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這三個字,辛夷臉色瞬間沉了下來,“劉小姐此言未免過了。”


    “過了嗎?”麵對她的話,劉若玉笑得越發張揚,精心描繪的唇猩紅刺目,“我怎麽不覺得。”


    之前那個圓臉女孩好奇地問道:“什麽是雲吉班,戲班子嗎?”


    旁邊一個女子笑著刮一刮她的臉頰,“你啊,果然還是個小丫頭,什麽都不知道,這雲吉班是指……”話到嘴邊,似乎覺得有些不雅,湊到圓臉女孩的耳邊低低說著,後者輕呼一聲,粉麵一下子變得通紅,捂著臉道:“怎麽是這個,羞死人了!”


    劉若玉抿一抿耳邊的碎發,冷笑道:“可不是嘛,讓這樣的人入我們茶會,傳揚出去,非得笑話不可。”從辛夷出現到現在,她的言辭極是刻薄,半點情麵也不留。


    沈輕瀾見她越說越過份,怕鬧得不可收場,趕緊勸阻道:“來者是客,劉妹妹不可如此,就算開玩笑也該有個度。”隨即又擔心地看向辛夷,唯恐她生氣與劉小姐爭執,“劉妹妹就是這麽個性格,心直口快,其實並無惡意,你莫要往心裏去。”


    辛夷暗自吸了一口氣,揚起一抹完美無瑕的笑容,“無妨,我隻當是狗吠,人總不能與一條狗去生氣,你說是不是?”她從不是逆來順受的主,何況是被人這樣當麵羞辱,不討回來,她非得憋屈死不可。


    這句話問得沈輕瀾應也不是,不應也不是,一時尷尬不已,至於劉若玉,聽到辛夷將自己比做狗,氣得柳眉倒豎,露在袖外的手指顫抖不止,厲聲道:“果然是鄉下來的野丫頭,沒教養,這一張嘴就是罵人的話,來人,把她給我轟出去,不許她再踏入此處一步!“


    “妹妹且緩一緩氣,都是姐妹,沒必要鬧得這麽僵。”沈輕瀾急聲勸著,她實在沒想到二人才一見麵,就鬧得這般不可開交,這個辛夷也真是的,初來乍到,便這麽口舌利害,不肯饒人,這不是讓她這個引薦者難做人嘛。


    “誰與她是姐妹。”劉若玉性子素來驕縱,如今受了這樣的氣,怎肯因她一兩句話就罷休,指著辛夷對走進來的兩名下人道:“就是她,拉出去;誰再放她進來,我就打斷誰的腿。”


    “妹妹!”沈輕瀾怕劉若玉真把辛夷趕出去,令她無法向江行遠交待,趕緊勸道:“你就當瞧在我的麵上,原諒她這一次。”說著,她又朝辛夷道:“還不趕緊向劉小姐賠個不是。”


    沈輕瀾一心想息事寧人,可惜她不知道,辛夷從不是一個願意低眉順眼,忍氣吞聲的人,當即道:“是她無禮在先,要賠不是也該是她先賠。”


    看到她這個態度,沈輕瀾又氣又急,正想著該如何圓場,耳邊已是響起劉若玉冰冷的聲音,“你聽到了,不是我不願給你麵子,而是有人得寸進尺,狂妄無禮,那就怨不得我了。”


    “還愣著做什麽,趕出去。”在劉若玉的催促下,那兩名下人麵色陰沉地朝辛夷麵前,正當他們伸手準備去抓辛夷的時候,後者忽地道:“我若沒記錯,劉家應該有一半生意是依附著江家的吧?”


    聽到這話,劉若玉神情微微一變,但嘴還是那副不饒人的尖酸口氣,“劉江兩家的生意,也是你一個野丫頭有資格議論的嗎?可笑!”


    辛夷不置可否地點點頭,忽地道:“你剛才說,長公子是從哪裏把我撿來的?”


    “雲吉班,也就是青樓。”圓臉女孩脫口而出,隨即那張可愛的臉龐又微微發紅,但圓圓的眼睛一直盯著辛夷,有對青樓之地的羞澀,更有好奇。


    “對,青樓。”辛夷盯著劉若玉笑意深深地道:“言下之意,就是說長公子在嵊州的那段日子整日閑逛青樓,尋花問柳;不知這話傳到長公子耳中,他會怎麽想?”


    劉若玉麵色倏地一白,辯解道:“我不是那個意思……”


    “就是這個意思!”辛夷冷冷打斷她的話,“長公子憐我孤苦無依,帶回嶽陽照顧,本是出於一片好意,卻被你這樣汙蔑,實在令人心寒;另外,與長公子一起去嵊州的還有監察院禦史兼巡茶史楚大人,我是否可以理解你那句話意思,也是在暗指楚大人不遵進行禁令,尋花問柳?”


    “沒有,我沒有這個意思,你不要胡說!”劉若玉急急否認,縱是隔著一層妝粉,依舊能看到她煞白如紙的麵孔。


    辛夷並未與她爭辯,反而低頭施了一禮,突如其來的謙遜看得劉若玉一頭霧水,未等她想明白,耳旁已是響起辛夷淡淡的聲音,“既然劉家小姐如此不見怠我,那我也沒必要強留再此,告辭。”說罷,她竟真的往外走去。


    若換了剛才,她肯走,劉若玉必定十分歡喜,可這會兒,她滿腦子都是辛夷剛才說的那幾句話,無論是江行遠還是遠在京城的楚孤城都是劉家得罪不起的人物,一旦那些話傳到他們耳中,而他們又信了的話,那……


    劉若玉越想越擔心,後悔自己剛才為了逞一時痛快,口不擇言,眼見辛夷就快走到門口,趕緊喚道:“留步。”


    辛夷停下腳步,轉身道:“劉小姐還有什麽話要說嗎?”


    劉若玉擠出一絲比哭好看不了多少的笑容,努力放緩了語氣,“我剛才一時糊塗,說了一些不應該的話,還望辛夷妹妹大人大量,不要與我一般計較。”


    “辛夷妹妹?”辛夷玩味地念著這四個字,笑意淺淺地道:“劉小姐叫錯了吧,你剛才可是一直以’野種’二字相稱呢。”


    劉若玉知她是故意挑自己的刺,可誰讓自己理虧在先呢,隻能低著頭忍氣吞聲地道:“剛才是我不好,胡言亂語辱了妹妹名聲,我在這裏向妹妹賠不是了。”說這話的時候,她眼角一直在瞧辛夷,見後者無動於衷,知道是不願意就這麽放過自己,她惱恨,卻無奈,隻能再一次放低了姿態,“萬望辛夷妹妹見諒。”


    隨著這話,劉若玉雙膝緩緩屈起,竟是給辛夷屈膝賠禮,這也是她從席位中起來後,第一次頭頂低於辛夷。


    沈輕瀾與劉若玉相識也有七八年光景,還是頭一回見她對一個人如此低聲下氣甚至可以說是卑躬屈膝,記憶裏,她也就對自己還有今日有事未曾參加茶會的傅英客氣幾分,若非親眼所見,實在難以相信。


    對自己客氣,是因為自己從來不與她爭搶;對傅英客氣,是因為傅英比男兒更加出色的能力與才情,說起來,這茶會還是傅英一手舉辦起來的呢,雖然沒有會長一說,但大家心裏都認定傅英是會長。


    這樣的反常令沈輕瀾一時看怔了神,直至瞧見劉若玉使來的眼色方才醒過神來,趕緊幫著打圓場,“既然若玉都已經認錯了,辛夷你就原諒她這一回,誰都有大意失言的時候,隻要肯改便好,連聖人也說:知錯能改善莫大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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