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吃晚膳的時辰,南山詢問穆芙芮是否要請大少爺回來和她一起吃晚飯。穆芙芮直說不用,自己一個人美滋滋地吃完了延年準備的豐盛晚餐。


    美意將明日拜親禮要用的針線和禮物拿出來給穆芙芮過目,收拾妥當,三個丫鬟支支吾吾互相拉扯,最後還是南山,一副豁出去了的樣子,小心翼翼地問,“主子,您為何不準姑爺回房裏休息,吳太醫也說您大好了。”


    穆芙芮正在玩兒一個九連環,她覺得有趣,吃完晚膳就開始研究了。聽到南山問她的話,她停下手中的動作,挨著把三個丫鬟打量了一遍,柔聲道,“我從前過的什麽日子你們三個最是清楚,如今我想過得快活些,以後我還會做很多你們不理解的事,隻是因為我想,沒有別的原因。明白了嗎?”


    從前的穆芙芮身子柔弱,連掉片葉子都要哭一場,說不準哪天一個風寒就能丟了小命。那時候,南山,延年,美意三人,隻要是穆芙芮想要的想做的都要為她拿到做到,更莫說現在穆芙芮已經好了,三人隻有更高興地為主子辦事的。


    延年最是認死理,既然穆芙芮這麽說了她第一個站出來,“隻要是主子的意願,延年保管姑爺進不了這房門半步。”


    南山美意雖然還有些不明白,但延年說的對,隻要是主子的意願,她們哪有不從的。又是一番表忠心,南山就提醒穆芙芮該歇息了,既然姑爺不回來,那早些伺候主子梳洗,明日的拜親禮得早起。


    前院的鄭言恭正聽著麵前的人匯報近日府裏的動向。


    陸飛呈上一張畫像,“這人除了跟在李高人身邊進府見老夫人以外,還偷摸來過兩次,第一次隻是四處逛,昨晚再來,趁亂往老夫人臥房放了這個包裹。今日進府,未見有什麽舉動。”


    鄭言恭冷哼一聲,昨晚陸飛前來匯報此事時他正前往涵碧軒,半路得知此事立刻來了前院書房。那包裹裏是一把鑲了藍寶石的彎刀,這把彎刀並不是普通的兵器,因為彎刀的主人正是韃靼科爾沁部首領。


    “祖父已經知曉此事,會嚴加防範,祖母的院子你們暫時不必多管,李道姑那兒盯緊了,不管是她還是她身邊的人一個不可放過。除了祖父祖母的院子,世子的院子,二老爺的院子,還有涵碧軒,這府裏上上下下都看緊了。”


    鄭言恭捏緊了拳頭,“昨日那人現在關在何處?”


    陸飛躬身,“回少主,關在別院的地牢,兄弟們已經審問了,但那人骨頭有點硬,暫時還沒有進展。”


    “骨頭硬就一寸一寸給我敲碎了,動作快些。”


    看著少主冷肅的麵容,陸飛不再多言,領命退下。


    小廝頌歌進來給鄭言恭換上一杯熱飲子,遲疑地問,“爺,您今晚是回後院還是?”


    鄭言恭端起杯子喝了一口,味道有些寡淡,想起穆芙芮的丫鬟做的蜜水,甜是甜了些,但喝完一口又忍不住多喝幾口,改日要叫人去問問是怎麽做的。聽到頌歌的詢問他想起白日穆芙芮說的那話,又有些生氣,“回什麽回,爺想在哪兒睡就在哪兒睡,滾滾滾。”


    說完還不解氣,站起來推著頌歌出去,到門口了還朝頌歌屁股踢了一腳。頌歌摸摸並不疼的屁股,好奇大少爺這是怎麽了,白日聽到大奶奶平安的消息還很高興,怎麽夜裏還不願意回後院。這洞房連著兩日不成,大奶奶怕是要被府裏的碎嘴子編排死了。


    “呸呸呸。可不能想這些不吉利的。”


    頌歌邊走邊拍自己的嘴,既然大少爺不回後院,那肯定又是在書房睡了,早知道就不把東西都收拾回後院了,現在還得回去拿東西重新鋪床打理,也不知道聞詩睡了沒。


    想到回後院拿東西還可以見到聞詩,頌歌又高興起來,剛才還在擔憂主子不回後院會有閑話,現在隻感謝主子不回去他能得這個機會去見聞詩姐姐一麵。立時腳步都輕快起來,往涵碧軒去了。


    涵碧軒裏倒座房,聞詩探著正房的動靜,一看大少爺還沒回來就熄燈了,氣得躲房裏張著嘴無聲的大罵,不敢罵穆芙芮就罵她身邊那四個丫鬟。


    罵南山跟個老母雞一樣護她那個主子,誰要是靠近她能給人啄個窟窿。美意就是個哈巴狗兒,要是有尾巴,對著她主子那尾巴能搖成花兒。那個延年,長了張有福氣的圓臉卻是個苦瓜相,除了對著她主子笑一下,看旁的人跟欠了她幾百兩銀子似的。還有那個鈴蘭,小妖精一個,一看就不是什麽好東西,對著穆芙芮諂媚那副樣子,看著就來氣。


    翻來覆去聞詩也罵不出新花樣,扯著帕子氣得快冒煙了,這時門被敲響了,正在氣頭上,聞詩大聲吼道,“幹什麽,誰啊,沒看見人正房都熄燈啦!”


    頌歌被嚇一跳,畏畏縮縮的小聲答,“聞詩姐姐,是我,頌歌,大少爺要在書房睡,我回來拿東西。”


    聞詩一聽這話,跑到門邊“嘩”的一下拉開門,“你一個人拿不完,我跟你一塊兒去。”


    說完風風火火的開始收拾東西,有些大少爺慣用的在正房,聞詩讓頌歌拿著收拾好的包袱等著,她去正房門口輕聲問,“南山妹妹在嗎,我是聞詩。”


    今晚是南山和延年值夜,剛吹了燈還沒睡著,聽見外麵的聲響,南山讓延年守好主子。她走到門邊,拉開一條縫,看到是聞詩,走出門外回身拉好門,“聞詩姐姐,這麽晚了有何事?大奶奶已經歇息了。”


    聞詩看她出來還把門帶上,氣不打一處來,忍著性子笑道,“妹妹,我知道大奶奶已經歇息了,是大少爺差人來,說是不回後院了,要歇在書房,有些大少爺慣用的物什收在正房這邊了,我來拿。”


    見南山要開口拒絕,聞詩立刻又說,“大少爺的東西都是我親手收拾的,我熟悉,很快就能收拾好,不會打擾到大奶奶歇息的。”


    南山想了想,點點頭,“姐姐稍等片刻,我跟大奶奶說一聲,即刻就來給姐姐掌燈。”


    說完轉身推開門進去又給關上了,隻把聞詩氣得在心裏大罵幾百遍南山是護崽老母雞。


    南山走到床邊輕聲跟穆芙芮說了聞詩來拿大少爺的東西去前院,穆芙芮翻了個身麵朝裏側,“讓她進來吧,你們把燈給她多點兩盞,別回頭落下東西又來一趟。”


    延年聽吩咐去點燈,南山去給聞詩開門。聞詩進來對著幔帳遮住的穆芙芮行了一禮,南山小聲道,“姐姐不必多禮了,大奶奶睡了,趕快把東西拿了好去伺候大少爺早些歇息,明日拜親禮要早起呢。”


    聞詩氣得笑都笑不出來,快步走到衣櫃邊,將大少爺的被褥和明日要換洗的衣物都拿出來用包裹布包好,大包小包的拿起來有些吃力。延年見狀正準備幫她拿,就見聞詩將大包裹用力一甩,甩到背上再在胸前緊緊打個結,兩個小包裹一手挎一個,跟南山延年點點頭就走了。


    南山對著她的背影豎起了大拇指,跟延年對視一笑,送聞詩出門,送到門邊了,還沒說姐姐慢走,聞詩隻給她留下一個大大的背影。南山關好門回去跟延年悄聲說,“她在氣什麽啊,主子都睡了我還給她開門呢。”


    延年手指在嘴邊噓了一下,輕手輕腳地躺下蓋好薄被,“管她呢,睡吧,主子都睡著了。”


    南山扁扁嘴,將燈都滅了,和延年一起守著穆芙芮,安心的睡了。


    穆芙芮的確睡著了,此刻正在夢裏。她身在一個道觀,不遠處有位看不見麵容的婦人,看著有些年紀了。背對著她,坐在一棵大榕樹下的蒲團上,輕聲念著什麽。穆芙芮隻覺得聽著她的聲音自己很平靜,仿佛有什麽躁動的不甘被安撫了下來,慢慢地,女子和道觀都不見了,她沉沉睡去,沒再做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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