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六一早,管院09級1班所有同學都在上院一樓的教室集合開短會,一同參會的還有身穿各國服飾的四名留學生。


    一名來自蘇格蘭的大胡子男生穿著標誌性的格子裙,非常有喜感。


    一名來自日本的女生則身穿和服白襪木屐,有些害羞,並不主動搭話。


    一名來自中東的男生纏著紅格子頭巾,身穿長袍,對什麽事都很好奇,一直用蹩腳的中文混合還算流利的英文和身邊同學交談。


    一名來自非洲大草原的男生原本想穿自己民族的服裝,卻被老杜叫停了——幾乎不著寸縷的裝扮,還什麽素質拓展分,搞不好要吃處分——隻好戴了些民族飾品,抱著他從老家帶來的非洲鼓,有些鬱悶地坐在角落。


    這場被江楓冠名“奔跑吧!少年”的素質拓展活動,將於上午九點正式開始。1班的同學被分成了三組,其中兩組分別負責兩個比賽場地的裁判、計分和秩序維護。


    另一組則任務更重,需要負責最後搶名牌環節的安全——大學生年輕氣盛,要是為了一個遊戲的勝負而把比賽變成大打出手,那就得不償失了。


    江楓屬於是一年級和四年級組,搭配的留學生是日本姑娘和中東小夥,同組的還有周素涵——潘旭冬卻沒在場,他“生病了”。


    周素涵在這一組的原因,是因為她會說日語,可以和日本姑娘交流。


    潘旭冬不在,她有些意外,問江楓他人呢?


    江楓說,他昨天可能是衣服穿少了,夜裏發燒,早上沒起來,現在還在寢室躺著。


    周潘二人最近關係不錯,潘旭冬每天上課都給周素涵占座位——然後等周素涵來了,把位置讓給她和其他女生,自己則回到老杜、江楓他們身邊,呆呆地看著周素涵的背影癡笑。


    “你就不能多占一個,然後自己坐她旁邊嗎?”老杜不解地問。


    “她說,我們現在還沒正式在一起,我隻能算是實習生,坐一起容易引人非議。”潘旭冬卻毫不在意,畢竟實習生也是有工牌的。


    江楓卻搖搖頭,周素涵這明顯是吊著潘旭冬,大有騎驢找馬之嫌。


    “轉正條件是什麽?”江楓插嘴問。


    “她說要讓她感覺到充分的安全感。”潘旭冬說,“我會努力的,每天讓她醒來就有早餐吃,晚上自習回寢永遠有人陪。”


    江楓差點沒忍住要笑出聲來,這種虛頭巴腦的轉正條件是沒有意義,有誠意的轉正條件應該是定量的——比如夏依然當年給自己的定的——一個月堅持每三天給她一封不低於一千字的情書。


    而那十封情書一直被夏依然珍藏,盡管結婚多年,卻偶爾還是會被拿出來——比如被江楓惹生氣的時候,“你看看,你當初字裏行間對我全是寵愛,現在怎麽舍得來氣你老婆?”


    對周素涵這種漂亮女生來說,身邊是不缺少舔狗的,潘旭冬過於主動並不是好事。


    於是,江楓策劃了這次周末的“生病”,看看周素涵是不是真的關心他。


    如果周素涵去寢室看望他,那麽該幹嘛幹嘛。如果周素涵隻是虛以逶迤地發個短信甚至不在意,那麽潘旭冬答應江楓會主動放棄。


    “你們男生啊,生個病都覺得自己能扛,萬一嚴重了怎麽辦?”哪知周素涵皺起眉頭,猶豫了幾秒後說,“你幫我和老杜打個招呼,一會兒這邊結束了,我就不參加決賽活動了,我帶他去校醫院看看。”


    江楓倒是有點意外,莫說當年周素涵沒有接受潘旭冬,哪怕是這一次在自己的輔導下,潘旭冬的進展也看似沒什麽戲。


    “你現在就去吧,我們幾個能應付。”江楓怕夜長夢多,給金學智幾人使了使眼色。


    “行,有什麽情況打我電話。”周素涵說著就轉身走了,步伐還顯出幾分焦急。


    江楓忙給潘旭冬發短信,“你女神要帶你去醫院,抓住機會轉正吧。”


    “請問,周桑,嗯,她,怎麽走開了?”見唯一還算相熟的周素涵突然離開,內向的日本姑娘有點慌張,忙操著一口不流利也不標準的中文問江楓。


    “周さんは、彼氏が 病気なんです(她男朋友生病了)。”江楓笑著回道。


    日本姑娘一臉驚訝,“あなたも日本語ができますか?(你也會日語嗎?)”


    江楓回答說自己隻會一點,然後用蹩腳的日語和日本姑娘聊了兩句。


    日本姑娘姓倉木,名叫真希,是京都大學和交大聯合培養項目的學生,大一和大四在京都大學念,大二大三則在交大念。


    這學期是真希在交大的第一個學期,此前她在日本上了一學年的中文課,勉強可以進行一些簡單的中文交流。


    紅頭巾中東男生,似乎對長得很有東方美的真希有好感,見江楓搭訕她,硬是湊了過來,用一口流利的中文說,“你好,我叫阿卜杜勒,來自薩克阿拉伯。”


    “你中文不錯啊。”江楓有些意外,“你來中國幾年了?”


    “我和倉木小姐一樣,都是大二,來中國交換學習,但我從小就請了中文家庭教師,因此我漢語的學習時間已經超過十年了。”字正腔圓的阿卜杜勒繼續介紹。


    果然是狗大戶,家裏有錢。


    江楓大致能聽出,阿卜杜勒口音中還帶著一絲京腔,於是問,“你的漢語老師是燕京人嗎?”


    “你怎麽知道?”狗大戶眼睛一亮,“是的,我的老師原來在燕京是一名相聲演員。”


    這下有點訝異的,變成了江楓。


    江楓知道早期的相聲演員主要依賴電視台,單靠線下演出很難養活自己——後世大火的義雲社的創始人顧得亮,就曾為了生計去皖省電視台當一名綜藝節目小主持人。


    某一期的節目中,他甚至為了節目效果在一家商場外的玻璃罩子裏生活了三天,供路人欣賞。


    相比之下,給狗大戶當家庭教師,反而是更加體麵且報酬高的工作了。


    看著兩人用流利的中文聊天聊天,真希很是羨慕,她豎起大拇指對阿卜杜勒說,“牛逼!”


    江楓和阿卜杜勒都差點暈倒。


    一個靦腆的小姑娘用最柔弱的聲音說出這麽豪橫的話,違和感極強。


    “這是誰教你的?”江楓問。


    “剛才,我聽到,那邊那個男生說的這句話,我問,問是什麽意思。他告訴我,說是厲害的意思,流行語的講話。”


    順著真希手指的方向,江楓看到了金學智的背影——這死胖子……教點啥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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