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樾聽到了,但他沒說話,因為他在等另外兩個人開口,楚孤城知道,他拱手道:“若老魏頭無傷,下官願意承受所有後果。”


    “江某也願意。”江行遠緊跟著說了一句,抬眼道:“敢問大人,若驗出來確實有傷,又該當如何?”


    吳樾朝京城的方向拱一拱手,肅然道:“本官會上稟朝廷,暫免方知縣的官職,待本案查清之後,再行定奪;至於其他人,也會一並押入大牢,絕不姑息。”


    江行遠微一點頭,顯然是認同了吳樾的話,後者目光在眾人麵上一一掠過,最終停在楚孤城身上,“開始吧。”


    王氏張了張嘴,但終是沒有膽子反對,眼睜睜看著楚孤城來到老魏頭屍體邊,隨著衣裳的一層層解開,老魏頭幹癟削瘦的胸膛出現在眾人視線中。


    “怎麽會這樣?”楚孤城難以置信的盯著老魏頭胸口完好無損的的皮膚,江行遠亦是驚得愣在那裏,若說王氏那一場所謂的誤殺案尚可以做假,那眼前的屍體就是千真萬確,摻不得半分假,這到底是怎麽一回事?


    隻見老魏頭胸膛的皮膚幹皺而布滿了灰褐色的斑點,但唯獨沒有傷痕,一丁點兒也沒有,別說區區半天時間不可能令那麽大的一道刀傷愈合,就算愈合,也必定會有疤痕留下。


    人的皮膚猶如一位嚴格的記錄者,會將所有受到的傷害一點不拉地記錄下來,哪怕是愈合之後,也會留下疤痕,時時刻刻提醒提醒每一個看到疤痕的人,這裏曾受過傷,可現在這個最普遍也最簡單的認知,被老魏頭這個無法解釋的詭異情況所打亂。


    方文堂雖然也震驚莫名,不明白老魏頭胸口的傷口怎會神奇消失不見,但他很快意識到這對自己來說是一個絕好的機會,當即朝吳樾深揖一禮,哽咽道:“公堂之上,楚大人與江公子當著那麽多嵊縣百姓的麵,一口咬定下官派人殺害辛氏一家與老魏頭,令下官百口莫辯;如今老魏頭胸口無傷,又有人親眼見到他是因意外而死在自家門口,足以證明楚大人他們所言非實,還請知府大人還下官一個公道。”


    “本官自有計較,你且站到一旁。”在喝退了方文堂後,吳樾將目光轉向麵色鐵青的楚孤城,“楚大人還有什麽解釋?”


    “我不知道為什麽會這樣,但老魏頭確實是死於利刀之下,絕不會有錯。”楚孤城的“嘴硬”令吳樾不悅,沉下臉道:“難不成是本官與這間屋子裏的人眼睛都出了問題,瞧不見刀傷?”


    辛夷拉一拉江行遠的袖子,輕聲道:“我聽說江湖上有一種易容術,可以改變一個人的容貌,甚至將他完全變成另一個人,會不會是有人易容成老魏頭的模樣?”


    辛夷的話提醒了江行遠,一個箭步上前,俯身沿著老魏頭臉頰與鬢發交接的地方仔細摸索,易容術是將通過特殊方法製成的假皮膚貼在人麵上,從而改變一個人的模樣,既然是貼,那麽一定會有痕跡留下;可結果令江行遠失望,眼前這具屍體並沒有易容換貌的痕跡,確確實實就是老魏頭。


    正當江行遠準備起身時,老魏頭胸口的皮膚引起了他的注意,按理來說,一般人身上的皮膚因為常年掩在衣裳之下,會比臉上的略白一些,可老魏頭的身子與皮膚顏色一致,幾乎沒有任何差別,這顯然有些不合常理。


    就在江行遠準備細看時,王氏衝過來一把將他推開,尖聲道:“看也看了,衣裳也解了,你還想怎麽樣,真要讓我家老頭子死了還不瞑目嗎?”


    “不是……”江行遠剛說了兩個字,便被王氏尖厲的聲音所打斷,“不是什麽,凶手就在外頭站著,你們不去抓人審案,卻在這裏擺弄我家老頭子的屍體,一會兒說他胸口有傷,一會兒又摸他臉,看我老婆子一個人好欺負是不是,信不信我和你拚了?”她一邊說著一邊又要去拿掃帚打人,被眼疾手快的差役一把奪下,王氏見搶不回來,幹脆坐在地上拍著大腿嚎啕大哭,一邊哭一邊嚎,“我怎麽就這麽命苦啊,老頭子沒了,還要被人欺負,嗚……老頭子,你幹脆把我帶去吧,省得我在這裏受苦,嗚……”


    “好了,莫哭了。”吳樾被王氏哭得耳疼,喝了一聲不見她收聲,隻得道:“老魏頭的案子本官既然知道了,自會替你做主,休要再耍潑,否則帶回公堂杖責二十。”


    這話甚是靈光,王氏一聽立馬就不哭了,利落地從地上爬了起來。


    吳樾暗自鬆了一口氣,他實在是受不住王氏的哭聲,隨即道:“將原告被告一並帶回衙門。”頓一頓,他又道:“方大人。”


    聽到吳樾叫自己,方文堂連忙道:“下官在。”


    “此案發生在嵊縣,本該由你審理,但你涉及此案之中,有所不便,所以由本官審理,借你公堂一用,可否?”


    方文堂連忙道:“大人願意親審此案,是下官與嵊縣百姓之幸,豈有不願之理。”


    “好。”吳樾滿意地點點頭。


    見吳樾要走,江行遠連忙道:“大人留步,老魏頭的屍體尚有可疑,能否……”


    “江公子。”吳樾麵色不愉地打斷,“本官看在江老爺的麵上,已經很容忍你了,但凡事皆有限度,莫要得寸進尺,胡鬧生事。”


    “行遠不敢,隻是……”江行遠的話又一次被打斷,是王氏,她恨聲道:“也不知你們幾個人與我家老頭子有什麽仇,人死了還不肯放過,怕是覺得扒了衣裳不夠,還想扒個幹淨呢;我警告你,再敢碰一下我家老頭子的屍體,我跟你們拚命!”


    “本官瞧得清清楚楚,老魏頭胸口無傷;旁的事情,等回到縣衙再說。”吳樾不耐煩地說了一句,隨後指了兩名衙差將老魏頭的屍體抬去縣衙。


    “你發現了什麽?”辛夷拉著江行遠走在最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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