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月免費施粥,豈不是助長流民遊手好閑之心。你可知京郊流民多少,其中青壯年又是多少?讓他們不勞而獲,你這一月的施舍不是救濟是害人。還不如送給曹國公,讓前方將士能吃得飽些。”穆駙馬稍有些激動,對著江都公主有些控製不住自己的情緒。


    原本他是想向皇帝進言,曹國公將韃靼趕回去後,將這批流民,連同各府無耕地的百姓自願者一起遷去廣寧衛,朝廷出一部分銀錢資助他們。有了大批百姓在那兒紮根,加上廣寧衛的軍士,兩相對峙也不用擔心像這次一樣,與韃靼交戰還要防著女真。既解了京郊大批流民會帶來的隱患,又能穩固邊境,一舉兩得。


    自然,他會請命接下這樁差事,就是在廣寧衛任一方官員,吃幾年苦也不是不行。誰知奏折還沒遞上去,公主居然在皇後娘娘的宴會上承諾施粥一月還捐衣施藥。有了這一月的好吃懶做,再想將這些人往北邊送就不是那麽容易的事兒了。


    “我已經在皇後娘娘麵前許諾了,要不你去陛下和娘娘麵前再說說?”江都忍著不適,已經沒有耐心與駙馬廢話,揮揮手讓丫鬟把駙馬請出去。穆駙馬被趕到房門外,原本想曉之以理動之以情,公主卻連這個機會都不給他,氣得跺腳,甩袖大步離去,夫妻倆不歡而散。


    回到自己的住處,穆駙馬越想越氣,無處發泄就命人將少爺喊過來,他不能再讓兒子跟著公主,學成一個不知民間疾苦,隻圖沽名釣譽之輩。


    穆定康一頭霧水被叫到父親跟前,先是問了他近日的功課,又考教了一番。見他答得尚可,穆駙馬又轉而數落起他的騎射。


    “打仗可不是靠你平日那些花架子能混下去的,不要以為你能贏幾個同學就能上戰場。明日起,你每日下學回來再練一兩個時辰,我會親自監督你。”穆駙馬下定決心要做嚴父,並且是將嚴格落到實處的那種。


    穆定康一個頭兩個大,每日卯時不到就要起床,國子監的功課不輕,回家還有一堆功課,每日溫書的時間都不夠。況且,他也沒說要去打仗啊,父親這是怎麽了。穆定康看著一身文士打扮的父親,好一會兒才想起,母親說過,父親當年也是被他的祖父寄予厚望。那時的父親,學的也是騎射,練的也是刀槍劍戟,心中裝的是拋頭顱灑熱血,去戰場上拚搏的誌向。


    看了看天色已經很晚了,隻能明日再向母親求救。穆定康向穆駙馬告退,回到自己的書房,繼續拿起書桌上的筆,將今日沒完成的字接著寫,直到夜深。


    ——————


    穆芙芮久等鄭言恭不回涵碧軒,便自己洗漱先躺下了。今日二夫人經曆的這一番凶險讓她驚魂未定,不敢想象,如果恩人就這麽沒了,自己接下來要怎麽辦。又從枕頭底下摸出那一瓶避子藥,晃了晃還有大半瓶,心裏這才安穩一些。


    第二日起床也沒看見鄭言恭,一問才知他一大早就走了,穆芙芮竟是一點不知他回來過,還跟自己躺一起睡了一晚上。


    “大奶奶昨日睡得好嗎?”聞詩昨日看穆芙芮被嚇出一身汗的樣子心有餘悸。早上來悄悄看了穆芙芮好幾回,終於等到她起床了,見她氣色不錯才放下心來。


    “還行,連夢都沒做。”穆芙芮疑惑,昨天二夫人腹中胎兒那樣凶險,怎麽恩人也沒給她托個夢。


    聞詩笑了笑說:“那就是睡得很好了。延年聽說您昨日受了驚嚇,今日卯時不到就起來給您燉了補湯藥膳,待會兒您多用一些。”


    妙可從外麵進來,告訴穆芙芮二夫人也恢複得很好。“今日早膳用了不少,喝過藥以後又睡了,妙音姐姐說昨夜二夫人也睡得很好。”


    這下穆芙芮徹底放下心來,洗漱完先喝了一大碗雞湯,延年又哄著她吃了不少藥膳。萬佳過來和她一起看話本子聊天,下人卻來說府上收到帖子,是來拜會穆芙芮的。


    這可是成婚以來的頭一遭,居然有人要來拜會穆芙芮。萬佳將腦袋湊近,她要和穆芙芮一起看看,到底是誰要來。


    “裴姝?是太仆寺少卿家的?”萬佳看了幾眼,從穆芙芮手裏接過來說道:“好漂亮的字,這花箋像是自己做的,還有香味呢。”


    穆芙芮將昨日宴席上的事說了,又叫聞詩來問話。聞詩這才想起昨日那嘴笨的丫鬟告訴她的那些原委,一一講給兩位主子聽。


    “昨日開席不久,裴家小姐就被人潑了酒水濕了衣裙。小玉,小玉就是那個嘴笨的丫鬟,她說那人分明是故意的,可她家小姐不讓她做聲,也不準她出去說。”聞詩說起這個不屑道:“我問是誰她也隻知道搖頭,嘴笨腦子也不靈光。”


    穆芙芮問道:“那衣裙髒了她那般驚慌做甚,還險些將我撞倒。”


    “說是她家小姐來月事比旁人要難受幾分,有時還會暈倒。而且算著日子本不該這麽快,好像是喝了什麽湯藥提前了。”聞詩抿了抿嘴說道:“聽她那意思,裴小姐被人算計了,連衣裳也隻讓帶一套備用的,像是提前知道會發生什麽。”


    “敢在宮裏算計人,那她怎麽還不讓丫鬟說是誰要害她。”穆芙芮不解道。


    萬佳拿著那張花箋扇風,她覺得香味很是好聞,聽主仆倆這麽說,她了然道:“因為裴姝沒人撐腰,她母親前幾年病逝了。據說她們府上現在是個姨娘管家,京中沒幾家夫人小姐願意與她家來往。”


    “那她來找我們大奶奶是想做什麽?”聞詩問道:“想跟大奶奶套近乎?”


    穆芙芮想起那個隱忍的姑娘,心裏並無厭惡,“人家來做客難道我們還將人拒之門外,見見不就知道了。”


    萬佳也點頭,將花箋放回桌上,“也是個可憐人,母親去世,家裏沒有可靠的主母,大概是家中冷清想要多認識些玩伴吧。”


    兩人都不反感,便商量了到時候怎麽招待裴姝。由萬佳寫了回帖,還貼心的邀請裴姝六日後再來。這也是老石頭墩子除了萬佳以外認識的第一位同齡人,她隱隱有些期待。


    ——————


    鄭言恭今日除了公事一直在等張真的反應。解深和林季澤的死疑點重重,自己複核的結果他也沒過問,就像解深的案子他從來沒見過那般。


    手裏拿著找人謄抄的解深的遺書,鄭言恭的目光停留在最後一句:我愧對家人,此罪皆由我一人所犯,可憐他們為我所累。隻願友人能照拂一二,來世我再結草銜環報答恩情。


    想的出神,過了好一陣兒才被來添茶水的小吏打斷:“小鄭大人,您的炭盆不夠暖和,小的再給您換一個來。”


    鄭言恭喚住他:“小吳,張大人在嗎?”


    小吳回道:“大人不在,被陛下召見。”


    見鄭言恭有心事的樣子,小吳又說:“其他幾位都給事中也都被陛下宣召了。小鄭大人您要是有事找張大人,恐怕要等上一陣。”


    鄭言恭點點頭,示意小吳可以離開了。皇帝將六科都給事中都叫去了,這是有什麽要事發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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