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瓊華母女的住所偏僻,位於整個楚家的西南角,正好沒有受到戰鬥波及,一切都還保存的完好如初。


    林佑緩步走進其中,放眼望去,屋內陳設頗顯溫馨。


    書桌、梳妝台、一張圓桌、一大一小兩張雕花木床以及屋內早已經枯死的幾株盆景,隻是這一切都已完完全全蒙上一層灰塵。


    裝飾簡樸到讓林佑根本無法想象到,這裏居然是楚家大小姐的閨閣。


    瘦小的楚瓊華依偎在梳妝台前,肩膀不斷地抽動著


    林佑走近,發現丫頭攢著一把早已布滿灰塵的梳子,將它緊緊放在胸口,淚眼婆娑,無聲哭泣,豆大的淚水碎裂在灰塵鋪滿的梳妝台上。


    大手輕輕落在她的肩膀上,林佑也不知如何安慰瓊華,或許此刻,無聲陪伴才是最好的。


    “這是……是母親……常為我梳頭的梳子”


    “她常說,她、不知能陪我到何時,最希望看到的,就是找到未來幫我梳頭的人。”


    楚瓊華哽咽著聲音,泣不成聲的說道:“她時常為不能帶我離開楚家對我道歉,明明我從來沒有怪過她。”


    幽靜的屋子內,隻有楚瓊華一個人訴說的聲音,不斷講述著和母親生活的點點滴滴。


    ……


    雲州城近郊


    重山疊嶂環繞,綠樹蔥蔥,飛鳥與小獸林間嬉戲


    這裏沒有錯落有致的良田屋舍,精彩紛呈的鬧市街區,隻有幾處炊煙嫋嫋的人家,顯得靜謐安逸。


    “嘎吱”隨著木門沉重的轉動,楚瓊華真正的家映入眼簾


    籬笆圍起的院落內,落葉陳雜,幾件破舊的農具安靜倚在牆角,兩個木凳安靜的躺著,草木泥瓦勉強堆砌起的屋舍散發濃重的土腥氣


    不知是否因前些天那場大雨,院內並沒有過多的灰塵,隻留下幾灘泥濘


    回到這裏,楚瓊華手腳麻利的收拾著院落,明顯這裏更令她感到親切


    畢竟對於她來講,這兒才是她和母親真正的家,與母親在這兒的記憶是她有生記憶中最美好的,雖然簡樸艱難了些,但格外幸福


    “林大哥,院子裏髒亂,想來屋子裏也不幹淨”楚瓊華歪著小腦袋,星星般的目光有些閃躲,撓撓如瀑般的發絲,不好意思道


    隨後她扶起院落裏的凳子,用自己的袖子擦拭幹淨:“來,先坐到這裏”


    林佑看著她這副小大人的懂事模樣,欣慰一笑,搖頭示意她不用在自己忙活,擼起自己袖口,“家裏的工程不小,我和你一起吧”


    “不……不用了”楚瓊華連連擺手,她感覺自己給林佑添了那麽多的麻煩,哪裏還會在力所能及的事情上麻煩林佑?


    林佑拍拍她的小腦袋,徑直走向屋子,掀開簾子推動木門


    濃重的灰塵氣息撲麵而來,屋裏的擺設同樣極為簡樸


    旁邊甚至還有這沒有來的及收拾的鋪蓋與玩意兒


    “呀,我當時剛準備外出,被王德手下抓走的緊急,所以……我,我絕不是邋遢”


    林佑若有深意的看向楚瓊華,直至她的臉頰漫上羞愧的酡紅


    有二人的合力,片刻功夫,這間屋子回到楚瓊華最熟悉的樣貌,環顧四周,一絲欣慰的笑意掛上小丫頭變得髒兮兮的臉龐


    “小瓊華?是你回來了麽?”這是門外傳來一聲蒼老的呼喚


    兩位白發蒼蒼的老者,拄著拐杖顫巍巍的走近院落籬笆


    聞聲,丫頭一怔,轉而跑向屋外,喊道:“王爺爺,王奶奶,你們怎麽來了?”


    “這段時間你家裏沒人,忽然聽見這家裏有聲音,以為遭了賊,特地過來看看”


    “是啊,這段時間,你都上哪兒了啊,讓我老夫妻二人好生擔心”


    楚瓊華投進二人懷抱當中,不斷搖著頭


    “好孩子,給奶奶說說,是你父親派人來接你了麽?”看到林佑,老奶奶撫著她的腦袋了然道


    “不,不是,這是待我很好的哥哥,隻是,我們今天就要走了。”


    “是麽,也好,你不是待在這裏蹉跎一生的孩子”聞言,老爺爺憐愛看向楚瓊華


    “記得走之前,去看看你母親吧”


    楚瓊華埋頭在老奶奶懷中,用力點點頭,似是極為不舍,“嗯,我曉得”


    不知為何,在林佑眼中,兩位老夫妻的身影後,漸漸浮出熟悉的黃老頭佝僂的影子,二者漸漸重合


    確實是這樣,人的確會遭遇不幸,但同樣會遇到能溫暖自己的人


    分別之際,心中已有猜測的林佑,暗中在老夫妻身上留下足夠他們過上富足的生活的資產


    屋子後約百米處


    周圍竹林環繞,唯有一條通幽小路連及遠方


    一座不起眼的小墳包靜靜的立著,沒有華麗的裝飾堆砌,隻有一個石碑陪著它,上書:慈母楚紫嫣之墓,墓邊已長起叢生的雜草


    林佑靜靜站在不遠處,路上他已聽楚瓊華說了


    那老夫妻時常照顧他們母女,他們沒有孩子,把楚紫嫣當成孩子一般關心,就連她安葬的費用,也是夫妻二人的棺材本兒


    楚瓊華靜靜跪在墓碑前,素手收拾著蔓延上墓地的雜草,擦拭墓碑上蒙滿的灰塵,哽咽的訴說著對母親的思念


    “母親,這段時間,我好想你”


    “這世上壞人好多,當初太爺的死,果然是有人坑害你,我就知道……”


    “幸好,我遇到了林大哥,他不光於危難之際拯救了我,還幫您洗清了冤屈,還您清白……”


    “…我會找到父親的,帶他來到你麵前,你總是讓我不要恨他,可我辦不到,我辦不到……”


    楚瓊華抬起淚眼,手中緊緊攢著梳子,輕聲道:


    “女兒不孝,我就要與林大哥離開雲州,不能經常陪您了。您千萬不要覺得孤獨,我帶著它,就像你一直陪在我身邊一樣。”


    林間,一股微風吹來,帶著暖意輕撫少女臉頰,似乎再為她擦去別離的淚水


    ……


    ……


    歸途路過群山峻嶺,是夜


    月色漸漸雲層,繁星更難得一見,明亮溫暖的篝火照亮漆夜,驅散夜間寒氣


    一大一小兩個身影湊在篝火旁


    有小丫頭陪著的日子倒沒有那麽無趣,她第一次出雲州、第一次禦劍、第一次遠離家鄉


    初次接觸各種新鮮事物的她,縱使再活潑,夜晚也不免依偎林佑身側休憩。


    篝火發出劈裏啪啦的柴火燃燒聲,與夜間傳來的蟋蟀蟲鳴相得益彰。


    恰此時,異變突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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