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楓所在的30號樓附近有一家叫做“蓮花生活中心”的校內商業區。


    靠主幹道一側有一家名叫“冰火四季”的燒烤店。


    這幾乎是江楓在交大敏行校區生活的三年參與聚會最多的地方了。


    而六代目圖漾樂隊的首次全員聚會,自然也選在了這裏。


    “歡迎小楓加入圖漾樂隊!”


    除了江楓之外,大家都舉起了酒瓶,江楓不好意思地舉起了可樂瓶也加入其中。


    “小楓,你吉他是在哪裏學的?”烤串很快就烤好送來了,展宇一邊給江楓拿羊肉串一邊問。


    “啟蒙的話是在我家附近一個吉他行——我估計全國各地的吉他愛好者應該都差不多吧,買把幾百塊的國產琴再買幾百塊的課程,教個前三品的c調音節,教個''根''的分解和弦,能把《愛的羅曼斯》的第一段彈會都可以出師了。”


    江楓聽到這個問題,不禁回想起初中時買的第一把吉他,和那個上課時總是漫不經心地打量進店女顧客的琴行老板。


    “你這個啟蒙老師,其實還不錯。”


    小蔡咬了一口骨肉相連,一邊嚼一邊說,“至少告訴你這個分解和弦的第一個音是根音,而不是像很多人學完後都以為所有分解和弦都是從5弦開始的。”


    “奶奶的,我學吉他的時候,那老師上來就讓我背,說記住這個口訣能彈百分之五十以上的流行歌。”


    康瑤自顧自喝了一口啤酒,笑罵道,“後來我爸給我請了一個音樂學院的副教授,從樂理給我講起,我才搞明白是咋回事。”


    “瑤姐,你為什麽後來改學貝斯了呢?”江楓一直有些好奇,為什麽會有人喜歡彈貝斯。


    康瑤伸出手,掌心向上,然後一把抓過小蔡的手攤開說,“你看,他滿手老繭。這就是我不彈吉他的最本質的原因。”


    “不過,後來我就後悔了,貝斯又重又長,累得要死。”康瑤接著說,“還不如繼續學鋼琴得了。”


    “這些不矛盾呐,你看我,我就都學了。”小蔡抽回手,笑著跟江楓說,“架子鼓雖然不擅長,但是當個啟蒙老師也是綽綽有餘的,有沒有興趣跟我學呀?”


    “你是不是傻?人家有‘小學妹’那個高手在側,為什麽還要舍近求遠?”展宇習慣性地轉動燒烤簽子,仿佛萬物都是鼓槌。


    “對了,展師兄,你是為什麽會去學架子鼓呢?”江楓趕緊轉移話題。


    “小時候,有一次在鎮上親戚家電視裏看到beyond的演出視頻,看到葉世榮打架子鼓的樣子,覺得很帥很酷。


    回到我們村,我就撿兩根樹枝回家敲臉盆,被我娘一頓胖揍。我們家窮,別說鼓了,上學的學費都是親戚朋友借的。


    來了交大之後,我選修了樂理課,才第一次有機會接觸到真正的架子鼓,明老師,真是個好人呐。”


    和家境優渥的康瑤不同,來自偏遠鄉村的展宇的音樂夢聽上去更加坎坷,“你知道明老師嗎?”


    “嗯,我其實——”


    江楓剛想說自己能堅持練吉他,也是上了明老師的樂理課,課後去他寢室單獨請教了很多次,才能精進。


    但又立刻反應過來,趕緊補救說,“我其實聽過他的大名,多才多藝會各種樂器,臨近退休的年齡,大老遠地從市區跑到咱這敏大荒授課,還經常免費教學生樂器。除了熱愛,我找不到第二個理由了。”


    “是啊,是他介紹我認識了圖漾樂隊,在他們不排練的時候從最簡單的節奏一點點教我。沒有他,我這輩子可能就沒機會接觸心心念念的鼓了。”展宇突然舉起酒瓶,“敬明老師。”


    江楓卻沒有舉起可樂,而是幽幽地說,“明老師還健在……我下學期還打算選他的課呢……師兄你不必緬懷。”


    眾人一陣哄笑,笑過之後,展宇突然神秘兮兮地指著跑去一旁逗趴在地上的流浪貓的小蔡,問江楓,“你知道小蔡為什麽會這麽多樂器嗎?”


    “因為熱愛?”


    “熱愛個鬼,他爸是寶島一個著名的製作人,從小就逼著他熟悉各種樂器,不然你以為他大老遠跑到大陸來上大學時為啥?


    “你們來看,這貓好奇怪,我給它吃秋刀魚,它居然無動於衷。”蹲在地上的蔡行之向三人招手,一臉好奇地盯著趴在地上一臉不屑的流浪貓。


    江楓走過去,把小蔡扔在地上的秋刀魚肉往貓的頭旁邊踢了踢,那貓抬頭看了一眼江楓,然後嗅了嗅魚肉,立刻大快朵頤起來。


    “這麽神奇嘛?為什麽我喂他他就不吃哈?你是有什麽魔法嘛?”小蔡一臉驚異。


    “你們不住西區,不了解這貓。”江楓蹲下身子對小蔡說,“它每天都有太多女生投喂,導致它變成了渣男,不到嘴邊的肉堅決不碰,哪怕伸脖子都不願意伸。”


    江楓自然很清楚,因為當年俞心茹也曾一臉好奇地問過自己一樣的問題。


    喝完最後一口酒,打了個酒嗝後,展宇突然想起什麽,問江楓說,“話說,你知道我們為什麽叫圖漾樂隊嗎?你都不好奇的嗎?”


    江楓可樂喝多了,也打了一個嗝,笑著說,“圖漾,圖森魄嘛。下次改名也可以叫奈憶吾。”


    ……


    9月1日,正式開學。


    江楓的大學第一節課和當年一樣,也是數學分析。


    管院的基礎課也不完全相同,工商管理類學的是數二難度的高等數學,經濟學類則是數學分析。


    數學分析側重證明,所以考試難度還是相當高的。


    當年江楓努力學了一年,最終也沒能上95分。


    數學分析課的老師一走進課堂,男生們就開始交頭接耳小聲議論起來。


    “我去,黑絲啊。”金學智拉了拉低頭翻課本的江楓的胳膊,一副沒見過世麵的樣子,“短裙、黑絲、高跟鞋。”


    江楓抬頭一看,和當年的老師是同一個人,數學係的年輕講師,崔湘琴——


    一眾男生的夢中情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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