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哀求道:“別打了,包裏有現金,家裏的東西你們隨便拿。”


    顯然對方不是憐香惜玉的主兒,直接給我一嘴巴,勒令我閉嘴。


    媽的,對這我這麽秀氣文弱的小姑娘都能下手,真他媽的不是人。


    我耳鳴了許久,眼睛群星遊弋,腦袋反倒清醒起來。


    “明天早上九點銀行金庫才開門,你們放心,隻要不傷人,我肯定配合。大家都是出來混口飯吃的,都不容易,再說了田廣誠不仁義,我更犯不著為他把命搭上。”


    顯然壞人相信了高嵩的服軟,把我倆綁得跟粽子似的關進一輛麵包車後廂。


    我們的嘴上都被貼了膠帶,沒法說話,隻能蠕動著往對方身邊靠,高嵩用肩膀頂起我,讓我趴在他身上,眼淚不知道什麽時候流下來,就這麽一滴滴地落在他臉上。他掙紮著挺直脖子用臉頰擦去我的淚水,我盡可能地貼近他,聽著他的心跳,聞著他的味道,他在這兒,在我身邊,我們都還活著,這就夠了。


    第二天一早,車子直接開到銀行門口,歹徒撕了高嵩嘴上的膠帶逼問密碼。高嵩說:“隻有密碼沒用,需要存保人的指紋、密碼,連同本人的身份證一起才可以開。”


    這幫王八蛋真是狂躁派的,二話不說在我胳膊上劃了一刀,喝道:“你他媽的耍我們?”


    高嵩的表情瞬間扭曲,他扭過頭,不再看我。


    “沒有,真沒有,求求你們”別傷害她,我肯定把東西給你們,我的臉這樣下去取一定被懷疑,當時辦業務的時候我在授權幵箱人這塊寫的是她,所以她也能幵,真的,你們讓她去拿把。”


    這夥人的頭兒叫熊哥,他半信半疑地向銀行谘詢一番後,派了兩個壯漢跟著我進去。高嵩選的是家外資銀行,表格是中英雙語,接待我們的小姑娘看過我填寫的開箱申請表後,保持著甜美微笑用英文向我確認:“rm?”


    我點點頭丨


    監視我的歹徒問我:“她說什麽?”


    我說:“問咱們喝不蠍飲料。”


    “有啤酒嗎?”


    “對不起先生,沒有酒精類飲品,隻有茶水、可樂和果汁。”


    “外國銀行就是好,可樂和果汁都來幾瓶吧。”


    “馬上為您準備。金庫隻能進入兩人,裴小姐,您看您和哪位先生下去呢?”


    這是我能選的嗎?我可憐兮兮地看向身後兩位監工,真是老天憐我,超大個的那個對稍小個頭的說:“你去吧,我上廁所去,憋一路了。”


    小姑娘拿起電話用英文說:“綠衣服的要去廁所,藍衣服的跟著下去。”


    “裴小姐,金庫目前客戶已滿,請您在休息區稍等片刻,飲料已經準備好。”


    小個頭歹徒灌了杯可樂,打者嗝通過手機向領導匯報工作:”熊哥,這兒人多,要等會兒才能取,你要進來喝點飲料不?冰的,都是外國貨……不讓拿出去啊,要不你們仨換著來喝唄。阿強上廁所去了。”


    有便宜不占是王八蛋,門外那倆貨是正牌王八蛋,自然不會放過占便宜的機會,先是那個順子進來咕嘟咕嘟灌了一肚子水,才戀戀不舍地出門換熊哥進來。熊哥能當領導警覺性自然是這幫人裏最離的,他邊喝邊四處觀望:


    “阿強怎麽還不回來7?”


    “別是喝不慣這洋飲料,竄稀了把。”


    熊哥讓小個頭歹徒去廁所找人,他站到我身邊監視。


    我想那個阿強一定是在廁所被保安按住了,小個頭去了也是這下場,要是車裏那倆混蛋發現我們這是個套,會不會狗急跳牆傷害高嵩?


    熊哥的手機響起,他聽了沒兩秒,猝然揪住我的頭發把我拉起來,勒住脖子往外推。


    銀行保安見情勢不對紛紛圍上來。熊哥從腰間撥出支槍,頂住我的太陽穴:“都讓開,要不老子一槍打死她。”


    我被勒得喘不上氣來,頭上又挨了一槍托,手腳發軟,思維混亂,隻覺得車速極快,門開了關,關了開,整個車身都在劇烈震動,接著猛地急刹車,似乎高嵩喊了句什麽,接著我被撞出車外。


    沒等我起來,槍響了,我本能地閉上跟,等了片刻,沒毖得哪裏特別疼,睜開限一看,魂飛魄散。


    高嵩最後對我說的話是:“跑,你他媽的倒是跑啊。”


    我不能跑,他還在這兒,為我擋了一槍,血流得到處都是。


    我哪兒都不去,沒有什麽能把我倆分開,連死都不成。


    我跟睜睜地看著妍妍尖叫著撲向再次舉槍的歹徒,她瘋了,徹底地瘋了,她該跑的,她為什麽不跑?


    我用盡力氣想掙開被綁住的雙手,我要救她,她不能死。


    車突然發動,猛地往前衝去,槍聲再度響起,車子翻滾著衝向護欄。


    我躺在地上,盯著那輛側翻變形的車子,耐心地等著妍妍從裏麵爬出來。


    來了好多人,有警察,有醫生,還有我爸媽,他們跟我說了通沒用的廢話。我才不管是不是童亮搞的鬼,我隻想看著妍妍從那輛車裏出來,誰都別想讓我走,妍妍還在這兒呢,我哪兒都不去。


    有個渾蛋拿著針管在我身上紮下去,周圍的切都漸漸離我遠去,包括我的妍妍。


    這是一個很可怕的夢,我夢見自己重新遇見了妍妍,幾經周折我倆又和好了,成天膩味在一起。可能是韓劇看多了,我竟然夢見她死了,她怎麽會死呢?這就是場夢,從頭到尾都是場夢。


    我保護不了她,救不了她,為什麽我還活著?該死的是我。


    “你能不哭了嗎,吵死了。”


    我一挺身坐起來:“你沒死?”


    她就躺在我旁邊的病床上,側著腦袋看我,滿頭的繃帶條子,笑臉煞白:“你都沒死,我幹嗎死啊。”


    我拔了針頭跑過去抱住她。她吃力地伸出一隻胳膊回抱住我,眼淚嘩嘩地往下掉。


    我擦了把鼻涕,順手也把她臉上的擦淨了,說:“咱倆能打個啵嗎,我怕是做夢。”


    她用拇指和食指捏住我後背的某塊皮膚輕輕一轉:“你個臭流氓。“


    世界上最美的情話也就是這句了吧!


    裴岩妍


    終於在三十歲時把自己嫁了出去。


    求婚地點是在清華的校園裏,就是我跟高崇分手的地方,那本是傷心地,應該永久封存,可是高崇非說在哪裏摔倒就要在哪裏跳起來。本來當年就想跟我求婚的,結果還沒想好怎麽開口我就跑了,耽誤了那麽多年,這個遺憾一定要補上。


    我去的時候他咋那裏已經等了很久,大熱的天唔得嚴嚴實實,襯衫西服領帶皮鞋一樣不少,滿頭是汗地抱著束超大的玫瑰,傻的要命。


    見我來了,他說:“你嫁給我吧。”


    我點點頭:“好吧。”


    裴小迪的聲音從樹叢裏傳出來:“跪下,跪下。”


    他還真的就跪了,一手費力地舉著玫瑰,一手在口袋裏掏出戒指盒舉起來。


    “打開啊。”裴曉迪忍不住提醒我。


    “我。。。沒手了呀。”


    真不能指望這家夥玩浪漫。


    我手臂剛複原沒多久不能舉重物,於是他吧戒指盒打開,好家夥,一顆鴿子蛋,閃得我眼睛都疼。


    “裴岩妍,請你嫁給我吧。”


    我說:“行。”


    他把玫瑰花扔到一邊,擦了把汗,托著我的手為我戴上戒指。


    我無名指上的戒指沒摘,便又被套上一個。


    接下來,他保持跪姿拉著我的手唱了首歌:


    當你開始哭泣你可聽見我的歎息


    我知道你失去的遠比我曾給你的多


    你想要的海誓山盟我沒有資格說


    我隻想再陪伴著你給你些歡樂


    來呀給你看看我的內心世界


    我要帶你進入極樂世界


    誰也不必再害怕沒人能夠傷害他


    隨著你的歡喜融化把痛苦忘掉吧


    我想有一種想為你而死的衝動


    因為我不知如何才能把你打動


    我們活著也許隻是相互溫暖


    想盡一切辦法隻為逃避孤單


    來呀來呀讓我看看你的內心世界


    我想進入你的極樂世界


    誰也不必再害怕沒人能夠傷害他


    隨著我的歡喜融化把痛苦忘掉吧


    誰也不必再害怕沒人能夠傷害他


    隨著我的歡毒融化把痛苦忘掉吧


    oh一起歡樂吧baby


    —起歡樂吧baby


    這是你的極樂世界請你歡樂吧


    ohyeah!


    這應該是情歌吧,詞不太對路,也沒聽出來調是什麽,但我還是被感動了,哭得睫毛膏直往下掉。


    求婚完畢,我倆直接殺去民政局扯了兩張大紅結婚證,對著國旗國徽跟入黨一樣莊嚴宣誓:“我們自願結為夫妻,從今天開始,我們將共同肩負起婚姻賦予我們的責任和義務:上孝父母,下教子女,互敬互愛,互信互勉,互諒互讓,相濡以沫,鍾愛一生!今後,無論順境還是逆境,無論富有還是貧窮,無論健康還是疾病,無論青春還是年老,我們都風雨同舟,患難與共,同甘共苦,成為終生的伴侶!我們要堅守今天的誓言,我們一定能夠堅守今天的誓言!”


    按古時候的套路,我倆這時候應該洞房了,但現在是中午,裴曉迪還帶著一幫人等著給我們拍婚紗照呢,說是婚紗照卻沒有婚紗禮服。我倆沒臉沒皮地穿著以前的高中校服回到了母校,在操場和教室裏對著鏡頭擺出或明媚或憂傷的表情,還有我們終於在教室裏正大光明地打啵了,而且是在榮升副校長的黃達菲老師的眼皮子底下親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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