菲阿娜處理了領地的後續問題後坐上了去往卡羅內的法陣。


    澳契夫守著玫瑰府邸,她把一些事務交給了步丹來管理。步丹在這次戰爭中表現得不錯,她覺得步丹是個有天分的孩子。如果她有一天不想當領主了,她覺得把領地交給步瑪也不錯。


    步丹現在最重要的親人是步瑪,如果步瑪成為領主,步丹會好好留在領地裏的。


    但這也隻是想一想。菲阿娜戴著黑紅的手套,神情高貴冷豔。


    在國王還沒在她眼前死透前,她絕不會把她手裏的領地交出去。她要親自踩斷國王的脊梁,然後把國王的腦袋掛在皇宮的鍾樓上。


    菲阿娜薔薇色的眸裏恨意翻湧。


    但她又想到馬上能見到她的隊友們——她的戾氣被壓了下去,消失的無影無蹤。


    她殺掉那個魔法師後就打開了聯絡器,消息都有被接收到,她一條一條看著,清楚地知道了她的隊友們在這段時間的動向。


    艾琳每天都會給她發晚餐的照片,諾爾維雅和蛛姀都有好好地在吃飯。艾琳不時地把她覺得寫的不錯的政令發過來,然後問“菲阿娜老師,我是不是有進步啦?”


    菲阿娜每一條都回複了“是”。


    蛛姀的消息時間很隨機,大多數是對王子殿下的控訴——以及對無聊生活的抱怨。


    “菲阿娜你要是再不出來就再也別出來。”


    “菲阿娜你要是不行就別強撐。”


    這類信息往往在吃晚飯前。


    “我可以去你的領地幫你。”


    “菲阿娜,我同意陪你玩大富翁卡牌遊戲。”


    這類信息是在吃過晚飯後。


    菲阿娜猜測某森林女巫的心情好壞和食物的攝取量掛鉤——但她特意把蛛姀答應她玩大富翁卡牌遊戲那條打印了出來。


    艾爾利特發來的信息裏全是他的照片,多的讓她的聯絡器都卡頓了好一會兒。


    菲阿娜不懂魅魔的審美。她覺得除了魅魔的那張臉能看以外,他穿的衣服既不實用也不美觀。


    但是有幾張確實是無可挑剔的好看。菲阿娜打印了出來,掛在了玫瑰府邸裏魅魔的房間門口。


    休特自從那條表示他要去卡羅內,不用擔心他的消息之後就隻有對杜庫的擔憂和深淵的情況——


    菲阿娜的小傀儡沒怎麽收到過杜庫的消息。她的領地封閉,離深淵很遠。


    她隻聽休特的講述就已經克製不住憤怒,而在她徹底解除領地的封鎖,準備坐法陣離開時,她的傀儡小人說話了。


    是杜庫的聲音。


    沉悶又迷茫,帶著一些希冀和委屈。


    菲阿娜眸子發紅。


    她在接受過特訓後很少會再忍不住狂化了。但她真的覺得憤怒。


    她控製不住地想要把深淵攪碎——至於那個所謂的“祖父”,菲阿娜要一拳把他打進深淵的淤泥裏。


    她知道杜庫有睡眠問題。


    她知道杜庫在深淵裏一定睡不著。


    菲阿娜閉了閉眼,讓她的眼睛再次恢複為薔薇色。


    她馬上就會見到他們。


    她很快就會感知到他們。


    菲阿娜看著諾爾維雅發給她的消息。


    【諾爾維雅:菲阿娜,到底發生了什麽?你想要談談麽?】


    半人魚總是敏銳的,虛假的理由不會讓半人魚相信。


    【菲阿娜:隻是想早一點見到你們。】


    她的確這樣想。


    諾爾維雅揭過了這個話題,把在卡羅內集市上買的珠寶首飾拍給她看。


    菲阿娜覺得諾爾維雅大概知道她沒有說出真正的原因——但諾爾維雅就是這樣。


    溫柔、強大,讓人想要信任依賴。


    菲阿娜的確覺得神明不公,她覺得自己被愚弄。但神明分明又讓她遇到了諾爾維雅,讓她在最迷茫的時候找到了人生新的方向。


    隻是比起已經失去,她更不能釋懷的是“本可以擁有”。


    成為一個領主不是她的夢想。她無論做什麽都會做的很好,所以她現在是個優秀的領主。


    但她為了成為一個能夠負起責任的領主付出了太多,多到讓她覺得被裹挾。她不後悔她付出的那些努力,但她隻是覺得不甘。


    她的人生本應該有很多可能性,她本擁有可以決定自己未來的權力。她或許可以成為一個不那麽別扭、不需要被諾爾維雅教、不用在和休特他們相處中才懂得該如何愛人,如何尊重人的,充滿愛的,被父母所珍視的小孩。


    她很早就學會了不要沉溺在過去的懊悔裏,人生是單行的,不可能再折返。所以她從不抱怨。


    可是為什麽一定要是她呢?


    她花了很多年來告訴自己,即使不被父母所期待,她也會有愛她的人,就像療養院裏的院長嬤嬤。


    她總是不斷地失去,她以為這隻是她不夠幸運。但實際上,她命運的所有轉折都是在被操控著的。


    無論是國王,還是神明。


    菲阿娜摸著脖子上戴著的絨絨兔子項鏈,想起她殺那個忠於國王的魔法師時控製不住的質問。


    她給了那個魔法師選擇。隻要這個魔法師忠於她拋棄國王,她願意給他一條活路。


    但魔法師寧願死也不願意背叛國王。


    菲阿娜知道他是向著平民的,她知道他收留了許多老人,這個魔法師不是個壞人。但他是那麽執拗,把國王當成了他的某種不可動搖的信仰——


    和她的父親一樣。


    菲阿娜繃緊的拳頭抵著魔法師的太陽穴,她想要叫醒他。


    “國王殘暴,他不是一個好的選擇,他不值得你為他去死,你為什麽要這麽頑固、這麽……愚蠢!”


    魔法師淡淡地笑了一下。


    “讓羅公爵,我不討厭你,我覺得你算是個善良的領主,如果不是立場不同,我真的很想到你的領地裏。


    但是救了我的是國王陛下。不管他是因為什麽而想要救我,我都是因為國王陛下的幫助才能活到現在的。我不能背叛他。


    讓羅公爵,我不願意效忠於你,也不想再和你無休止地打下去。隻有一點,我名下的莊園裏有一些病弱的老人,我知道我沒有立場這麽說——但是求你不要殺了他們,也不要任由他們流落到國王陛下的領地裏。


    (


    病痛不是他們的錯。他們還想活著。”


    魔法師昂起頭,眼神帶著祈求。


    他很聰明,他的領地裏人們也都很愛戴他。菲阿娜和他打的有來有往,覺得他是一個值得尊敬的對手。


    她要殺了他,但她其實並不想殺他。


    魔法師知道她不會讓那些老人流離失所,他忽然感歎了一句,平和的沒什麽表情波動。


    “讓羅……如果是你救的我就好了。”


    他說完這句話後沒有給菲阿娜動手的機會,用魔法讓自己離開了這個他還有眷戀的世界。


    菲阿娜贏了戰爭,卻更恨國王。


    在她幾乎要被恨意的火焰吞噬時,她低下頭,蹭到了兔子項鏈柔軟的絨毛。


    她想起諾爾維雅。


    她想起了還是個不成熟領主的艾琳,想起了那個嬌氣的在東邊大陸出差的魅魔和大家的寶物雅琳休,想起了回到深淵的杜庫,想起了總感覺要去做什麽壞事的蛛姀,想起了自己一個人跑去卡羅內的不省心的王子大人。


    ……她還有很多事需要做。


    麵對著魔法師的屍體,她摘下拳套,走回了玫瑰府邸。


    ——


    “我想回玫瑰府邸了。”


    艾爾利特懨懨地喝著蜂蜜水,他昨天晚上是拿著五份特產回的旅店,各種布料、地方特產和水果糖以及稀奇古怪的小玩具擠壓了他的睡眠時間。


    他對著一個據說是“無所不知的水晶球”問了半個晚上的問題,最終還是看到水晶球已經裂開了一個小縫後才不得不停止對水晶球的折磨。


    他今天又起的很早。


    他聽諾爾維雅說今明兩天在卡羅內貿易中心附近會有花草主題的珠寶首飾集市在早上出現一兩個小時。


    腓比烈的玫瑰贏了戰爭,怎麽能沒有一些禮物呢?


    而且杜庫在深淵受了那麽大的委屈,他應該給他買點兒好玩的東西轉移下他的注意力。在艾琳和那個不知名獸人去聊天之後,他在夜晚的集市裏看到了很多應該被他通通買下的小禮物。


    但休特他們和他一起逛的集市,他想給他們一個驚喜。


    所以他強撐著困倦自己找到了那個花草主題的集市,卻看到他的隊友們相繼來到了這裏。


    諾爾維雅和休特還提著六份早餐。因為雅琳休還在旅館裏睡著。最後就又變成了集體活動,他咬著撒了白糖的糯米酸奶糕,問休特為什麽不多給他淋一層蜂蜜。


    休特沒理他,還搶走了他也想買的瑪瑙玫瑰胸針。


    他要討厭休特了!!!


    然而聽到“第二十三條校規隊”的隊長哈希姆在猜測著休特作為雷米亞茲的大王子殿下會不會和貴族們沆瀣一氣時,他又忍不住摘下戒指,讓哈希姆自己去撞牆。


    傑克洛和他對上了視線,頭也不回地拎上占星者吉瑪·賴特和翼龍邦德·維沃恩就走了。


    他最後給菲阿娜買了一個粉色玫瑰的手鏈,能和她手上的粉色小錘疊在一起戴。


    這個集市結束後他又偷偷跑去其他集市把禮物買齊,和休特他們一起吃了午飯,下午又和艾琳商討要怎麽逼迫……和貴族友好協商。


    然後就到了現在。


    他打著哈欠等菲阿娜的法陣到達卡羅內。


    “等到卡羅內的事情結束了就可以回去了。不過……到了那個時候,也該去南邊大陸找俄布老師和海克托先生了吧。”


    諾爾維雅平靜地回複著,她托住了困得搖晃的艾琳,又示意休特把快要閉著眼睛倒下去的杜庫扶住。


    艾琳清醒了一點。


    “菲阿娜……她這麽快就離開她的領地,真的可以嗎?不會出什麽事嗎?”


    “如果她的下屬都是廢物,那她這個領主當的也太不行了。”


    蛛姀黑眸睜著,她手裏是諾爾維雅從“啟明星”那裏拿到的研究所名單。她已經拆毀了很多,還剩下一些藏的深的沒有被挖掘出來。


    就在這時,法陣停止轉動。


    粉發的公爵大人氣勢恢宏地走下了法陣。


    艾琳撲了過去。


    “嗚嗚嗚嗚菲阿娜我好想你啊——”


    天氣陰沉。


    菲阿娜抱著嬌小的灰狼,安然地接受著隊友們的關心。


    她覺得陽光正好,萬裏無雲。


    ——


    菲阿娜在吃晚餐時更新了現有的消息,她在得知安德烈失蹤被找回又失憶的事後終於明白了為什麽巴裏·班不發一言地早早離開了。


    關於卡羅內的問題她在領地裏就研究過,作為腓比烈的領主,她對於卡羅內的運行方式了如指掌。


    她會跟著休特一起收集消息。


    但是現在有比這些更重要的事情——她拿著六份地方特產,首飾多的根本戴不過來。


    所以她在吃過晚飯後決定要自己去逛一逛集市……然後她要回到旅館玩大富翁。


    蛛姀答應過她的。


    菲阿娜目光準確地捕捉到了一個瑪瑙珠串。這個珠串配色大膽,綠色的絲線又很像串著藤蔓。


    很適合蛛姀。


    “我要這個。”


    “請給我打包起來這件。”


    兩道聲音同時響起,菲阿娜轉頭看到了一個眼睛上挑的女人。


    直覺告訴她,這個女人很強。她和巴裏·班相處了一段時間,多少了解一些劍士的習慣。


    這個女人,是劍士。甚至是比巴裏·班還要強的劍士。


    “我會為你的損失支付費用,請把這個珠串讓給我。這是我為我弟弟挑的禮物。”


    高挑的女人這麽說,菲阿娜冷淡看她。


    “我不缺錢。同樣的條件,我可以付給你雙倍的補償。”


    高挑的女人頓了一下,她在即將爆發之際,仔細看清了菲阿娜的樣子。


    她愣了一下。


    “你是腓比烈的公爵菲阿娜·讓羅?”


    菲阿娜暗自警惕的點了點頭。


    對麵的女人笑了出來。


    “我是優絲麗·德,我弟弟是約書亞,我聽諾爾維雅提起過你。”


    優絲麗溫和地看著她。


    “沒想到能在這裏見到你。諾爾維雅也來了嗎?”


    菲阿娜點頭。


    她大概知道諾爾維雅為了喀嵐·克莉絲汀在德氏莊園待過一段時間,也知道有優絲麗·德這個人。


    “看起來是贏得了勝利啊,讓羅公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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