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這話,兔四眼底掠過一絲遲疑,若此事僅僅涉及他自己一個人倒是不在乎,大不了浪跡天涯,從此做一個飄泊之人,可還涉及江、劉二家,就得仔細斟酌斟酌了,由不得他任性。


    這般想著,他將目光望向蛇六娘,後者出身留雁樓,必是比他更了解一些,“六娘,你以為如何?”


    蛇六娘嗤笑一聲,“老四,你還真相信他的話啊;不錯,我們殺了他,留雁樓一定會來找我們報仇;可就算我們放了他,事情也不會有所改變,說不定還會變本加厲。”說到這裏,她朝金一努一努嘴,“你與他也算打過幾次交道了,當能看出他的為人,說他一句睚眥必報都是客氣了,該是恩將仇報才對;這樣的人一旦緩過勁來,第一件事就是報複。既然都是同一條路,又有什麽好為難的。”


    被她這麽一說,兔四也醒過神來,連連點頭,“對對對,這種人的話一個字都信不得,差點著了他的當。”說到這裏,他朝金一咧嘴一笑,“放虎歸山可不是咱們的作風,二哥你說是不是?”


    “不錯。”隨著這個沉若銅鍾的聲音,牛二大步走了進來,在他身後還跟著一隻手綁著繃帶的虎三。


    看到這兩人出現,金一瞳孔倏然一縮,他算是看明白了,那個江老太婆是打定主意要取他性命,竟把所有手下都派了過來,真是夠狠的!


    “好了,人都到齊了。”蛇六娘睨了一眼從剛才起就一直維持著拉弓狀態,紋絲不動的弓箭手,笑意嫣然地道:“諸位想必多少有些手酸了,就由你們先動手吧!”


    為首的弓箭手微一點頭,張口吐出一個簡潔到極點的字來,“射!”


    下一刻,無數枝箭從四麵八方齊射,目標隻有一個,那就是金一,後者沒想到他們說動手就動手,等他反應過來時,一枝枝在夜色中閃爍著黝黑光芒的箭矢已是來到近前;情急之下,急忙蹲在地上,同時掄起旁邊的桌子,擋在麵前,幾乎是在同一時刻,那一枝枝利箭已是逼到,射在四角桌麵上,瞬間功夫,剛剛還完好的桌麵已是變得猶如刺蝟一般,但好歹是擋住了,金一的兩側就沒那麽幸運了,從窗外射進來的箭雖不比正麵那麽多,卻也不少,他雖拚命抵擋,仍有幾枝射中身體,流出殷紅的鮮血,看起來極是狼狽。


    “這次看他還往哪裏逃!”李捕頭也來了,看到金一受傷,立刻便要拔刀衝過去,張大山的死就如盤桓在他心中的一塊大石,從未有一刻忘記,如今終於有機會親手抓捕金一,自是不肯放過。


    李捕頭剛邁出一步,便被一隻纖纖玉手攔住,正是蛇六娘,後者凝聲道:“百足之蟲尚且死而不僵,何況是他;你現在過去,隻會送死。”


    事實證明,蛇六娘的謹慎是對的,金一看似中箭流血,實則因為有殘餘的無相法身護體之故,箭矢入體並不深,隻是皮肉傷,他忍痛拔出,狠狠擲向弓箭手,這些箭矢得了他的內勁貫注,蘊含的勁道比弓弩所射的還要強上幾分。


    弓箭手不敢硬接,紛紛避讓,這麽一來,包圍的圈子便出現了漏洞,金一要的就是這個機會,立刻縱身躍去,他很清楚自己的身體,想要活命,就必須要盡快離開這裏,待得越久,活命的希望就越少。


    劉辰看到這一幕,急忙大喊,“他想逃,快攔住他!”


    牛二聽到這話,咧嘴笑道:“劉公子無需著急,他逃不了的。”


    他的話令劉辰心中稍定,可很快又提到了嗓子眼裏,因為在他們說話的功夫,金一已經離開包圍圈,縱身往牆頭躍去,一旦讓他躍出這堵院牆,便離開了他們的視線,再加上如今是夜晚時分,天色漆黑,追捕不易。


    就在劉辰張口想要提醒的時候,躍上牆頭的金一突然慘叫一聲,從牆頭摔下,重重摔在地上;與此同時,一道身影出現在金一之前落足的地方,借著朦朧的月色,可以看清他五官分明的臉龐,正是狗十一;難怪他一直沒出現,原來是在這裏等著呢。


    看到金一落地,狗十一嘴角揚起一縷冷笑,繼而雙臂一振,如大鵬一般淩空而下,落在吐血不止的金一身邊,笑眯眯地道:“住了那麽多天,走的時候卻連聲招呼也不打,未免太說不過去了吧。”


    “虎落平陽被犬欺!”金一一邊說著一邊捂著劇痛的胸口掙紮著起身,滿麵怨恨地望著重新圍上來的蛇六娘,恨聲道:“你就這麽想取我性命嗎?”


    蛇六娘彈一彈指甲,臉上是漫不經心的笑容,“這一局,不是你死就是我們亡;明擺著的事情,又何必一而再再而三地追問呢。”


    “好!”金一咽下喉嚨裏的腥甜,用一種令人發寒的怨毒語氣道:“既然這樣,你們就一起去地府陪我吧!”隨著這句話的落下,金一不顧內勁反噬,運起全身功力,準備與蛇六娘等人一決生死。


    “他要拚命了,小心些,讓弓箭手先射幾波,耗一耗他。”蛇六娘輕聲說著,笑意已是從臉上退去,金一有多可怕,她是清楚的,縱是後者如今隻剩下三四成功力,她也不敢輕視;兔子急了尚能蹬掉老鷹幾根羽毛,何況是金一。


    “知道。”李捕頭低低應了一聲,隨即朝為首的弓箭手做了個手勢,後者會意,朝早已經再次拉滿了弦的弓箭手示意,與剛才一樣,又是一波箭雨朝金一疾射而來。


    這一次,箭矢並沒有取得適才那樣的效果,尚未近身,便被金一雙掌揮出的勁風打落,落了滿地;不過金一也不好受,不受控製的內力在他體內亂竄,皮膚下亦鼓起一個個包,臉上也有,一眼望去,猶如一隻長滿疙瘩的癩蛤蟆,頗為惡心。


    弓箭手首領仿佛早料到這個結果,箭矢剛落地,便又是一波新的射去,如此周而複始,猶如一整片無休無止的箭雨;在如此密集的攻擊下,金一到底還是受了傷,被一枝箭矢射中右腿,這枝箭力道極大,破開了無相法身,深深射入金一骨肉之內,痛得他單膝跪地,無法起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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