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老夫人懶得理會他,辛夷在一旁代答道:“回大人的話,是王總管拿來的。”


    “哪個王總管?”


    “養心殿總管王安王公公。”麵對辛夷的回答,孫邈冷笑一聲,揚著手裏的請柬道:“本官不知道你們是如何偽造的這東西,但休想瞞騙本官的眼睛。”說罷,他將請柬重重擲在地上,顯然認定這是假冒之物。


    辛夷想要去撿,卻被江老夫人攔住,後者冷聲道:“孫大人,您看清楚,這是聖上親筆所書,璽印也在,都是千真萬確,何來偽造二字?”


    孫邈上下打量了她一眼,涼聲道:“還在睜著眼睛說瞎話,那你倒是說說,聖上為何要專門送一張請柬給你們?就為了專程請你們來觀審?”


    “這話你該去問聖上。”江老夫人頓一頓手裏的拐杖,瞪著孫邈道:“好狗不擋道,讓開!”


    這話無疑是在諷刺孫邈為惡狗,四周看熱鬧的百姓頓時捂嘴偷笑,後者何曾受過這樣羞辱,氣得臉色發青,哆嗦著手指道:“你……你竟然敢當眾侮辱朝廷命官,該當何罪?”


    “大人此言差矣,老身不過是陳舊事實,何來羞辱二字?”江老夫人一臉無辜地說著,隨後道:“至於論罪……嗬嗬,真要論罪也該是先論大人才對。”


    孫邈氣惱地道:“本官見你年邁,一直未與你計較,你倒好,越來越過份,還說本官有罪,簡直是胡說八道!”


    “你將聖上親筆所書又蓋有璽印的請柬如此擲於地上,乃是大不敬之罪。”麵對江老夫人擲地有聲的言語,孫邈的心不禁漏跳了一拍,老太太說得這麽肯定,難道這請柬是真的?


    正當孫邈猶豫著是否要去撿時,有一個人比他先一步撿了起來,竟是王安,這請柬是他親自送去的,自是一眼就認了出來,驚訝地道:“喲,怎麽給扔在地上了?”


    聽到這話,孫邈的心又漏跳了幾拍,聽王安這話,仿佛是認識這份請柬,待他將這話問出口時,王安笑道:“這是咱家親自送到江老夫人手上的東西,怎麽會不認得。”


    這話猶如一道晴天霹靂,令孫邈整個人都哆嗦了一下,顫聲道:“這……這真是聖上親筆所書的請柬?”


    “當然!”王安毫不猶豫地回答著,徹底擊碎了孫邈心底最後一絲幻想;王安並不知後者的想法,見他不說話,以為是不相信,打開請柬遞到哆嗦不止的孫邈麵前,“喏,這底下還蓋著禦璽呢,孫大人總不至於連這個也認不出來吧。”說到這裏,他似想到了什麽,道:“對了,孫大人,這是誰擲在地上的,這可是聖上禦筆親書的請柬,如此對待,那可是大不敬之罪!”


    這句話說得孫邈雙腿一軟,差點一屁股坐在地上,趕緊扶了一把柱子,這才沒有當眾出醜。


    王安看到他這個樣子,關切地道:“孫大人這是怎麽了,身子不舒服?”


    “是……是有一點。”孫邈強笑著敷衍了一句,將王安拉到一旁心虛地道:“不瞞公公,我之前以為這份請柬是江家偽造的,所以……”後麵的話孫邈實在沒膽子再往下說,不過這些已經足夠王安明白了,連連搖頭,“孫大人魯莽啊,聖上筆跡還有禦璽蓋在上麵呢,如何偽造?又有誰敢偽造,不怕殺頭嗎?”


    聽到“殺頭”二字,孫邈又是一陣哆嗦,顫聲道:“都怪我一時糊塗,做了錯事;王公公,這次您可無論如何要幫幫我,千萬別把這件事告訴聖上,否則我這頭上頂戴不保啊。”他一邊說著一邊去掏銀子,結果發現自己出門匆忙,忘了拿錢袋,隻好取下佩戴在腰間的福祿壽玉佩塞到王安手中,哀求道:“請公公務必幫忙。”


    還想著保頂戴,今日之後,你這條小命在不在都是未知之數呢,孫老大人也算是人傑了,怎麽就生出這麽一個窩囊的兒子來。


    王安心中一陣冷笑,當然,以他的城府,無論心裏如此鄙棄,臉上都不會露了分毫,否則如何能夠這麽多年來一直安安穩穩地待在梁帝身邊做他的養心殿大總管。


    麵對孫邈遞過來的玉佩,他故作為難地道:“孫大人,你當真把請柬擲在地上了嗎?咱家來得晚,未曾親眼瞧見,還望孫大人如實回答,萬一皇上問起,咱家也好答複。”


    孫邈一愣,這件事不是一早就說了嗎,怎麽王安又問了起來,正想回答,王安意味深長地道:“孫大人可要想清楚了再回答咱家。”


    “這……”孫邈就算再笨,也聽出王安話裏有話,但一時想不出來他的意思,直至旁邊的衙差提醒了一句,方才驚醒過來,連忙道:“本官豈敢擲聖上親書的請柬,是不小心掉落在地上的,剛要撿起,公公您就過來了。”


    王安故作恍然地道:“原來如此,既是不小心掉落,那就算不得過錯。”


    孫邈鬆了一口氣,滿麵感激地道:“多謝公公,多謝公公。”說罷,他又想起一事來,壓低了聲音道:“皇上為何要親自寫一份請柬邀江老夫人前來觀審?她……認識皇上?”


    王安笑道:“這咱家可不知道。”


    孫邈哪會相信,正想再問,王安先一步道:“皇上的心思咱們做奴才與臣子的還是少猜為妙,省得給自己惹了禍還不知道呢,孫大人您說是不是?”


    “是是是。”孫邈連連點頭,但這心裏頭還是忐忑不安,第一次懷疑自己聽白卓的話彈劾江家到底是對是錯。


    正自心神不寧時,肩膀突然被人拍了一下,正是王安,隻見後者笑眯眯地道:“雖然咱家不敢胡亂揣測皇上的心思,但皇上看重孫大人是誰都知道的事情,所以孫大人隻管放心大膽的去做,待會兒該怎麽審就怎麽審,該怎麽判就怎麽判,無需顧慮太多。”


    王安這句話猶如一顆定心丸,迅速撫平了孫邈不安的心神,是啊,自己可是皇上的肱股之臣,又是皇上指定的主審官,又有什麽好擔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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