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家人一起享用精心準備的午膳,鄭言恭由駙馬和張長史等公主府屬官陪同,穆定康在一旁當木頭樁子。這邊公主和穆芙芮母女倆單獨一桌,中間一道屏風相隔,隻遮住了人影兒,擋不住駙馬的爽朗笑聲。


    鄭言恭有意哄著駙馬高興,直說得駙馬看他比親兒子都順眼,待到酒足飯飽,駙馬還想留小夫妻倆用晚膳,鄭言恭無所謂,正想詢問穆芙芮,公主卻催促他們早些回國公府。


    “知道你們過得好我們就放心了,離得不遠,早些回去侍奉長輩。日子還長,阿饅被我養得有些嬌氣,言恭你多擔待,有什麽不對的你隻管遣人來告訴我,我收拾她。”


    最後一句是對著鄭言恭說的,也是提醒。女兒現在身子好了,有些事就跟之前想的不同了,可不能被婆家磋磨。說起來公主要喊曹國公一聲伯伯,隻是先太子和幾個兄弟跟曹國公這位表兄都不太親近,之前來往得少不代表不知道。萬老夫人和吳氏是什麽樣的人公主心裏有數,女兒吃不了大虧。


    鄭言恭聽出了公主言下之意,“您言重了,阿饅天真可愛,家裏上下都很喜愛她。”


    一旁的穆芙芮心不在焉,今日回門本以為能問出點什麽,結果事情好像越來越複雜。這事急又不能莽撞,手頭能用的人不夠,還有好些事要去查,得想想接下來要怎麽辦。


    這種需要智慧的時候穆芙芮就愁上了,原身加上自己這個老石頭墩子倆腦子都不夠用。不對,她一個石頭哪兒來的腦子,還是怪原身不爭氣。公主這兒需要找個時間再來探探,分明有什麽大事,她還沒找到恩人是誰,這事得快。


    一陣客氣後,公主府眾人將小夫妻倆送到門外,母女倆倒沒有依依不舍。一個想著支開袁嬤嬤,看看鈴蘭探查到什麽消息,一個想著快些回去,好好將今日發現的線索梳理出來,下次再對上公主可不能這麽容易就放過了。


    駙馬跟女婿表達了好一陣不舍後轉頭看這母女倆,表情神態都如出一轍,恍惚了一瞬,想起來跟公主剛成婚的日子。


    鄭言恭看大家都心事重重的樣子,便不再跟嶽父多言,扶著穆芙芮,依舊跟著坐進了馬車,一行人又整整齊齊地回國公府去了。


    回到國公府剛坐下喝口茶,世子夫人又派人來傳話,讓夫妻倆收拾好去見她。兩人又馬不停蹄往世子夫人院子裏去。


    吳氏聽見下人通傳大少爺大奶奶來了,放下手中的書,抬眼望去,兒子媳婦一前一後進屋,一對璧人賞心悅目,心下歡喜,忙讓丫鬟們將準備好的茶水糕點拿上來。


    “往宮中遞的牌子娘娘看到了,明日你們進宮謝恩。”


    夫妻倆稱是,穆芙芮將丫鬟送來的糕點挑挑揀揀嚐了兩塊,沒有延年做得好吃。看鄭言恭母子倆寒暄得差不多了,跟著鄭言恭告退回涵碧軒。


    鄭言恭本想直接去前院,穆芙芮先前那番話他還在氣頭上。成婚前他也派人打探過穆芙芮的事,知道她確實身體不好,這麽多年大門不出二門不邁,即使江都公主有些想法,跟她也沒關係。祖父說得對,陛下賜婚,無論被指的是誰,都是棋子。相對而言,穆芙芮反而是最無辜的那個。


    看著穆芙芮和她兩個丫鬟說說笑笑往涵碧軒去,鄭言恭一聲不吭地跟著回了後院。


    回到涵碧軒,丫鬟們端來延年做的蜜飲,穆芙芮看鄭言恭好像很喜歡喝。


    “夫君可是有事要交代?”


    鄭言恭也不知道自己有什麽事要交代給她的,這涵碧軒他沒事還不能來了?又抹不開麵子硬說自己也要回後院住,隻得拿出門時說的去別院的事來。


    “你可想好了,要是去別院,就吩咐下人收拾好,明日進宮謝恩,後日我們就可啟程。”


    “還沒求得長輩同意呢,母親說了每日上午去她那兒學管家,下午我還要去祖母那兒抄書,這時候......”


    鄭言恭聽她這麽說,心想她肯定是願意去的,祖母和母親那兒好說,他去好好求求情。自己新婚燕爾的,總這麽分院住著算什麽。


    “我去和祖母、母親說,你快些收拾,今晚也早些安置。”


    說著將蜜飲一口飲盡,真就帶著頌歌走了。


    南山和鈴蘭對視一眼,主子沒吩咐收拾,她們就不動,鈴蘭不想在這關頭離開國公府。


    “主子,我能留下來守院子嗎?”


    穆芙芮也沒心情這時候去遊玩,“我們不去,事情多著呢,哪兒有閑功夫陪著他瞎折騰。”


    於是涵碧軒這邊沒人收拾行李,前院聞詩卻是得了吩咐風風火火準備著,一邊兒人多但主仆幾人閑得磨牙,一邊兒人手不夠忙得腳不沾地。


    萬老夫人回靖安侯府還沒回來,吳氏倒是同意鄭言恭帶上穆芙芮去別院,小夫妻倆單獨住上一段時日,她的乖孫不就來了。轉頭就跟尹嬤嬤念叨,叫府醫去給穆芙芮好好診脈,畢竟病了那麽些年,需要什麽補品藥膳的,吩咐人準備好一塊兒帶去別院。


    穆芙芮當晚睡了個好覺,盡管尋找恩人的事毫無頭緒,石凳兒也不會有什麽困擾。鄭言恭就沒睡成了,見完吳氏,國公爺將他喊到書房。


    “靖安侯府也發現了些東西。”


    鄭言恭忙肅正麵容,最近接二連三出現的事情太多,不像是巧合。


    曹國公麵帶怒氣,手掌重重拍在書桌上,“那年完顏巴泰帶了三萬兵馬圍攻開原,遼東總兵馬森帶兵前往。開原衛新置,天氣寒冷又糧餉不繼,很快馬林就向朝廷請求支援,先皇便命我領兩萬虎賁軍前去。”


    虎賁軍是曹國公跟著先皇開疆拓土之時組建,起初隻有不到三千,隨著勝仗越打越多,虎賁軍有了十數萬將士,由曹國公領著鎮守北境。


    等虎賁軍將圍守的敵軍擊退,曹國公見到的就是隻剩一口氣的馬森、斷糧多日拿著一堆破爛兵器死守城池的遼東兵,和數不盡的屍骨。城中更是一片慘象,每每回憶起當時所見,曹國公恨不能將蠹蟲挫骨揚灰。


    “你表叔時任兵備僉事,剛好就在遼東。”


    聽到這話,鄭言恭猜測,表叔萬思可一直不得重用是否和當年的事有關。故去的靖安侯也是在先皇起事之初就跟隨的老人之一,如今的靖安侯是萬氏的弟弟。眼見後繼無人,萬老夫人沒少為此操心,逼著曹國公為娘家謀劃。


    “當年先皇派禦史清查,那一堆殘次兵器查來查去殺了不少人,你表叔隻得了個監管不力的罪名,被奪了差事,這還是老靖安侯進宮求情的緣故。”


    曹國公頓了頓接著說,“靖安侯府有個管事,從前是跟在你表叔身邊的,為了個妓子打死了人,被打死兒子那家報了順天府,你大舅公得了消息先將人扣住,然後派管家把那管事平日行事自查一遍。本隻是謹慎行事,誰知這管事手裏竟有不少產業。順著往細追究,居然查出來你表叔當年在遼東貪墨。那些產業來曆蹊蹺,轉了好幾道手,查來查去已經查不出什麽了,靖安侯父子倆這才慌了神,都已經兩個月了,竟拖到現在才告訴我。


    我叫萬思可來問,他賭咒發誓說有人栽贓。我也覺得這事蹊蹺得很,已經派人去查,順天府那兒也先拖住了,明日怕是要帶著你表叔進宮一趟。”


    許多年前的事現在又翻出來,如果這背後是有人要針對已經日落西山的靖安侯府......難道是衝著曹國公府來的?鄭言恭想起府中近日一樁樁一件件,冷汗瞬間布滿額頭。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好景共誰同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uu小說網隻為原作者何吾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何吾並收藏好景共誰同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