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善寺的香火這段時間實在是旺的厲害,各家的秀女和她們的額娘加在一塊捐了都有好幾百兩的香火錢。要知道,清朝雍正初年,清廷每年的稅收也才2630多萬兩白銀。可見,京城的貴女和夫人們對此次選秀有多麽在意。


    寧楚克此次是借口為姐姐腹中孩兒祈福的名頭出的府,因她是在選的秀女,又是此次選秀的輿論中心人物,為免引人注意,她這次的打扮可以說是樸素簡單。


    “秋露,你在外麵守著,任何人都不得放進來,裏麵有任何聲音也不得打擾。”


    此事關係到格格的清譽和富察家的聲望,秋露自然會慎之又慎,她是富察家的家生子,一家的性命都係於主家,隻有富察家好,格格好,她和她的家人才能好。


    “格格放心,今天就是一隻蒼蠅,奴婢都不會把它放進去!”


    寧楚克幾乎是在推開寮房的那一刻,就被一個熟悉的身影按在了書桌之上。昏暗的寮房裏,寧楚克坐於陰影之中,一雙杏眼單純而魅惑,她眉心的那顆紅色小痣,如泣如訴,如琢如磨。這樣耀眼的紅色,幾乎要灼傷弘明的眼睛。


    弘明伏身湊到寧楚克麵前,少年在草原行軍打仗多年,身子早已經不像從前一樣纖細無力,少年即使半跪在寧楚克麵前,也幾乎與坐著的少女臉頰持平。弘明雙臂撐在少女兩側,西北草原的風沙和太陽讓他白皙的膚色變成了剛毅的古銅色,那張寧楚克記憶裏熟悉又陌生的臉伴隨著他強勢的氣息緩緩靠近。


    “寧楚克……我好想你……”


    一直清心寡欲的弘明此刻沉溺於寧楚克唇瓣溫暖而柔軟的觸感,他嗅著心上人身上淡淡的玫瑰花香,此刻當真是如至雲端。雖然弘明心知與寧楚克難以修成正果,他的小格格不久之後就會成為他親四叔的妃嬪,他千不該萬不該做這些越矩事。不過他終究是個二十歲的少年,正值血氣方剛的年歲,在心上人的麵前,他控製不了他的情動。


    感受到少年身上越來越熱的溫度,寧楚克的理智讓她立馬推開了壓在她身上的弘明。


    “弘明,你冷靜些,如今已經無可轉圜,你我隻能認命。”


    少年眉眼中的桀驁似乎都在這兩年隨著十四爺的落敗而盡數收斂,弘明雙眸之中濃濃的哀傷幾乎要把寧楚克整個人淹沒了。


    “對不起……對不起……,你怪我吧,是我太懦弱了,我反抗不了皇上,我不能拋下我的額娘和阿瑪……,寧楚克,是我對不起你。”


    寧楚克深深地歎了一口氣,輕輕的抬手撫摸著弘明棱角分明的臉龐,大滴大滴的清淚從少年的眼眶中流下,落在了寧楚克的掌心。


    “唉,我怪你做什麽,你我還能反抗過皇上不成?若是你我都隻是孤身一人也就罷了,我們身後都有著這麽大的家族和那麽多的親人,又怎麽能做到奮不顧身呢?隻能說我們倆有緣無分罷了,對了,十四爺和十四福晉怎麽樣了?你還好嗎?可有人給你委屈受?”


    弘明把頭埋在寧楚克的頸窩,過了半晌才開口說話。


    “皇上怨恨阿瑪得先帝和太後寵愛,又因為奪嫡一事阿瑪偏幫八叔,自然不會善待我們一家,他一登基就奪了阿瑪和哥哥的爵位。額娘也受了責難,不過額娘畢竟是完顏氏的嫡女,皇上也不好太為難家裏的女眷。至於我……我身上沒有爵位,皇上也想博一個賢良的名聲,可是……可是寧楚克,我真的……真的很難過,我如今什麽都沒有了,現在很快,連你都要失去了……”


    看著一同長大的少年在自己懷裏泣不成聲的樣子,寧楚克心裏也不好受。從前先帝在時,十四阿哥最疼先帝寵愛,聖眷最濃,先帝愛屋及烏,自然對弘明也最是眷顧,再加上有德妃的偏愛和縱容,從前的弘明可以說被嬌慣的無法無天。先帝還曾開玩笑說,整個宮裏麵隻有寧楚克能管得住弘明這孩子,果真是一物降一物。


    隻是造化弄人,四阿哥登基,十四阿哥一家都淪落至此,曾經的天之驕子如今也隻能被迫放棄他的愛人。


    “十四爺驍勇善戰,你亦是少年英才,皇上自然會忌憚你們父子二人,弘明,回西北吧,隻有在那裏你才能自由自在,像從前那樣自由自在的活著。西北有鷹擊長空,那裏廣袤無垠,你我小時候就向往去西北平原之前。何況西北有十爺敦親王的親信,也有我家的門客,在那裏,有人能庇佑著你,別再繳進來這京城的一灘渾水了。若你答應,我會去求太後,太後心疼你,一定會勸皇上讓你離開。”


    弘明聽見寧楚克讓他離開京城,立馬抬起頭一臉難過的看著他的愛人,“寧楚克,你也不要我了嗎?”


    弘明委屈巴巴的用他濕漉漉的小狗眼看著她,寧楚克也不忍心和他說話說的太重,隻是雖然他如今正是脆弱的時候,但是有些事她不得不說清楚。


    “弘明,皇上看重富察家的權勢,又貪戀我這一副皮囊,兩日之後殿選,他是一定會讓我進宮的,你我都別無選擇。你不離開京城,你又能做些什麽呢?你我背後都有一整個家族,又不可能做出私奔這種事來,你總不能在京城做我的外室吧?”


    “為什麽不能?寧楚克,我愛你,我願意的,隻要你別不要我,我願意的!”


    看著弘明執拗的樣子,寧楚克也有些哭笑不得,他是怎麽一本正經的說出要做她的外室的這種話來的。


    “你這是孩子氣,罷了,我也不勸你了,總歸有太後在,皇上也不會對你做些什麽。今日時辰也不早了,我是借口為姐姐祈福這才出的府,再不回去,額娘就要著急了。”


    弘明也知道他不能再霸占的時間了,隻能依依不舍的放寧楚克離開,隻是他的眼神一直追隨著寧楚克的身影,一直到再也看不到寧楚克的背影。


    秋露見格格走了出來,很是識趣的沒有多問。


    “格格,咱們現在是回府嗎?”


    寧楚克搖了搖頭,“不,咱們去給姐姐祈福,拿這個做借口,總不能什麽都不做吧,上善寺香火一向旺,咱們也去看看熱鬧。”


    寧楚克剛走進大殿,就被一位跪在佛像麵前的女子吸引了目光,那女子容貌清麗嬌好,即使是身穿最簡單的淡青色蘇繡旗袍,頭上隻插了一兩朵絹花,也難掩姿色。瞧著她的發髻是漢人樣式,想著大約是個漢女。


    紫禁城最不缺的就是美人,寧楚克本人更是公認的滿蒙漢第一美人,可此刻她的眼睛卻黏在了這位姿色隻能算普通美貌的漢家女子身上,這倒是讓秋露有些意外了。


    秋露小聲的格格的耳邊低聲問道,“格格,這姑娘可是有什麽不妥,奴婢瞧著您看著這姑娘有一會兒了。”


    還沒等寧楚克說話,她們主仆二人就聽見了那女子雙手合十,輕聲的禱告著。


    “信女雖不比男子可以建功立業,也不願輕易辜負了自己。若要嫁人,一定要嫁於這世間上最好的男兒,和他結成連理,白首到老。但求菩薩保佑。讓信女撂牌子,不得入選進宮。”


    秋露是隨著寧楚克一起在宮中長大的奴婢,她的規矩是從前孝惠章皇後科爾沁博爾濟吉特氏身邊的嬤嬤親自教出來的。如今她聽到這漢女這樣說話,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冷氣。這女子她竟然如此出言不遜,她們家格格即便如此尊貴,心中再怎麽不願意進宮,也不會在外麵表現出來一分半豪,損了家族顏麵,這女子倒是厲害,這樣直白的在佛祖麵前就說出來這樣的話。


    況且,秋露覺得,這姑娘要嫁於這世間上最好的男兒,天子君臨四方,不就是她口中最好的男兒嗎?難不成,她和她們家格格一樣,心中有旁的意中人了不成?


    因著寧楚克和秋露是從寺院的寮房那裏出來到大殿上來的,走的不是大殿的正門,而是從佛像後的後門走進來的,她們能看得見跪在佛前的那主仆三人,那些人卻看不見她們。


    “格格,這女子竟然這樣大膽,實在是僭越!”


    寧楚克嗤笑一聲,她大概猜出來這人是誰了。


    “秋露你看,這姑娘長得像誰?”


    像誰?因為隔得有些遠,秋露不比寧楚克的眼力,並不能仔細的看見那女子的容貌,隻是遠遠瞧著這女子臉龐的輪廓,的確有些眼熟。


    “奴婢瞧著她的確是有些眼熟,隻是奴婢愚鈍,也看的不太清楚,還請格格賜教。”


    “昔年我尚且年幼的時候,曾經在還是德妃的太後娘娘那裏見過幾次那位早亡的純元皇後,秋露你仔細瞧瞧,她長得與純元皇後是不是有幾分相似?”


    聽格格這樣一說,秋露這才想起來,可不是,這女子長得還真有幾分像純元皇後。昔年純元皇後也是喜歡穿碧色這些清雅的顏色,也喜歡戴絹花,常在兩邊的鬢上各各倒插一朵通草花,可不是有幾分熟悉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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