是輸家,往往贏家是臉皮更厚的那一個。時簡倒不是天生厚臉皮,反而她認為,自己臉皮是結婚了以後才變厚的,這個原因還賴葉珈成。


    這邊葉珈成泰然自若地離開了餐桌,高彥斐深深佩服葉珈成的定力,“飯卡!”他一聲吆喝,然後拿起桌上飯卡朝葉珈成扔了過去。


    葉珈成轉過身,一隻手帥氣地接了過去。


    食堂窗口排著隊,有女孩朝葉珈成走過去,揚著商量的笑臉問:“學長,能不能幫我們刷下卡,我們給你現金。”


    “不好意思,這不是我的卡。”葉珈成禮貌回絕。


    女孩明顯失落了一下,隻好換人借。


    瞧,這種才是正常的女孩。


    葉珈成回過頭,稍稍有意地看了眼,不遠處高彥斐和時簡有說有笑,仿佛多年的老朋友。


    時簡……她到底從哪兒來的?


    葉珈成不缺莫名其妙喜歡自己的女孩,隻不過還是會好奇這位叫時簡的女孩。


    莫名其妙出現,莫名其妙對他情有獨鍾。這份沒有任何依托、橫空出世的的感情,實在令人沒有安全感。


    同樣的,莫名其妙的白娘子為什麽對許仙好。


    愛麽?


    不,因為白娘子是一條蛇精,熬不住千年寂寞罷了。


    那麽,時簡為了什麽?


    午飯結束,時簡要繼續回圖書館看書了。他因為的確有事拒絕了她提出來的輔導請求。她立在圖書館台階,走一步回頭看他一眼,然後遺憾地揮了揮手。今天天氣暖和,她隻穿著寬鬆的白色毛衣、緊身牛仔褲;不長不短的頭發落在肩頭,發梢爍著金光的午後日光,幹幹淨淨。


    葉珈成差點後悔,其實留下來陪陪她,也是可以的。


    然後,時簡忽然從台階跳下來。


    宛若,一隻輕巧的靈狐。


    她真是小狐狸嗎?沒有狡黠邪惡的狐狸眼,一雙清亮的明眸善睞,也能穿透到人的心裏。


    “珈成。”她又跑過來,叫了他名字。笑盈盈的,熟稔的,甚至牽纏的,仿佛已經叫了一輩子。


    “不去看書了?”他雙手插口袋,注視著她。


    “等會再看。”時簡立在他麵前,然後一鼓作氣地說:“能不能不要再喜歡上別人了,在你喜歡上我之前。”


    他一愣,保持住做男人最基本的清醒,以及最得體的驕傲,反問:“你這是在要求我?”


    “請求。”她笑,落落大方,“畢竟,你也不討厭我,不是麽?”


    對,他不討厭她她,甚至還充滿著濃濃好奇。


    “這又算是什麽請求。”他說,扯唇笑了笑,語氣慵懶。


    “前下手為強,提前預定啊。”她說,然後從口袋裏掏出一張錢,趁著他反應不及,塞進他手裏,“這是一百塊,我給你的定金,你收好了。”


    什麽,定金?就算是定金,他葉珈成一百塊就夠了?


    然後,時簡已經快速轉身,跑回了圖書館。


    “……”


    手裏握著一百塊,葉珈成還是放進了自己的外套口袋裏。開車離開了b大,車是前陣子新買的德係車,他比大多同年人都混得好,不過一輛車差不多花掉了他半年來的積蓄。


    不要家裏任何接濟,恣意又瀟灑。路過一家超市,掏錢買煙,他接過售貨員找回來的零錢和一包蘇煙。


    這下好了。


    他把定金都花了。


    ……


    定金這招,論起來,時簡還是從葉珈成本人那裏學來的。


    葉珈成追她那會,也是像她今天這樣,沒有任何防備地往她手裏塞了一百塊。然後霸道地說:“收下我的定金,就不能喜歡上別人了,在你愛上我之前。”


    所以,她隻是——師夷長技以製夷,以彼之道,還之彼身。


    時簡坐在圖書館看書,爭取最後幾天背出幾道答案。事實想得美,她根本不記清楚以前考過的那些題目了。


    索性任性合上厚厚的考研書。


    碩士學曆,已經得到過了,想想也就沒那麽稀罕了。


    時簡坐公車回易茂宿舍,搖搖晃晃,中間接到了遠在國外時教授的電話。


    時教授得知她不打算考研,也不願意出國繼續進修,原本兩個星期才有一個電話,變成了兩天一個電話。時簡按了接聽鍵,聽筒裏立馬傳來一陣用流利英語講出來的兒童音。不是她父親時教授,是弟弟時小光,timothy,他一定是偷偷拿了時教授的電話,給她打來了電話。


    “tim.”她叫了弟弟英文名字。她和弟弟一母同胞,成長環境完全不同,一個從小說國語,一個隻會講英文,tim偶爾冒出幾句中文句子,都能讓全家感到驚喜。


    tim性格也像國外小朋友,熱情好玩,他每次都叫她honey,像她的一枚小情人。


    “叫姐姐。”時簡打斷弟弟一連串話。


    “姐……姐。”tim中文發音,喜歡“抑揚頓挫”。


    時簡好笑,tim剛剛說了一大堆,特意問她為什麽不過來陪他了,小男孩說得傷心又幽怨,就像她要拋棄了他一樣。


    不用想,她父母已經對tim說了,她不能來國外的事。


    時簡有些抱歉,她也挺想念tim的。tim問她為什麽不準備過來了,她想了想,用英文解釋說:“因為,我已經找到了你的未來姐夫啦,我打算和他一起生活。”


    她怕弟弟不理解某個意思,說得更加直白:“就是我喜歡的人,我人生的另一半。”


    “請你不要再說了。”tim說話的聲音聽著更傷心了,“我聽得懂,隻不過這對我來說,這是一個非常糟糕的消息。”


    “你不應該替我開心嗎?”她笑嘻嘻,安慰tim說,“以後我可以帶著姐夫一起來看你,他幽默又英俊,你肯定會喜歡他的。”


    記憶中,葉珈成和tim玩得還不錯。她和葉珈成結婚之後,tim每個假期就飛回來,他和葉珈成可是最要好的哥們。


    “不,我現在很難過。”tim說,“等你帶那個男人過來,我一定會找他決鬥。”


    時簡:“……”小屁孩事兒最多。


    然後,tim第一次不等她,先掛了電話。


    很快,一個星期過去了。


    再次體驗備考心情,時簡沒有緊張,隻有……甜蜜。她每天挑幾道題發給葉珈成,葉珈成就算當天沒有及時回複她,第二天也會把解題思路給她發來。


    真是美妙呀!最好的學習,就是與戀愛同行了。


    書桌上擱著一份包裝好的禮盒,是她前陣子在易茂旗艦店給葉珈成選購的一套襯衫和領帶。她打算考完研,就送給葉珈成。其實,她很想給葉珈成買套厚實的內衣內褲,又怕嚇到他。


    大冬天的,老婆總怕老公會冷。


    時簡接到張愷提前打來的電話,才想起上次在旗艦店:易霈讓她周一就到易茂置業做事。


    ……接著張愷的電話,時簡懊惱自己這幾天學傻了,不,是“戀”傻了。


    幸好,張愷很好說話,得知她想參加一下b大研究生考試,沒有請示易霈就準許她可以晚兩天過去。


    那麽好說話?張愷都不擔心她考上b大,毀約簽好的三方協議嗎?


    她真這樣問了。


    張愷大笑:“時簡,不是什麽人易總都親自招來的。研究生算什麽,博士後都不一定能得到我們易總的欣賞。你很優秀,易總很好看你啊,何況,現在研究生畢業能拿到易總給你的工資麽?”


    確實……不能啊。時簡覺得張愷說話特別振奮人心,瞬間,她身體裏仿佛有了一個小太陽,陽光普照,烘得她暖洋洋。


    張愷也沒有說錯,多年以後有多少高級打工者希望得到易霈的青睞。


    這樣一想,她更沒有考研壓力了。


    其實,她之所以沒多少猶豫進了易茂置業,還有另一個難以啟齒的原因。用上個輩子來說,她前世離開易茂考研又出國,終於鍍了一層金光閃閃的真金回來。


    結果,她神氣赳赳地麵試以後的易茂置業,居然……被刷了!


    之後,她進了易茂置業最大的競爭公司,因緣巧合,遇上了葉珈成。葉珈成是她公司老板的朋友……


    公司年會,她是臨時被換上台的蹩腳主持人,葉珈成坐在下方笑得斯文敗壞。之後老板莫名對她好,她東想西想以為老板要潛規則她,老板笑眯眯對她說:“小簡啊,我有個很不錯的朋友,姓葉,名珈成,他本人才貌雙全,事業有成,父母祖輩都是賢良之人……”


    看吧,本以為事與願違,其實上帝另有安排。


    ——


    時簡終於坐進了考場。


    重新看到一模一樣的考題,不得不說這也是一種緣分。她和這張試卷的孽緣。


    接下來,她基本以一種類似“蛋疼”心情審視試卷題目。原本隻是模模糊糊的記憶,再一次看到試卷之後,熟悉感迎麵撲來。


    然而,她整個答題過程差不多是這樣子的:


    對,就是這題啊。她以前做過的。可是答案是什麽?


    這題很簡單,上次她很快做好了,現在選哪個?


    這題最印象深刻,貌似她上次做得就不順利,更不順利了……


    總之這個感覺,還不如什麽都不知道。


    考前,葉珈成給她發來了一條短信,他第一次主動給她發了短信,不過稱呼有點奇怪:“加油考,小狐狸。”


    她怕葉珈成發錯了,問他:“小狐狸是誰?”


    然後,葉珈成就沒有回她了。


    仔細想想,莫非小狐狸就是她?!他已經偷偷給她取了愛寵小名了?


    後麵有考生在作弊,時簡感受到了他們那種隱隱的不安分。


    她握著筆,繼續老實地苦思冥想,大片都是不會。如果這次她真的考上,除非真有佛祖給她送答案。


    忽然,“啪嗒”一聲,一份小紙團砸在了她麵前。


    天哪,真有啊?!


    反應過來,他們作弊就作弊,能不能扔得準確一點!


    “同學……能不能……將答案還給我。”身後那位男生都要哭了,趁著監考老師不注意,用筆戳著她的後背,小聲地求著她。


    哎,麻煩。她隨手將答案扔回給後桌男生。


    ……


    半個小時後,時簡被“請”到了b大教研室。


    氣氛很嚴肅。


    富有社會責任感的b大老師們正在商量,要不要告知她簽約單位,她提供答案幫人作弊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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