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言恭已經回到國公府,不知道皇帝與中書省經曆了怎樣一番爭執,他的任命終於下達了,確實如曹國公說的,刑科左給事中。


    而曹國公的請辭也在三請三拒後被批準了,但曹國公請傳爵位給鄭世子的請求被駁回了。皇帝沒有允許曹國公離開京城的意思,隻說大胤離不開他,可不上朝參政,但偶爾會有傳召詢問政事。奇怪的是,皇帝沒有再提虎賁軍的事,這也讓曹國公一家鬆了口氣,不管他打的是什麽主意,也隻能兵來將擋,水來土掩了。


    今日是鄭言恭當值的頭一日,吳氏和趙氏都有些激動,家裏孫輩第一個孩子得到的關注總是多些。於是等鄭言恭回府,就看到一家人都等著他回來,每個人臉上都是關心和期待。


    鄭言恭被萬氏拉著手,還沒說幾句話,二老爺回來了,臉上雖也掛著笑,可那笑容下麵是掩飾不住的焦慮。他上前關心鄭言恭幾句,轉頭向曹國公說道:“父親,大哥,我有事想跟你們說。”


    吳氏和趙氏不知道府裏最近的風波,和言謹、言慎兩兄弟圍著鄭言恭問長問短。萬氏有些擔憂地看著丈夫和兒子離開的背影,想起娘家的事也沒解決,頭又痛起來。吳氏發現婆母不適,忙上前關切道:“母親可是頭又疼了?”


    萬氏擺擺手,“隻是有些乏了,人老了是這樣的。”


    趙氏想起來萬氏疼愛的娘家侄孫女,那孩子最能逗得婆母開心,便提議接到府中住些日子陪陪萬老夫人。萬氏欣然同意,命人即刻去請,最好明日就能將人接進府來。吳氏想起獨自在外養病的穆芙芮,也不知道那孩子怎麽樣了。


    穆芙芮在太清觀過得還行,自從上次聽到姚相新說她是一魂補全肉身,穆芙芮有些迷茫,時不時地去找老樹根聊天,或是四處閑逛。偶爾姚相新也來找她,隻不過來三回有兩回都被南山幾個擋住了。


    延年將姚相新說的話告訴南山和美意,兩人也稍稍釋懷了一些,重新嚐試親近穆芙芮,這讓穆芙芮的日子稍微愉快了一些。除了報恩沒有絲毫進展和不能吃肉以外,她覺得在太清觀一直住著也沒什麽。直到鄭言恭找的擅癔症的郎中被人送到她麵前。


    送來的許多人中,有一個看著就像是江湖騙子的郎中說她腦子裏長蟲了,給她開了好多顆很苦的藥丸子,氣得穆芙芮叫延年把他打一頓再趕出去。其他郎中經過診治都說,她除了有些氣虛以外並沒有癔症。隻開了很多苦藥,且每多來一個郎中都要確認一遍方子對症,然後勸穆芙芮繼續服用。不知道鄭言恭是故意要折磨穆芙芮,還是不相信這些郎中的醫術,隻讓人繼續不停地找更多郎中來,穆芙芮隻覺得日子都是苦的。


    被苦藥包圍的還有曹國公,下人端來一碗剛才他找借口推脫沒喝的藥,在兒子麵前隻能苦著臉一口氣灌下去。鄭世子看父親這樣覺得有些好笑,想悄悄跟弟弟分享父親的窘態,發現二老爺也苦著一張臉。


    “老二,你要說的是何事,怎地一張臉拉得這樣長。”


    二老爺站在一旁的椅子邊,示意父親和大哥都快坐下,等尊長都坐好他才落座。雙手按著自己的膝蓋,有些懊惱又有些像是被氣著了,“我被人下了圈套。”說完捶著雙腿,著急起來。


    曹國公見小兒子還沒將事說清楚就控製不住自己的情緒,嗬斥他:“你給我站起來一五一十說清楚。”


    “對,弟弟,你說說到底是怎麽一回事,有父親和哥哥給你兜著。”


    鄭鍾也是兒子都快要議親的人了,若是尋常也不會如此。原是他今日發現自己被人騙著得了好大一筆錢財,加上得知最近有人要陷害國公府,便知道自己中了圈套,於是趕緊回家告訴父親和哥哥。


    “趙氏嫁莊有一間古玩店,生意還不錯,我平時也多去逛逛,在那兒認識了一個自稱江南來的人。”


    二老爺鄭鍾生平最大的愛好,莫過於收藏和賞玩各種奇異石頭。那些石頭或普通無奇,或古拙蒼勁,但在他眼中,每一塊都有著別樣的靈氣,仿佛是大地的一份精魂凝聚而成。


    二太太的珍寶閣就常常為東家搜尋各種奇珍異寶。這日鄭鍾閑逛剛好走到附近,就順路去看看有沒有什麽寶貝。剛好遇到一個人正跟掌櫃推銷他的石頭,鄭鍾一眼就相中了那塊奇石。


    這塊奇石並非普通岩石,而是一種極為罕見的天然寶石。其表麵紋理錯落有致,在陽光的照耀下,散發著淡淡的藍光,猶如天上的星辰點綴在石麵,璀璨奪目。鄭言恭忙上去詢價,一來二去,兩人竟在珍寶閣聊了起來。


    鄭鍾介紹起自己對奇石的癡迷,那人則點頭讚同,表示自己也是奇石的狂熱收藏者。他們對石頭的品味和獨特見解一拍即合,交談間不覺漸入佳境,兩人仿佛是一對相知甚深的老友。


    “他說自己原籍蘇州,姓程名誌書。因為家中出了變故不得已將自己的收藏出賣。”


    程誌書將那顆石頭低價賣給鄭鍾,說是因為他也是懂石愛石之人。鄭鍾得一知己,便想為好友家中之事出力,或是救濟他一筆銀錢周轉,反正自己不缺錢。誰知程誌書反倒生起氣來,怪他將自己當作利用好友為自己謀求好處之人。


    無奈鄭鍾隻能作罷,便托程誌書為自己尋些奇石,再以此名目給他分些辛苦錢,幫助好友渡過眼前的困境。


    誰知那程誌書真的為他搜尋到不少,有時候還能撿漏,用極低的價格收來品相上乘的奇石。他覺得蹊蹺,好友隻說是賣石頭的人不懂,奇石本就無價,是人給它打上的價錢,在懂的人手上才能值錢。


    “前些日兵部的施郎中喬遷宴,我想著從前他對我多有照拂,便去珍寶閣取了一塊程誌書剛尋來的一塊祥雲靈璧石做賀禮。誰知今日施郎中找到我,問我是不是有什麽難事有求於他。”


    鄭鍾一頭霧水,細問之下才知道,那塊靈璧石上個月在徽州被人以八百兩銀子拍下,施郎中家剛好有人見過,告訴了他。久等鄭鍾不見他來找自己,施郎中這才坐不住了,問鄭鍾是不是有事,要不然送那麽貴重的石頭給他是何意。


    鄭鍾對好友很信任,雖有時候覺得程誌書收的石頭也太便宜了些,隻當是好友門路多,眼光好又有本事的緣故。他當時拿那塊靈璧石程誌書說的是不到八十兩。當時他還誇程誌書,以那塊石頭的造型,少說也應該三四百兩,沒想到是八百兩!


    想到這一兩年以來程誌書給他尋來的滿屋子的石頭,和告訴他的那些石頭的價格,驚得他立刻要去找程誌書,走到一半想起近日家中發生的事,立刻命車夫改道回家來了。


    “是不是那位搞的鬼,我是不是要把那些石頭都還給程誌書才行。那許多,搬都要搬很久。”鄭鍾有些舍不得又不敢不舍得。


    曹國公想起來那本賬冊,忙取出來翻看,來回翻看了好半晌,曹國公叫人進來,“去查這個程誌書,籍貫、家世,特別是最近三年。他三年前在哪兒,做什麽,事無巨細全都查,也要派人盯著他平日跟誰走動。”


    “父親,您發現什麽了?是那位嗎?”鄭鍾有些激動,他很怕因為自己的貪婪和疏忽大意給家裏招來禍事。


    曹國公搖搖頭,“不確定,不過你發現的及時,這很好,這個程誌書說不定能帶我們找到他。”


    鄭世子也寬慰弟弟,“沒事,露出尾巴來就好,你別擔心。”


    鄭鍾哇的一聲哭出來,心裏的重擔交給父親和哥哥頓時輕鬆一半。


    曹國公看著哭得眼淚鼻涕一大把的小兒子,歎了一口氣,“別哭了,你以為就沒你的事兒了嗎?將趙氏的嫁妝和府裏的產業全都清查一遍。要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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