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莉帶著早餐過來的時候,兩人已經來回背了三趟,還有五個麻袋等著他們呢。


    田俊浩身上海藍色的短袖被汗水打濕變成了墨藍,胸前和背部的布料被汗水暈開一大片,氣喘籲籲地坐在三輪車的駕駛座上。


    一旁的熊實比田俊浩好多了,雖然也出了不少汗水,但沒有田俊浩那麽狼狽,還能幫助他平穩呼吸狀態。


    程莉把手裏的竹籃遞給兩人,裏麵滿滿當當裝著的是林知意給他們烙的韮陽雞蛋餡餅,以及玉菘粥,附加兩個可塑黏土包著烤出來的雞蛋。


    “甜甜,大熊快吃吧,都熱乎著呢,這餅子做得可香了!”


    田俊浩接過,順嘴問了一句:“你們吃了嗎?”


    “吃了,就隻有你們四個沒吃呢。對了,我包裏還裝了一壺水,你們誰渴了記得找我。”


    “ok。”


    說完,田俊浩開始分竹籃裏的吃食。


    林知意準備得很多,四個大男生吃飽完全不成問題。


    許陽和馮鑫把攝影機放到田坎上,接過程莉遞來的濕紙巾擦了擦手拿起一個餅子,大大的咬了一口,隨後就被餅子的味道征服了,也顧不得形象,大口地吃著,臉上滿是滿足的表情。


    田俊浩和熊實坐在三輪車旁的陰涼處,一邊吃一邊跟粉絲們聊天。


    攝影燈光的映照下,韮陽雞蛋餅的層層疊疊的質感和豐富餡料展現得淋漓盡致,讓人垂涎欲滴。


    饞得直播間的觀眾們躺不住了,一個個破天荒地起了個大早,悄摸得出去買早餐了。


    陳芝芝熬夜看小說結果收到直播開啟通知,越看越精神,看到甜甜吃得開心,她也沒忍住咽了咽口水。


    最後還是咕嚕嚕叫的肚子打敗了渾身的懶意,她下床換掉睡衣,貓著腰,躡手躡腳地從臥室走到大門口,小心翼翼地推開門。


    “做什麽去?”


    “!”


    陳芝芝的尖叫聲還沒吼出來,被人眼疾手快地捂住了。


    她驚恐地抬頭,便看到一臉疲倦的陳營,腿一軟差點摔了。


    陳營鬆開捂住她的手,把她撈起來站好。


    陳芝芝拍了拍狂跳的小心髒,好一會兒才反應過來,小聲哀怨道:“哥,你知不知道人嚇人會嚇死人啊!”


    “我剛加班回來準備開門就被一坨黑影撞了一頭,我還沒說你嚇到我了呢。”陳營皺著眉頭,看著帶著帽子和口罩做賊似的陳莉莉,“怎麽起這麽早,你這打扮是要幹啥?”


    陳芝芝撓了撓臉頰,帽子是因為今天還沒洗頭,遮一遮開始發油的頭發。口罩是因為沒洗臉,而且她可不想讓人看到自己那堪比熊貓的黑眼圈。


    她嘿嘿一笑:“哥我去買早餐,你想吃啥,我給你帶回來。”


    陳營挑眉:“你高中畢業後就沒起來吃過早餐,哦,不對,上次看直播起早吃上了。”


    “你這是又早起看直播了?”


    陳芝芝忙不迭點頭:“對對對,早起早睡身體好嘛!哥你吃不吃煎餅?”


    陳營神情不明地看了她一會兒,隻看得陳芝芝心虛的縮了縮脖子。


    “不吃,中午吃飯也不用叫我。”


    “好。”陳芝芝乖巧地點頭,“哥哥上班辛苦了,快去休息吧。”


    陳營累得不行,沒精力教訓熬通宵的妹妹,轉身進屋。


    陳芝芝等他進屋關了門這才一蹦三跳地下了樓。


    這會兒已經是早上五點多了,小區外麵的攤販已經推著小吃攤出來了。


    煎餅果子、糯米飯團、豆漿油條、包子饅頭......應有盡有。


    陳芝芝所在的小區住著很多上班族,當老師的也多,趕早八的時候大家就去外麵的食攤上買一份早餐。


    攤主都是在周邊賣了好幾年的,要是賣得不幹淨,做得不好吃早就倒閉了,所以留下來的攤子都是味道和衛生有保障的。


    陳芝芝帶上耳機,熟練地蹲在路牙子邊上,等著她常吃的那家煎餅攤老板擺放餐盒。


    她在直播間裏分享今日早餐計劃,粉絲群裏也冒出不少人發照片,五花八門的早餐看得她胃餓得慌。


    “老板,煎餅果子加肉腸加兩個蛋!”


    “好嘞!”


    買完自己愛吃的煎餅果子,陳芝芝轉頭又去了另一個攤子上買了爸媽愛吃的豆漿油條,沒有給她哥買。


    她哥說不吃那就是真的不吃。


    陳芝芝買完早餐回去,意外地發現她哥身上的衣服也沒換,就那麽直愣愣地躺在沙發上睡著了。


    她躡手躡腳地湊過去,發現他睡著的時候眉心都是皺起的。


    陳芝芝把早飯輕輕放在茶幾上,心疼地給她哥按了按眉心和太陽穴。


    這公司什麽都好,就是加班情況太嚴重了,三天兩頭熬大夜。


    爸媽對她哥的工作也越來越不滿。


    可是陳營好不容易轉正了,要是讓他放棄這個收入可觀的工作去考公或者是重新找一個工作也不太現實。


    陳營將醒未醒,酸脹的大腦被不輕不重地按壓,他這才沉沉地睡了過去。


    陳芝芝等他徹底睡過去了,才拎起早餐袋子回臥室繼續看直播了。


    ————


    背著東西走山路格外消耗體力,田俊浩和熊實匆匆填飽肚子恢複體力之後又返回了地裏。


    最後一趟,兩人各自背著兩個麻袋,合力提著最後一個麻袋,將一百棵玉菘給裝上了三輪車。


    足足十七個麻袋,田俊浩怕路上把麻袋給顛下去還用繩子給纏了好幾圈。


    安全起見,田俊浩和熊實坐三輪車去集市,馮鑫和許陽則是坐麵包車過去。


    熊實坐在副駕駛,手裏拿著兩部手機跟兩方粉絲聊天。


    隨著時間的流逝,天色漸亮。


    東方的天際線泛起了一抹魚肚白,漸漸驅散了夜的黑暗。田俊浩駕駛著三輪車在蜿蜒的林間公路上行駛,迎麵吹來的晨風帶著泥土和露水的清新,讓人心曠神怡。


    熊實將鏡頭翻轉,對準外麵的景色。


    道路兩旁是一望無際的田野,遠處的山巒在晨霧中若隱若現,宛如一幅水墨畫。


    太陽慢慢升起,金黃色的陽光灑在田野上,給大地披上了一層金色的外衣,驅散了清晨的霧氣和涼意。


    【好美】


    【屍體暖暖的】


    【剛從老家回來,看到這裏繃不住了,嗚嗚我不想回學校】


    【開學黨+1,不過我九月才開學了,嘻嘻】


    直播間的人不斷增加,彈幕裏熱熱鬧鬧的。


    一些沒有熬夜,起得本來就早的觀眾一進直播間就發現右上角的人數高得可怕。


    【大家早上好,都起這麽早啊?】


    【哈哈哈哈,是沒睡啦。】


    【這個時間點比活動第一天直播的時候還要早誒。】


    【是的是的,最近跟著甜甜他們早睡早起,精神狀態都好了不少】


    【啊,今天是最後一天了!】


    這個彈幕提醒了不少觀眾。


    對啊,今天是特別活動的最後一天了,以後說不定就沒有機會再像現在悠哉相聚了。


    一時間,悲傷湧現,彈幕裏哀嚎聲四起。


    【甜甜呐,沒有你我可怎麽趕早八啊~~~】


    【不,我不接受這是最後一天!】


    【我已經開始想念甜甜和大熊了怎麽辦?】


    【嗚嗚嗚,今天的直播結束後,我就要失去我的電子榨菜了】


    熊實會把有趣的彈幕說給田俊浩聽,這會兒看到大家紛紛表示對這次活動的不舍,他沉默了下來。


    他當了遊戲主播後和現實朋友的聯係就慢慢減少了,一年三百六十天,不止三百天他都是在專門用來直播的房間裏度過的。


    來了桃山村之後,他就沒怎麽碰過電腦了。


    這幾天一睜眼就起來幹活,工作裏積攢的負麵情緒也在勞作中一點點消耗幹淨。到飯點了就能吃到好吃健康的家常菜,他以前都是點外賣的。


    他很喜歡桃山村,村民們都很友善,小孩兒活潑可愛又懂事,一點兒也不像他家養在城裏嬌慣成小魔王的小侄兒。


    也很喜歡林知意,這種喜歡是朋友的喜歡。


    這個比他小了五歲的妹妹,事事都能做得很周到,他在這一行人裏存在感並不高,悶聲幹活不愛說話,很多時候都是田俊浩主動q他。


    雖然他和林知意的接觸的是最少的,但受到林知意的照顧卻不少。


    他不喜歡金銀花茶的味道,也沒跟林知意提起過,可他來桃山村這幾天,隻有第一天喝的茶是金銀花泡的茶。


    幹活的時候他自己都沒想起來戴手套,林知意卻會在他們開直播之前就把要用的手套和農具準備好,和背簍放在一起。


    他的手雖然不像田俊浩那樣容易磨起水泡,但勞動的時間久了手掌心也會有刺痛發脹的感覺。


    而林知意注意到後的第一時間就去找了藥膏給他。


    一些他自己都不怎麽在乎的事情,對方注意到了並且付出行動。


    不隻是他,他們這些人或多或少都受到過林知意的照顧。


    她對大家的好就如同春雨那般,潤物無聲。


    讓他感觸的是林知意從不會在鏡頭麵前刻意塑造一個溫和形象,博取大眾好感。無論是鏡頭前還是鏡頭後,她對眾人始終保持著尊重且友好的態度。


    她能敏銳地察覺到每個人的情緒變化,然後用自己的方式給予關心和幫助,保持適當的距離,讓人感到舒適。


    無論是合作夥伴還是朋友,林知意做得都很好。


    田俊浩注意到熊實的沉默,他轉頭看了一眼,問道:“大熊,想什麽呢?”


    熊實回過神來,笑了笑:“沒什麽,就是覺得這次來桃山村挺有意思的。”


    田俊浩點頭:“是啊,我也沒想到自己能夠堅持這麽多天。不過說真的,雖然累,但感覺挺充實的。”


    兩人聊著天,三輪車在晨光中緩緩前行。


    隨著太陽升高,田俊浩和熊實到達了福山溝的集市。


    田俊浩之前跟林知意一起賣過玉菘,對這個銷售流程熟悉得不行。


    兩人找了一塊幹淨的平地,鋪上油布後迅速將玉菘卸下,整齊地擺放在攤位上。


    淩晨剛從地裏摘下來的玉菘還帶著露珠,陽光一照顯得更翠綠誘人。


    田俊浩將林知意給的電子秤和菜刀菜板,還有鐵盆,全部從三輪車上拿出來,擺好。


    “大熊,你去那邊的超市裏買點塑料袋過來。”


    “好。”


    熊實跑著去,跑著回來。


    他不隻買了塑料袋,還買了兩桶手提礦泉水和牙簽。


    一切準備就緒,就差顧客了。


    為了避免拍到趕集的村民,田俊浩他們就還是繼續用手機直播,鏡頭對著自己的臉。


    兩個年紀輕輕,人高馬大的男人委委屈屈地坐在小板凳上,麵前擺著兩個手機支架。


    林知意還友情讚助了一塊牌子,之前她擺攤賣玉菘寫的那塊。


    這場景怎麽看怎麽不和諧。


    周圍的攤販認出來攤子上賣的是玉菘,猶豫了一會兒還是沒忍住好奇心湊過去。


    “賣玉菘的不是個女娃娃嘛,你們?”


    “那個小老板不賣了啊?”


    還有人問:“你這個玉菘是不是正版的哦?”


    田俊浩站起身,聞言哭笑不得:“叔,這菜有啥子正版盜版的哦。”


    大叔給他使了一個你不懂的眼神,“之前有個人拉了一車菜,說是玉菘的改良版,叫白菘,賣得還便宜隻要三塊錢一斤,好些人就買了。結果回家一吃味道不對,不就是花錢買了個盜版嘛。”


    說起這個不少攤主都是一副義憤填膺的模樣。


    白菘其實就是大白菜,摘之前覆黑膜蓋了兩天,葉片變得微黃了點。可是那個老板吹得天花亂墜的,他們也有不少人信以為真了。


    他們集市上賣的大白菜也就兩塊五一斤,平白無故多五毛錢,吃不出問題心頭卻憋了口氣。


    大家說的都是方言,直播間的觀眾們聽得雲裏霧裏,看到熱心觀眾的翻譯後氣得不行。


    【有病吧這個老板,為了賺錢什麽話都說得出來】


    【哈?這菜我記得是進行了品種登記,有專利的吧】


    【對,那個賣白菘的老板打著玉菘的旗號銷售,侵犯了專利權,一告一個準】


    【關鍵是林老板在村裏忙著,也不知道這件事情發生啊,那個賣假菜老板早就跑了】


    【我記得林老板有說過這段時間不會擺攤賣菜的啊,怎麽還有人上當?】


    【又不是每個人都知道啊,有些村民不會上網,也不看直播,消息來源全靠口頭傳,被人一忽悠可不就當真了嘛】


    【估摸著是請了托,有托買了,村民就信了大半】


    “賺虧心錢也不怕屋頭遭殃。”


    “你們不是賣假貨的吧?”


    田俊浩連忙擺手:“不是不是,叔,嬸兒你們放心,我就是福山溝這邊的人,我要是騙你們不就是自己找罪受,不信你去問賣糖貨的叔,他認得我。”


    “那個女老板還是賣菜的,我們是去她那裏進了貨帶過來賣的。我這兒還可以試吃,隻要味道不對頭,一分錢不要!假一賠十!”


    這一百棵玉菘,林知意收了他們四塊錢一斤,和桃山村的村民們同樣的優惠價格。


    錢是小事,要是這一百棵玉菘賣不出去,他們自己也消耗不完,浪費了就不好了。


    他二話不說,扒開一棵玉菘的外層綠葉,切一半放進鐵盆裏切碎,用礦泉水簡單淘洗了一遍後,拿出牙簽,把鐵盆端到大家麵前。


    村民們聽了田俊浩的解釋,又看到他信誓旦旦的模樣,心中的疑慮消散了不少。他們看向攤位上的玉菘,確實和上次買到的假菜不一樣。


    “嬸兒,你嚐嚐看,是不是和上次的白菘不一樣。”


    旁邊站著的嬸子接過來,放進嘴裏細細咀嚼,然後點頭:“嗯,是這個味道,跟上次的不一樣。”


    其他人也吃了起來。


    “味道對了!”


    兩人的菜攤終於開張了,周邊的住戶一聽是真的玉菘,也過來買了。


    這邊忙碌起來,林知意那邊也沒閑著。


    她收拾完廚房,就坐在客廳盯著兩人的直播間,這最後一天直播她還是很上心的。


    結果就聽到有人假冒玉菘進行銷售。


    林知意皺著眉頭,兩瓣唇緊緊抿起。


    267怕林知意誤會它不上心,連忙解釋道:【宿主,我的數據不能在沒有特殊情況的時候違規覆蓋電子設備,而且對方是進行線下銷售,我無法進行監測......】


    在網上,隻要有商家敢打著玉菘的名號進行銷售,它第一時間就能發現。


    因為那些網絡是公開的,商家造假的信息也是公開的,它隻需要向有關部門舉報,讓商品下架就好。


    而華國農業部注意到了玉菘,每次舉報不超過十五分鍾這些造假的商家就會被強製下架,並且還需要對林知意進行賠償。


    林知意聽到267的話,她先是一愣,隨後十分認真嚴肅地回應:【267我並沒有責怪你的意思,一點也沒有。】


    【這件事情就跟上次有人網暴我一樣,我們都不是過錯方,責任也不在你。】


    她皺眉純粹是厭惡那個造假的人。


    【你就算不解釋,我也不會對你有任何的負麵情緒,我是絕對信任你的。】


    267幫她也是在幫自己,他們是利益共同體,信任是最基礎的。


    林知意覺得奇怪:【上次我們不是說清楚了嗎?】


    267的主控數據閃了閃,片刻它才遵從自己的實際想法說出來。


    【可能是因為我......不再被宿主需要了吧。】


    “哈?”


    林知意一頭霧水:【你是從什麽地方得出的這個結論?我怎麽會不需要你呢?!】


    【......】


    和宿主綁定的時間越長,267的情感功能就會越來越趨近於人類,無法完全和人類同等感受,卻產生了複雜情緒。


    它無法消耗那些情緒。


    實際上267從休眠狀態蘇醒後,這種不被需要感覺就越來越強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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