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秘密,除了一開始就知道的幾個,我從未告訴於人,你應該感到幸運。”蛇六娘笑眯眯地說著,金六越是吃驚,她就越是開心,誰讓金六剛才如此嚇她,也算討回了些許。


    到了這裏,金六已是再無懷疑,他睜著漸趨灰敗的眼眸,喃喃道:“若是金六……金三怎會不知,他為何……不在亦不說……”


    此時的金六已經走到了生命的盡頭,說起話既輕又語無倫次,令人摸不著頭腦,可卻令剛剛還笑意盎然的蛇六娘麵色大變,顧不得一慣的優雅模樣,一把揪住正軟軟往地上倒去的金六衣領,急聲道:“你說什麽,金一也來了?”


    金六神智已經開始渙散,隻餘一口氣還在勉強進出了,哪裏回答得了蛇六娘的問題;牛二也在一旁,雖不知二人說了些什麽,但看蛇六娘焦灼的模樣,再加上金一的名字,料知事情不對,當即抬掌抵在金六後背,一股精純的內力順著手掌渡到金六體內,令他眼神恢複了幾分清明,但能看得出,那已經是回光返照,不出片刻,金六便會徹底身死。


    牛二不敢放開手掌,朝蛇六娘道:“有什麽話快問,他支持不了太久。”


    “好。”蛇六娘朝牛二投去感激地一瞥,她適才被“金一”這兩個字驚了心神,竟忘了用內力護住金六心脈,虧得牛二眼疾手快,這才吊住了後者的命。


    “金一在哪裏?”蛇六娘麵色凝重地追問,在排名前五的留雁樓殺手之中,屬金一最是詭狡奸滑,連狐狸見了都要讓三分,很多人連金一的麵都沒見著,就稀裏糊塗地死在他的算計之下。


    金一就是憑著這份算計,一路爬到了最頂尖的位置,他也是蛇六娘最為忌憚的人之一。


    “金一……”金六低頭喃喃念著這兩個字,仿佛一下子不知道該怎麽回答。


    “對,他在哪裏?”蛇六娘再次追問,焦灼之色已是布滿了那張美豔的臉龐;不知為何,從剛才起,她就有一種不祥之感,仿佛這一路過來,算漏了什麽,但具體又說不出。


    在蛇六娘焦急而期盼的眼神中,金六終於有了反應,卻不是回答,而是笑,一味的笑,從輕笑變成了大笑乃至狂笑。


    這樣激烈的狂笑,無吝於是在加速消耗金六的生命,牛二不得不增加內力的輸出,盡量拖延金六的死亡。


    狗十一被他這樣肆無忌憚的笑聲激怒,喝斥道:“你一個將死之人,還在這裏笑什麽?”


    過了好一會兒,金六方才止住笑聲,一掃疑惑不解之色,譏聲笑道:“我笑你們中計了還不知。”


    “什麽中計?”狗十一將信將疑地問著。


    金六沒有理會他,轉頭看向一直盯著他的蛇六娘,滿麵興奮地道:“你不是一直問我金一在哪裏嗎,我告訴你,金一一直與我在一起,在你們出來後,方才獨自一人離去,一句話也沒留下;我那會兒還覺得奇怪,他為何在緊要關頭離去,這會兒卻是明白了,螳螂捕蟬,殊不知黃雀在後,哈哈哈!”


    他又開始狂笑起來,似乎真有什麽值得他瘋狂大笑的事情。


    “他在說什麽?什麽螳螂,什麽黃雀?”牛二聽得一頭霧水,轉頭問蛇六娘,這一看,方才發現後者麵孔蒼白得可怕,相識那麽多年,他還是頭一回見到,“怎麽了?”


    “中計了!”蛇六娘鐵青著俏臉,從牙縫中擠出這三個字,隨即玉足一點,往遠處掠過,再不理會仍在狂笑的金六;長風拂動,帶來令人心驚膽顫的言語,“不想長公子死的話,就趕緊跟來!”


    聽到這話,牛二哪裏敢怠慢,立刻與狗十一跟了上去,至於傅平,在安置好傅英後,也追了上去。


    金六仰麵倒在地上,一動不動,若是有人探其鼻下,會發現那裏已經沒有了氣息的存在,隻有胸口的刀傷還在緩緩往外冒血。他早已經油盡燈枯,不過是靠著牛二的內力在勉強支撐,如今內力一斷,生命自然也就走到了盡頭。


    金六雙手沾了無數人的鮮血,最終自己死在滿地鮮血之中,也算是因果循環吧。


    再說辛夷那邊,她與江行遠從小門離開,登上了傅家準備的馬車,負責趕車的是當初隨傅英一起救下辛夷的阿福。


    阿福對嶽陽府的路很熟,為免人多眼雜,專門找僻靜的小巷子,看著繞了一些路,但因為沒什麽人,反而更快一些。


    “二位,再過一個街口就到了。”在又穿過一條巷子後,阿福聲音隔著車簾遞進來,他聲音比先前輕快了許多。


    “好。”江行遠簡短地應了一聲,轉頭看到辛夷捧著腦袋秀眉微蹙,緊張地道:“可是馬車晃動牽扯了傷口?我讓阿福駛慢些。”


    “無妨。”辛夷搖頭,有些虛弱地道:“疼得並不厲害,尚可忍受,當務之急是要趕緊回到府邸,延誤一刻就多一份風險,不能讓牛二叔他們的苦心白費。”說到這裏,她有些擔心地道:“不知牛二叔他們怎麽樣了,可有危險?”


    江行遠眼底掠過一絲憂慮,口中卻故作輕鬆地寬慰道:“他們皆是身經百戰之人,不會有事的,說不定等我們到的時候,他們已經在了。”


    “希望……”辛夷剛說了兩個字,一直平穩行駛的馬車猛地停了下來,慣性令毫無防備的辛夷整個人往前衝去,幸好江行遠反應迅速,一隻手抓住窗欞,一隻手攬住辛夷纖細的腰枝,止住了前衝之勢。


    “嘶……”與此之時,外麵響起淒楚哽噎的馬鳴,緊接著有重物倒地的聲音。


    突如其來的變故令江行遠心生警惕,將辛夷護在身後,隨即半掀了簾子對外頭一臉呆滯的阿福道:“出什麽事了?”


    阿福驚醒過來,心神未定地指著前麵道:“長公子您看,突然間就這樣了。”


    江行遠順著他手指的方向看去,剛剛還健碩無比,拉著馬車走了半個嶽陽城的馬此刻正倒在地上抽搐,眼瞅就不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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