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許胡來。”江老夫人看出她的心思,警示了一句方才淡然道:“門房若是連這點眼力勁也沒有,又怎麽配在柳府當差。”


    蛇六娘心中一動,隱約明白了幾分,試探道:“老夫人是說,這其實是柳家的態度?”


    江老夫人沒有說話,但意思不言而喻,本就憋了一肚子不痛快的蛇六娘越發不高興,低斥道:“狗眼看人低的東西,老太爺當年一定是瞎了眼才會同意這門親……”


    “老六!”兔四打斷蛇六娘的話,他瞅了神色黯然的江老夫人以及江行遠,道:“當年柳家老爺子還是不錯的,不枉老太爺當年救他一命,隻是沒想到後代子孫如此趨炎附勢,貪慕榮華富貴。”


    蛇六娘冷哼一聲,別過頭不再理會他,顯然心裏並不服氣。


    如此等了大約一炷香的功夫,門房終於姍姍而來,滿麵笑容地開了門,“老爺請諸位進去。”


    江老夫人點點頭,隨他一路而行,來到前廳,柳氏夫婦都在,看到他們進來,起身相迎,倒是頗為客氣,至於這客氣是發自內心還是趨於表麵,就不得而知了。


    在一番寒喧後,柳文叢殷勤地道:“老夫人快請坐,管家,看茶。”


    “不必了。”江老夫人喚住準備離去的管家,沉聲道:“老身這次不請自來,是有幾件事情要問柳大人,問過就走,就不叨擾茶水了。”


    柳夫人示意管家離去後,笑吟吟地道:“老夫人切莫要客氣,不瞞您說,前兒個我還在與老爺商量著要去客棧拜會老夫人,結果出了大殿下那檔子事,想著過幾日再去,哪知老夫人您就來了,真真是巧。”她一邊說著一邊就要扶了江老夫人落座,哪知後者看似老邁的身軀紋絲不動,一時場麵頗有幾分尷尬。


    柳文叢見狀,示意自家夫人退下,朝江老夫人拱一拱手道:“老夫人有什麽事盡管問,柳某一定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好!”江老夫人就等著他這句話,當即道:“在詢問之前,還請柳大人先將柳小姐請出來。”


    柳叢文一愣,疑惑地道:“這是為何?”


    “因為她也是當事人之一。”扔下這句話,江老夫人不再言語,顯然並沒有解釋的意思。


    “老爺……”柳夫人有些不安,柳叢文示意她稍安勿躁,隨即對剛剛奉茶進來的管家道:“去請小姐過來。”


    “是。”管家的動作很是利落,不一會兒便請了柳青鸞過來,後者來之前顯然已經從管家口中知道了江老夫人的到來,所以並不意外,依著晚輩身份行過禮後,又來到江行遠身前,帶著一絲嬌怯柔柔福了一福,“青鸞見過長公子。”


    望著這張再熟悉不過的麵容,江行遠心中說不出是什麽滋味,半晌,他按下複雜的思緒,虛扶一禮,“請起。”


    柳青鸞依言起身,又來到江行過麵前,正要與之前一樣執平輩禮相見,卻意外看到他那略有些襤褸的衣衫與露在衣衫外的傷口,駭然驚呼,“大公子,你……你這是怎麽了?是誰傷的你?”


    其實以她的目力,早在剛進來的時候,就瞧見了江行過的異樣,隻是那會兒不便說出口,故而直至此刻才借機言說。


    江老夫人冷聲道:“孽孫行事乖張,倒行逆施,故而老身命人教訓了他一頓。”


    柳青鸞有些畏懼地低下頭,不敢言語,柳夫人心疼女兒,連忙走過來摟著她的肩膀輕聲安慰著。


    柳叢文眼底掠過一絲不悅,雖然江老夫人輩份比自己高上一截,可到底一官一民,身份不同,可她進來之後,就一直倚老賣老,絲毫不顧及自己的麵子,未免有些過份了。若換了孫邈那樁案子之前,他早就拉下臉來,可現在不行,江老夫人是商賈人家出身不假,但她曾做過梁帝的奶娘,盡管時隔多年,但看梁帝對她的態度,就知道這份香火情在梁帝心中不輕,非萬不得已,還是不要得罪江老夫人的好;更別說還有一個同樣與江家有香火情的胡先生了。


    想到這裏,柳叢文心裏那點不悅頓時煙消雲散,笑嗬嗬地道:“小女已經來了,老夫人有什麽話就請說吧。”


    江老夫人微一點頭,盯著一臉茫然無辜的柳青鸞道:“柳小姐可有一個名喚汪晉成的隨從?”


    柳青鸞怯怯地點頭,“有,前陣子我在街上被幾個地痞流氓欺負,阿晉出手將他們趕走,我見他身手不弱,又得知他初來乍到,無處落腳,就將他留在了身邊;後來在城外時遇到辛夷辛姑娘,她說阿晉在嶽陽犯下人命官司,正被嶽陽官府通緝,我雖然不相信阿晉會殺人,但事關重大,不敢憑一己之見胡亂插手,遂將阿晉交給辛姑娘帶去了順天府衙,這會兒應該還關在牢獄之中。”


    江老夫人沉沉聽著,待她說完,方才道:“這麽說來,柳小姐對汪晉成在嶽陽犯下的事情並不知情?”


    “不知。”


    “之前也沒有見過他?”


    “沒有。”這兩次回答柳青鸞都幹脆利落,沒有一絲猶豫。


    蛇六娘突然笑吟吟地插話道:“我隻道柳小姐擅長琴棋書畫,詩詞歌賦,如今方知,竟還有一門絕技傍身。”


    十二護衛中,就屬狗十一被她欺負的最多,這受欺負多了,對蛇六娘的心思自然也就懂得多了,知道她話裏有話,當即裝作好奇的模樣搭腔道:“六姐,柳小姐還什麽絕技?快與我們說說。”


    狗十一這回的機靈讓蛇六娘很滿意,給他一個讚許的眼神,隨後一臉譏誚地道:“旁人撒謊多多少少總歸是有些心虛,唯獨柳小姐,竟是滿口謊言而麵不改色,可不就是一門絕技嘛。”


    此言一出,柳氏夫婦勃然變色,尤其是柳夫人,氣得粉麵發白,惱聲道:“放肆!你是什麽人,竟然這般冤枉我女兒?”


    蛇六娘一臉無辜地攤手道:“柳小姐適才確實是滿口謊言,沒一句真話,我並未有半分冤枉於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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