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王軻在顏妃的宮殿正好碰見尚容局的司製傅柔來送屏風,看到傅司製的繡工精妙絕倫,便請她裁幾件蓮花圖樣的裙裳,準備送給瓷瓷。


    顏妃看著兒子對人家姑娘的一應尺碼都如數家珍,知道兒子確實是起了真心,想著他被迫遠離長安,好在有個心上人做陪伴,老天爺總算不是隻給了他磨難。


    “行,快回去吧,姑娘家新來了皇宮,怕是也不太習慣,你去陪陪去吧。今天剛到就好好歇歇,明天把姑娘帶來母妃這裏,叫我好好瞧瞧。”顏妃哄兒子回去。


    周王軻便行禮:“兒替瓷瓷謝過母妃關心,您也好好休息,兒先告退了。”


    周王軻作為皇子,作為明麵上極得寵愛的皇子,表露出的性子常常是有幾分霸道的,鮮衣怒馬麽,皇家貴胄不外如是。


    不過他的這一麵,瓷瓷是不得而知的,兩人相處時很融洽,後來更是親密,周王軻恨不得用最溫柔的態度麵對愛人,瓷瓷瞧著靈動活潑,骨子裏也是溫柔的。


    這真真算是佳偶。


    軻回到靈霄閣,見瓷瓷坐在正廳等他,連忙加急步伐。


    他握著瓷瓷的手,說著與母妃相見的種種,告訴她自己許久不得見母妃,對母親思念又擔憂,告訴她母妃很喜歡她,叫自己明天帶她去見麵,告訴她這皇宮有許多處有趣好玩的地方,回頭帶她一一去遊覽。


    正說著,卻聽見聲音突然闖入——


    “三弟,聽說你回來了,怎麽見了顏妃就躲在屋裏了,也不說找兄長喝喝茶。”


    “就是三哥,我還欠你一卷顧愷之的《女史箴圖》呢,怕你忘了,弟弟可是給你送過來了!”


    是太子和四王,他們聽聞周王回了長安,不放心要來看看。


    “太子!”周王軻示意瓷瓷跟著他一起拱手行禮。


    近前來,才看見周王身邊站著的是一個傾國絕美的姑娘,身量纖美,玉骨冰肌,瓊鼻朱唇,杏眼一般會讓人覺得靈動,可這姑娘神態清冷,倒像是超塵脫俗的神女般。


    太子和四王紛紛有些呆愣,不說這長安,便是天下,他們見過的花容月貌、國色天香、千嬌百媚……各種形容的姑娘,直到此刻,他們才真正認識到,什麽是真正的仙姿昳貌。


    “這位是?”太子把自己原本準備的試探拋在腦後,問起了姑娘的身份。


    周王軻眼神微沉,說道:“這是弟弟未來的王妃,此次回長安,就是把她帶來,好好跟母妃相處一段時間。”


    絕口不提他的婚事是需要請示父皇應允的。


    “哦?那就還不是弟妹?不知我應該如何稱呼姑娘?”


    周王軻說:“太子即將大婚,我若是見了未來太子妃,也是隻敢稱嫂子方能表達尊敬。太子不如就叫弟妹吧,她剛來皇宮,不甚熟悉,若是聽聞我的兄長這樣稱呼,必是會覺得得到了家人的認可,會安心一些。”


    周王軻牽了瓷瓷的手,做出安撫的動作,好似不聽到一聲弟妹,小姑娘就會被嚇住一樣。


    “三弟你說笑了,弟妹姓什麽,出自哪一家,總該介紹一下吧。”


    太子這會兒想著,如此這般風度的小娘子,像是哪個世家大族精心培養的,他得打聽清楚。


    周王軻笑著說:“她姓藍,並非出自哪一家,早前生了一場病,前塵盡忘,現下已然記不起父母家人,隻有我一個親人了。”


    這是瓷瓷和軻商量好的說辭,但最後一句是他自己添的。


    “竟是如此嗎?弟妹的經曆還真是坎坷,不過等弟妹嫁進了皇家,便是沒有母族,也是足夠尊貴,不必為前事所擾了。”太子做出遺憾又寬慰的樣子。


    本朝雖然也有普通人家的女兒嫁進皇家,但主流還是以娶到世家大姓為榮的。


    太子確實如周王軻所料,樂意促成她娶一位毫無來曆的女子。


    太子的執念是被父皇認可,順利繼承皇位。


    所以,盡管麵前是一個足以叫任何一個男人心動的女子,他在周王言語的步步緊逼下,也隻能選擇認下甚至是促成。


    一個耽於兒女情長的周王,更讓他放心。


    一個如此這般容貌的女人,完全有說服力。


    於是太子咽下了原本準備的試探與警告,完全是一副好哥哥的樣子關心了起了弟弟的生活,還約著下次一起宴飲聚會。


    一起送了太子和四王離開,軻才輕揉著瓷瓷的手,一起回到為她準備的房間。


    “別擔心,太子也隻能在小事上找點麻煩,做主的還是阿爺。”


    知道瓷瓷聰慧,必能從剛才太子的表現中看出對他的敵意,所以軻在安撫。


    “嗯,我知。”瓷瓷輕描著軻的眉骨,“明日見母妃要注意些什麽,你再與我多說一遍吧。”


    軻輕笑,看來太子是半點都入不了瓷瓷的眼睛,他想起剛剛四王送來的《女史箴圖》,“母妃愛畫卷,但那卷《女史箴圖》珍貴,隻能送給皇後了。我這裏帶了一卷我自己畫的周州風景圖,瓷瓷的字極好,你便給這卷圖提首詩如何,母妃收到我二人合力的禮物,定然高興。”


    瓷瓷雖然無甚記憶,但試著提筆寫字的時候卻自然而然銀鉤鐵畫,一手行楷極為不凡。


    雖因此猜測瓷瓷非比尋常的出身,但已然失去記憶,瓷瓷本人也沒什麽執念,軻便也隻是遣了人去暗暗探訪,不在瓷瓷麵前多言。


    “好!”兩人又就該題哪一首詩,作何排布討論起來,宛若琴瑟,好不愉快。


    直至晚膳時分方才停歇。


    皇宮的菜品比周州的精致一些,也有長安當地的特色,瓷瓷吃著覺得還不錯,但也並沒有什麽熟悉感,看來她失憶前可能也並非長安人。


    在宮內,處處都是眼睛,雖然靈霄閣是周王自己的宮殿,但他久居周州,對這裏的掌控並不敢說全麵。


    他有心使人滲透各處,自然也能理解自己身邊被安插了人。


    所以吃了飯,帶著瓷瓷在靈霄閣內散步轉了一圈,也就各自回房間了。


    絕不能傳出什麽深夜共處一室的傳聞來。


    真放在心上的時候,男人考慮的要比女人擔心的多得多。


    周王是個好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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