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廂,紅姑拉著柳青鸞回到椅中坐下,輕緩地揉著她微微發白的手指,用隻有彼此能夠聽到的聲音勸說道:“小姐還是衝動了,這江行過往好聽了說是江家長子,往不好聽了說,就是一個野種,實在不值得小姐為他動怒。”


    “我知道,剛才就是一下子沒忍不住,他……”柳青鸞目光越過紅姑,狠狠瞪了一眼仍然伏在地上喘氣的江行過,恨聲道:“實在太過份了!”


    “奴婢知道了,可就算再生氣,您也不能汙了自己雙手。”紅姑望著柳青鸞漸漸恢複正常膚色的纖手,輕聲道:“小姐將來是要成為太子妃,陪太子君臨天下之人,豈能手染血腥;任何時候,小姐都要學會忍耐,正所謂小不忍則亂大謀;這樣的事,奴婢洋希望再有下一次。”


    原來,柳青鸞的野心並不僅僅隻限於入主東宮,而是想成為唯一有資格與君言並肩而立,坐攬天下的皇後。


    若如今的太子妃石氏知道一直溫順謙謹,且對她若長姐一般尊敬的柳青鸞一直有取她而代之的念頭,不知這心裏會是什麽樣的感受。


    紅姑的話提醒了柳青鸞,眼中出現懊悔之色,她一時怒火攻心,倒是把這個給忘了,幸好紅姑及時阻止,否則可就真要汙了雙手了,雖說血汙能夠洗去,可到底還是髒了。


    “我知道錯了,一定不會再有下一次。”柳青鸞低聲認錯,在紅姑麵前,她一向都是乖巧的。


    “咳咳!”那廂,江行過咳嗽幾聲,扶著椅子勉強站起身來,啞聲道:“真是想不到,柳小姐不光心思縝密,計謀無雙,連武功也這麽好,這要是傳出去,不知要驚掉多少人的下巴了。”


    柳青鸞冷冷盯著他,按住心底蠢蠢欲動的怒火,“你這是在威脅我?”


    “不敢,差點丟了性命,還敢不學乖嗎?”江行過一邊說一邊揉著依舊疼痛不堪的脖子,剛才那一下,似乎真的傷了頸骨,連說話也疼。


    “總算還不是太蠢。”柳青鸞輕哼一聲,隨即道:“現在呢,你還想與我合作嗎?不怕我一個不高興取你性命?”


    江行過搖頭道:“我相信柳小姐有足夠的本事取我性命,但你不會。”


    這句話勾起了柳青鸞的興趣,饒有興致地問道:“為何?”


    “因為我的存在對柳小姐來說,百利而無一害,既然如此,柳小姐又有什麽理由殺我呢?”


    柳青鸞揚一揚精致的長眉,意味深長地道:“誰知道你剛才說的一切是真心還是假意?秘密這種東西……多一個人知道,就多一分泄露的危險。”


    “假意?”江行過不解地皺了皺眉頭,隨即明白了柳青鸞的意思,未語先笑,直笑得眼中滿是嘲笑與諷刺,“該不會到了這個時候,柳小姐還覺得我在幫那老太婆做事吧?她待我有多刻薄無情,整個嶽陽無人不知,替她賣命……”江行過忍不住冷笑出聲,“除非我瘋了!


    柳青鸞深深看了他一眼,突然道:“可是據我所知,之前汪晉成聲東擊西,假意要殺江老夫人的時候,是你擋在她前麵,還敢說不會替她賣命?”


    江行過露出幾分詫異之色,隨即道:“汪晉成果然是在京城,他倒是對你死心塌地,連自己的父母也不管不顧。”


    “你還沒回答我的問題。”柳青鸞眼中殺機若隱若現,隻要江行過有一句答錯,就別想活著離開柳家,她的雙手固然不能沾血,別人卻可惜,譬如紅姑,又譬如……不知躲在哪裏的汪晉成。


    江行過仿佛沒察覺到盤旋在自己身周的危機,慢條斯理地整一整長袍,方才道:“柳小姐說錯了,那不是賣命,而是苦肉計。”


    柳青鸞不料他會說出這樣的回答,疑惑地道:“什麽意思?”


    “我算過那老太婆與汪晉成的位置,隻要我小心一些,是不會有性命之憂的,頂多就是受些皮肉之苦,不過我運氣好,汪晉成那一下是假的;我原以為替她擋了這麽一下,老太婆的態度怎麽著也應該有些改變,結果她心裏還是隻把我當工具,替她的寶貝孫子掃除障礙,至於我會不會有危險,是死是活,她根本不在意……”說到這裏,江行過臉上已是異常猙獰,十指死死掐著扶手,像要生生將之拗斷一般。


    良久,江行過平息了一下心中的憤怒,繼續道:“既然她不仁,就休怪我不義了!”


    從他開口說第一個字起,柳青鸞審視入微的目光就一直沒有離開過,並未發現任何異樣,如此隻會有兩個可能,一個是江行過確實沒撒謊,還有一個就是他撒謊的技巧太過高明,高明到連柳青鸞的眼力都瞧不出來;不過這個可能性微乎其微,幾乎可以忽略不計。


    想到這裏,柳青鸞漸漸隱下眼中的殺機與寒光,“這麽來說,你是真心想與我合作?”


    “當然。”江行過話音未落,耳中就響起柳青鸞清晰無比的聲音,“好。”


    這一次輪到江行過詫異了,柳青鸞一直有所懷疑,怎麽這會兒又如此爽快地答應了,正當他猶豫著是否要詢問的時候,柳青鸞又道:“我給你兩個月的時間,你幫我除掉江行遠,最好看起來是死於意外或者疾病,而不是他殺,省得江老夫人尋麻煩;事成之後,你就是江家唯一的男丁,再加上我的幫助,登上江家家主之位,易如反掌。”


    江行過露出為難之色,試探道:“兩個月太短了,半年如何?”


    柳青鸞睨了他一眼,複又垂目打量著塗著玫粉丹蔻的指甲,涼聲道:“若有半年的時間,我何必與你做這個交易;另外,我還有一個條件。”


    江行過眉頭一皺,顯然心裏不太樂意,但如今柳青鸞占據上風,他隻能忍著不悅問道:“什麽條件?”


    “江行遠恰好來了京城處理貢茶一事,我要你在他離開京城前,完成我們的交易。”


    “這怎麽可能!”江行過一口否決了她的要求,“這件案子誰也不知道要處理多久,可能半年,可能兩個月,也可能一個月,甚至是半個月;萬一真要是半個月,根本就來不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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