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現的並非槍聲,而是地板碎裂的巨響。


    看著堪堪擦著自己的頭皮落下,宛若鐵塊一般的拳頭,琴酒咽了口唾沫。


    要不是他剛剛及時察覺,側開了腦袋的話,現在出現一個深深凹陷進去的拳印的應該就是他的腦袋了吧。


    而且,這樣怪物一樣的力量,該不會……


    他徐徐抬起腦袋。


    就看到羽田秀玄微微弓腰,一手插兜,笑得正歡:“貓捉老鼠的遊戲結束了。”


    “可惡!”


    琴酒咬了下牙,猛地調轉槍口,企圖近距離槍殺眼前的男人。


    槍口移到一半,羽田秀玄左腳發力,像是踢垃圾一樣將他m4a1踹下了樓。


    然後,剛剛收回的拳頭再次攻去。


    拳風迅猛,仿佛能夠將沿途遇到的空氣燃燒殆盡。


    這一拳打到身上,會死!


    琴酒顧不上其他,側身一個翻滾,再次躲過一道攻擊。


    碎石飛舞。


    琴酒屈膝半蹲起身,看著邊緣處的兩個拳頭凹痕,心中一陣無力感襲來。


    剛剛那個像是在電視裏才能看到的拳頭,真的是人類能夠修煉出來的招式嗎?


    “反應能力還不錯。”


    羽田秀玄慢條斯理地站直了腰,抽出左手拍了拍滿是灰塵的右手手背:“難怪上次那一槍隻是打中了你的一隻耳朵……”


    琴酒死死地盯著他,仇恨道:“你這家夥到底是個什麽怪物?”


    “怪物嗎?”


    羽田秀玄搖頭:“不如說合情合理才對,你學習的時間我在練武,睡覺的時候我也在練武,要是這樣才隻能和你打個平手,世界未免也太不公平了吧。”


    “該死的!我說的是這個意思嗎!?”


    琴酒怒吼道:“躲過子彈就算了,手劈石柱和地板是人類可以做到的嗎!”


    羽田秀玄表情古怪地看了他一眼,心說返老還童就是科學嗎?


    “在拖延時間嗎?”


    他笑了笑:“看來在你的那個同夥被小蘭打敗的時候,你就已經呼叫了支援吧?附近的組織成員需要多久才能趕來救人,是3分鍾,還是5分鍾?”


    琴酒沒有回答,腰腹微微下蹲,做出準備對戰的姿態。


    既然現在真實意圖已經被發現,那就隻能用實力說話了,他自覺在體術上比不過羽田秀玄,可是卻也不覺得自己連幾分鍾都撐不到。


    隻要他撐到那些拿著重型火力的支援到來,最少也可以在火力掩護下逃跑,至於被一個高中女生秒殺的伏特加,就隻能回去之前再想想辦法了。


    “我是個善良的人。”


    羽田秀玄輕笑道:“第二次見麵就讓你下場,好像太不近人情了一些,所以……”


    “來公平打一場吧。”


    他說道:“要是你可以贏我,不管是你來冒犯我的事情,還是你的那個小弟,我都可以當作沒有看到……”


    “真是囉嗦。”


    琴酒將帽子甩下,冷冷道:“想要做些什麽,就盡管過來好了,我可不是那些隻想著苟活下去的人。”


    “嗬嗬,你剛剛呼叫支援的速度可不比那些人逃跑的速度要慢。”


    羽田秀玄嘲笑道。


    琴酒冷笑:“這是明智的表現。”


    “哦?”


    羽田秀玄挑眉道:“希望你的實力和你的智力一樣出色。”


    說罷,他擺出空手道的起手式,手起掌刀。


    琴酒不敢大意,全心全意注意著對方的每一寸動作。


    在他看來,和這樣的怪物硬拚不是辦法,隻有用敏銳的注意力躲過攻擊才能夠多堅持一會。


    下一刻,羽田秀玄一腳在地麵一劃,頓時塵埃揚起,一片灰蒙蒙。


    不見了!


    琴酒心驚,緊張地環顧四周。


    不對!在天上!


    琴酒驟然抬頭,就看到空中,羽田秀玄攜帶著無盡威勢的一記踢腳已經將至。


    根本來不及尋找躲避的機會,他隻能雙手橫在胸前。


    硬生生接住了這一擊。


    嘭!


    “噗……”


    被動後退間,琴酒再也忍不住,噴出一口鮮血。


    殷紅的血灘出現在水泥地板上,顯得十分突兀。


    “有一個叫做隔山打牛的招式,不知道你有沒有聽過。”


    羽田秀玄站定,淡淡一笑:“不過從你敢把手放在胸口前麵來看,大概率是不知道了,不然也不會做出這樣的‘傻事’來。”


    “呼,呼……”


    琴酒擦了擦嘴角的血跡,陰鬱道:“廢話少說,再來。”


    “啊——”


    他大吼一聲,雙拳握緊,主動攻去。


    羽田秀玄驚訝了一下,評價道:“氣勢倒是不錯……”


    就在他想要試試琴酒的路數,再給其最後一擊時,卻看到琴酒衝到半途忽然方向一變,徑直朝著房頂邊緣跑去。


    “想跑?”


    羽田秀玄咧嘴一笑:“看來我還是高看了你,你這個家夥又要做出‘明智’的表現了。”


    他本來還想用琴酒再引幾個成員出來的,可既然對方不遵守遊戲規則,那就隻能提前收網了。


    砰!


    “啊!”


    琴酒哀嚎一聲,單膝跪倒在邊緣,就差一點就到了能夠跳樓逃跑的距離。


    羽田秀玄收起手槍朝他走去:“何必呢,本來你還可以多堅持一會,少受點苦的,現在就算是你的同伴來了,他們也無法將淪為累贅的你救走了。”


    “該死!”


    琴酒咬牙道:“要殺要剮隨你便,想要用我來做誘餌,想都不要想!”


    “夠硬氣。”


    羽田秀玄給他鼓了幾下掌,隨即嘎達一聲將手銬和他的手鏈接在一起:“不過那些詢問的人最喜歡的就是你這樣有挑戰性的人了,接下來就好好見識一下吧。”


    琴酒狠狠地瞪了他一眼。


    正打算將琴酒帶走,免得出現意外,忽然,羽田秀玄的耳麥上滴了一聲。


    裏麵傳出一道和他一模一樣的聲音:“你那邊解決了嗎?這邊的秋吉美波子已經把罪行一五一十地都給說出來了。”


    羽田秀玄低頭,和恨意滔天的琴酒對視了一眼,笑了笑:“嗯。”


    ……


    阿芙羅狄忒號。


    偽裝成羽田秀玄的赤羽千影又問道:“秋吉美波子該怎麽處理?


    如果我沒有猜錯的話,你之所以讓我私底下揭穿她,應該打的就不是想要讓她進監獄的打算吧?”


    “秋吉小姐本來就是一時糊塗才會幫助日下廣成報仇的,既然現在有了可以挽救她的機會,我們當然不能放棄了。”


    羽田秀玄義正言辭道。


    赤羽千影翻了個白眼:“你不用和我解釋,反正用的是你的身份,這些事情也都是你指使我去做的,等回到東京你解決去吧。”


    說完,她按了一下耳麥,切斷通話。


    “別以為我在國外就什麽都不知道了……”


    赤羽千影回頭看了眼跪倒在箱子旁,痛哭不止的秋吉美波子,冷笑道:“我這些天在東京可不是白忙的,是叫做妃英理吧……”


    ……


    20番地,羽田秀玄家門口馬路,喜歡耍些小動作的琴酒已經被打暈在地。


    “滴——”


    通話結束。


    羽田秀玄愣了愣,心說我還有話要繼續用你的身體和秋吉美波子說話呢,你這是違反約定……


    兩天前,他用一個條件作為交換,和赤羽千影暫時達成了“和解”協議。


    赤羽千影在今天假扮成羽田秀玄的模樣上船,並戴上耳麥聽從他的指揮,而事後,羽田秀玄需要竭力滿足對方的一個條件。


    也就是說,在船上的赤羽千影所作所為除了通信切斷的那段時間,都是他在操縱。


    “羽,羽田叔叔……”


    小蘭從院子裏走了出來,苦著臉道:“我,我好像一不下心下手太重了,他該不會,該不會是……”


    她看了一眼被房門壓在地上,紋絲不動的伏特加,都快要哭出來了。


    這是她第一次真正用出自己全部的實力來,在沒有任何壓製的情況下,直接將伏特加連著房門一起踢飛了。


    “沒事的……”


    羽田秀玄瞥了一眼,心說該不會真的死了吧?


    他寬慰道:“光是非法持有槍支和私闖民宅的罪名就夠對方喝一壺了,小蘭你隻是正當防衛,不會有事的。”


    小蘭呐呐道:“我真的不是故意的,看到對方拿出槍來,我就想到可能會就這樣死掉,再也見不到……見不到爸爸媽媽,就,就失去了理智。”


    羽田秀玄心說原來如此。


    小蘭的現在實力,差不多是京極真4\/5的程度,躲躲子彈還可以,距離一腳踢出新世界還為時尚早。


    不過處於“超頻狀態”,又是另外一回事了。


    走到被壓著的伏特加身邊,羽田秀玄在他的脖子上摸了一下。


    還有脈搏跳動。


    他鬆了一口氣:“這家夥沒死。”


    想要和法官解釋清楚,小蘭這個高中生是怎麽一腳解決帶著手槍的伏特加估計有點麻煩,沒死不需要解釋是最好的結果了……


    “太好了。”


    小蘭如釋重負,又說道:“對了,小哀她剛剛……”


    “警視長。”


    她的話還沒說完,門外,趕到的荻野彩實走了進來。


    走到門邊,荻野彩實做了個手勢,招呼下屬將琴酒送進警車,然後頷首道:“沿途護送的警力我已經聯係室警備部的町參事官那邊安排好了。”


    說完,她循著不大不小的螺旋槳聲音抬起頭往天空看去。


    隻見三艘軍用直升飛機分散盤旋在米花町二丁目的上空。


    直升飛機的防彈玻璃內,是拿著望遠鏡從上觀察製高點情況的特殊急襲部隊隊員,隸屬於警備部。


    “fbi的那些人呢?”


    羽田秀玄插兜問道。


    荻野彩實看了一眼小蘭,笑道:“我還沒有發現他們的蹤跡,估計是早就在附近蹲守了。


    他們想的應該是等到您失敗,或者是琴酒逃跑之後再開始行動,坐收漁翁之利,不過現在嘛……”


    她搖了搖頭:“我估計他們會把主意打到那些老鼠進行營救的時候。”


    “嗬嗬,想的倒是挺美。”


    羽田秀玄冷聲道。


    荻野彩實又道:“對了,你家那位報案的小女孩不是說入侵者有兩個人嗎?還有一個呢?”


    無言。


    羽田秀玄和小蘭默默朝著院子中央,被銀杏樹遮擋了的地方看去。


    “……”


    沉默良久,荻野彩實清了清喉嚨,道:“襲警的話,您反擊也是合情合理的事情,大家都可以理解的。”


    “荻,荻野警官,其實是我……”


    小蘭弱弱舉起一隻手。


    “……”


    再次沉默了一會,荻野彩實歎息道:“小蘭,你和我們去警視廳做一趟筆錄吧。”


    “哦……”


    既然羽田秀玄說了沒事,小蘭倒是不怕,因為她已經去做筆錄做習慣了……


    ……


    “什麽?琴酒被警視廳的人抓走了?”


    隻過去了不到20分鍾,貝爾摩德就從香貝丹那裏收到了信息。


    “沒錯,據說是因為琴酒單槍匹馬挑釁羽田秀玄,被生擒了。”


    香貝丹的聲音分貝十分低,似乎正在什麽不好交談的場合。


    “你現在在哪?”


    貝爾摩德皺眉道。


    香貝丹頓了兩秒,小聲道:“在準備在琴酒被送到警視廳之前,救出琴酒來的路上。”


    “救援行動麽……”


    貝爾摩德又問:“是誰在主導?除了你還有誰參與了?”


    香貝丹道:“朗姆策劃,幹部級的成員有波本和基爾,外圍成員就更多了,幾乎達到了組織在日本人手的一半……”


    貝爾摩德心說果然,也隻有朗姆,才可以在短時間內調動那麽多的人手去營救琴酒了。


    不過他不是對琴酒起了懷疑嗎?難道是在利用琴酒來測試香貝丹他們的忠誠度……


    貝爾摩德思緒不斷。


    琴酒已經被抓,要說視而不見當然不可能,這會讓組織的成員心寒,可出動一半人手也太努力了一些吧?


    等等!難道……


    她想到一種可能。


    ——朗姆派出去的都是組織在日本活動的,身份存疑的成員!


    能不能救出琴酒來是其次,或許朗姆隻是想要在背後看看那些人出了力,那些人在放水。


    這樣即便不可避免地損失了一個琴酒,卻得到了能夠付諸信賴的成員名單,隻要花點精力去培養一番,未嚐不能再次塑造出一個琴酒這樣又有實力又忠心的人來。


    用簡單的話來說,朗姆在提純。


    “香貝丹,好好行動吧……”


    貝爾摩德昂天,碧空如洗。


    即便剛剛經曆了一場風雨,可對於阿芙羅狄忒號來說,卻恍若沒有發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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