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將軍雖為武將,卻比文官還要明了局勢。”許景槐看向文將軍,“但是文將軍可否想過,如果你此番不來尋我,不介入皇位之爭的任何事情,文氏便能全保。”


    “文氏不可能坐岸觀火,我外甥女顏雲姝還深陷其中。”文將軍眉頭緊鎖,滿麵愁容,“大皇子對姝兒隻是利用,並無任何真情,若是娶了姝兒,他日登位,死的第一個便是姝兒。”


    屏風後,顏雲姝臉色蒼白。


    原來,外祖一家什麽都知道,他們一直都將事情看得通透,明白選許景燁便是必死局。


    那麽,這說明上一世,他們明明知道輔助許景燁是一條不歸路,他們還是義無反顧的隨著自己去赴死嗎?


    他們到底是在賭自己能醒悟,還是許景燁的良心?


    顏雲姝整個人都不好了,巨大的痛苦又開始撕裂著她。


    許景槐看了一眼屏風,眼中閃過一絲擔心。


    隨後,他又將目光停留在文將軍緊鎖的眉心之上。


    “所以,雲姝拒婚之時,文老侯爺這才提到了我。”


    “本將的父親,一直中意的,是殿下您!”


    許景槐輕笑了幾聲,“那麽,將軍今日來,可還有其他事。”


    “殿下!”文將軍著急了,他激動道,“殿下,我長姐過世的早,姝兒這些年因為許景燁受了不少的苦,我,我作為舅舅,實在是不想要她再受一絲絲的委屈。”


    “文將軍放心,顏雲姝即將成為本王的王妃,本王自會保護她。”


    “可是殿下……”


    “文將軍不妨直說。”


    “殿下,我們從前低估了大皇子,從前本將和父親隻以為大皇子有拉攏結交朝中勢力,以本將父親的聲威,這些勢力不足為懼,現如今,本將父親懼怕的是……”


    文將軍停下了。


    許景槐放下茶杯,看著文將軍。


    文將軍咬了咬牙,說道,“怕大皇子會狗急跳牆,魚死網破。”


    “如何說?”


    “殿下,大皇子有通敵嫌疑!”


    空氣凝重,隻有文將軍說話的聲音,“當然了,如此險招,不是真的到了絕路,他不會用。”


    “溝通外敵,裏應外合攻打天澤,然後同敵國一同瓜分天澤……”許景槐神色淡然,那如冰的薄唇緩緩說出這些字,每個字都驚心動魄。


    屆時,將戰火紛飛,民不聊生,哀鴻遍野。


    “殿下,您早就知道了。”


    許景槐冷笑一聲,豈止知道,望月城被圍困的時候,便知道了。


    當初望月城增援被斷,導致全軍將士隻有他一人歸來,此戰涉及之大之廣,這幕後的手,除了許景燁,還能有誰?


    隻可惜,他沒有證據。


    一年了,線索才終於追蹤到了朱念言這裏。


    朱念言。


    許景槐冷冷的看著朱府的大門。


    “殿下。”


    “多謝文將軍提醒,本王心中有數。”許景槐又看了一眼屏風,“本王答應你們,保護好顏雲姝。隻是也希望文將軍和老侯爺也答應本王,不要再深入此事。”


    文將軍驚訝的看著許景槐,別人巴不得他們的助力,怎麽的,輪到許景槐這裏。


    他反倒是不要?


    “我相信,你的外甥女,顏雲姝,也不希望你們深入此事。”許景槐視線落在屏風上。


    眼睛裏麵多了一絲溫柔。


    這絲溫柔就好像開在雪地裏的紅色彼岸花,突兀,又不違和。


    還帶著驚人的深意。


    文將軍看懂了這份柔情,他瞬間就明白了,也安心了。


    “多謝王爺,姝兒交給王爺,我也都放心了。”


    許景槐點了點頭,那萬年寒冰一般的臉上,難得的多了幾絲笑意。


    “那本將就不叨擾王爺了……”


    文將軍起身,行了個禮,匆匆離開了。


    雅間沉默了好久。


    寂靜的仿佛過了半個世紀。


    “顏雲姝,你還好嗎?”


    顏雲姝走到了屏風外,她搖搖晃晃,臉色蒼白。


    “許景槐,我從前真的錯的離譜。”


    “顏雲姝,都過去了。”


    “許景槐,如果我一直錯下去,我會死,我哥哥會死,我外祖會死,你……”顏雲姝咬了咬牙,那漂亮的眉眼輕蹙,“你也會死。”


    許景槐一愣,“顏雲姝,這些都是並未發生的事情,隻是無端推測,無需煩惱。”


    “許景槐,有時候我在想,如果選誰結局都慘烈,要麽是文氏慘死,要麽就是民不聊生,那是不是,如果我還是選許景燁,再一個人默默地死就好了。”


    “顏雲姝!”許景槐生氣了,“你別犯傻!你以為重要的是你嗎?是皇位!即便沒有你,許景燁為了皇位,一樣什麽事情都做的出來!”


    “倘若我騙他,一直騙到你登上皇位呢……”


    “顏雲姝!”


    “顏雲姝!如果你這樣做,這皇位,誰愛要誰要,我反正是不要了。”


    “許景槐,我隻是說如果……”


    “顏雲姝,沒有如果,你相信我,不論許景燁如何翻騰,即便他搬出來寒沙國舉國之力,我也能護住你,護住文氏,護住天澤!”


    許景槐清冷如冰的周身,散發著從未有過的堅定和認真。


    那冷峻的麵龐仿佛被寒霜覆蓋,寒霜之下,是對意誌突然不堅定的顏雲姝的驚慌無措。


    顏雲姝,不要再錯了,永遠不要再錯下去了。


    “顏雲姝,相信我。”


    顏雲姝看著許景槐,笑了,“許景槐,你將來真的能成為一個好皇帝。”


    許景槐愣住了,顏雲姝踮起腳來,伸手妄圖撫平許景槐皺起的眉心,“許景槐,你心中有天澤。”“許景槐,你很好。”


    “顏雲姝,你也很好。”


    許景槐抓住了顏雲姝的手。


    “顏雲姝,我意並不在皇位,若你想做皇後,我便要了那皇位,若你不想,我便將皇位送給能堪大任之人。”


    “許景槐,你會是明君,你是天澤的福氣,你必須要坐上這個皇位,至於皇後之位……”顏雲姝沉默了,前世種種浮現眼前。


    前世她以為她就要成為許景燁的皇後了。


    可最後,她被毒酒灌死在死牢。


    她對皇後之位,已經有了深深的恐懼。


    當然,基於她和許景槐的這份革命友情,她自然是相信許景槐會讓她坐上皇後的位置,可談這些都為時尚早,將來,他會遇到各式各樣的公子小姐,為權衡時局利弊,會做出更多不同的選擇。


    凡事皆有變數,且變數極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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