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恪兒明白,請姑姑放心。”趙恪心心念念地就是要娶柳青鸞入門,如今成事在望,他又怎敢大意胡來。


    “公主,時辰不早了。”從剛才起就一直沒怎麽說話的徐晉之輕聲提醒。


    “好。”翊陽明白他的意思。


    這個時候,杜三端著重新煎好的藥進來,翊陽接過,親自喂趙恪服下,又仔細拭去沾在唇邊的藥漬,做完這些後,方才道:“姑姑該回去了,你且在這裏好生休養,等到病好一些,你就趕緊回邊境,雖說這裏偏僻,但也並非絕對安全;多留在這裏一刻,就多一分被人發現的危險;萬一傳到你父皇耳中,會有什麽樣的後果,你心中應該也是清楚的。”


    提到梁帝,趙恪神色一凜,雖說翊陽處處管束他,但他清楚翊陽對自己是愛之深責之切,所以才敢那般與她爭吵;但對梁帝……畏懼要遠遠大於敬愛,有時候,他會生出一絲茫然,自己口口聲聲喊著“父皇”的那個人,究竟是“父”的成份多一些,還是“皇”的成份多一些。


    見他不說話,翊陽已是明白了幾分,似笑非笑地道:“怎麽,害怕了?”


    趙恪回過神來,強撐起一絲笑容,“有姑姑在,恪兒不怕。”


    “你啊!”翊陽恨鐵不成鋼地點一點趙恪的額頭,“慣會把事情推到姑姑身上。”頓一頓,她又道:“好了,一切等你巡視結束,從邊境歸來再議。”她刻意咬重了“歸來”兩個字。


    “好!”趙恪欣然答應,臉上是抑製不住的笑容,盼了這麽久,終於等到這一日,讓他怎能不高興不歡喜。


    又叮囑了幾句話後,翊陽方才起身依依不舍地離開,趙恪病著不便相送,就讓杜三兒將翊陽送了出去。


    待翊陽夫婦上車坐穩後,杜忠與來時一樣,揮鞭驅馬,徐徐往城門駛去。


    一路上,翊陽始終抿著嘴不曾說一個字,徐晉之看了她幾回,到底還是忍不住,“公主為何一直悶悶不樂,莫不是還在生太子的氣?”


    翊陽歎息一聲,無奈地道:“事已至此,生氣又有什麽用,希望後麵的事情順順利利,莫要再出幺蛾子了。”


    “會順利的,別擔心。”徐晉之一邊說著一邊握住翊陽微涼的雙手,努力將自己掌心的暖意傳遞過去。


    沉默一會兒,翊陽又不放心地道:“安排幾個人來這裏守著,以免有不開眼的歹人對太子不利。”


    “我知道。”徐晉之依言答應。


    “回去後就立刻安排。”翊陽不放心地又叮囑了一句,這次徐晉之沒有回答,而是笑了起來,翊陽被他笑得莫名其妙,蹙眉道:“駙馬笑什麽?”


    徐晉之笑語道:“我笑公主嘴硬心軟,惱歸惱,氣歸氣,卻始終不忘護太子周全,唯恐他受一丁點傷害,猶如那護犢的母牛。”


    “好啊,你笑話我,還……還說我是母牛,該打!”翊陽被他說得粉麵通紅,又羞又惱,揚起粉拳輕輕往徐晉之胸口捶了幾下。


    徐晉之哈哈一笑,握住翊陽的手賠罪道:“好好好,我錯了,還請長公主恕罪。”


    翊陽正要再說他幾句,可是對上他滿是柔情的雙眸,心頭一跳,那嘴邊的話怎麽也說不出口,幹脆別過身不理他,結果又對上春菱那張笑意滿滿的臉龐,剛消下去的紅暈頓時又浮了上來,而且這一次連耳根子都紅了,她羞斥道:“你這丫頭,也看本宮笑話是不是?”


    “奴婢萬萬不敢。”春菱跟了翊陽那麽多年,自然看得出她並沒有當真生氣,故而並不害怕,“奴婢是見您與駙馬那麽多年一直伉儷情深,恩愛不移,替您高興呢。”


    “貧嘴!”話雖如此,翊陽臉上卻是抵製不住的笑意,顯然對春菱的話很受用。


    就在馬車徐徐往京城駛去的時候,梁帝正聽著陸江的敘述,很多,幾乎概括了京城這一天的所有動向,一件接著一件,複雜的四五句話,簡單的一兩句話。


    朱紅長窗下的赤金博獸爐飄出一縷縷青煙,嫋嫋散於空氣之中,給這大殿內原本無色無味的空氣添上了一絲檀香。


    王安低著的頭垂手站在一旁,一把銀絲拂塵靜靜擱在臂彎,一動不動,乍一眼看去,仿佛跟睡著了一般。


    半個時辰間,陸江已是講述了十來件事情,梁帝的目光一直落在禦案上那一封奏折上,不時提筆寫上幾句,仿佛根本沒在聽陸江的話,但無論是陸江還是王安,都清楚知道,梁帝不僅聽著,而且聽得十分仔細,怕是一個字都沒有錯過。


    “長公主府的徐忠今日駕車出城,馬車坐著長公主的貼身侍女春菱,說是二人情投意合,打算成親,所以去見春菱的家人,也算是提親。”


    這本是一件再微小不過的事情,陸江一句話便說完了,正要接著說下一次事,卻見梁帝停下手中的朱筆,他心中一凜,趕緊止住了嘴邊的話,靜靜等著梁帝發話,果不其然,梁帝抬起因為年老而鬆馳的眼皮,道:“這二人相識也不是一年兩年了,怎麽突然看對眼了?”


    陸江想一想,謹慎地答道:“微臣猜想可能是二人都年紀漸長,所以想著找個伴吧。”頓一頓,他又道:“微臣打聽過,春菱的家人確實住在城外,而且據守城的官兵說,曾檢查過馬車,裏麵確實隻有春菱一人。”


    梁帝對他的話不置可否,目光一轉,落在王安身上,“你說說。”


    王安趕緊躬一躬身,思索道:“奴才與陸統領一般想法,不過……”他似遇到什麽為難的事情,躊躇著沒有立即往下說。


    “說。”梁帝催促。


    “是。”王安不敢怠慢,趕緊將自己的想法說了出來,“奴才覺得最近長公主府的事情有些多,先是有來曆不明的士兵請見,緊接著柳大人家的閨女也去,再後來長公主派人去了馮府,據陸統領調查,是解除了柳馮兩家的聯姻,再後來就是出城的事情了;是不是……”他偷偷瞅了一眼麵無表情的梁帝,小聲道:“頻繁了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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