延年回到穆芙芮跟前,隻說美意一切都好,隻是有些瘦了。至於美意說的那些話,她一個字都沒說。


    穆芙芮也沒多說什麽,點頭表示自己知道了。然後讓妙可去把她和聞詩選的出門做客的衣裳首飾拿出來,幾人一起看看穿哪套合適。鈴蘭從外麵回來,手裏拿著一包東西。


    “主子,這是石花兒給您做的鞋。我今日去看她的時候她正在給李嬤嬤篦頭,小丫頭懂事得很。”鈴蘭一邊說一邊打開包袱,裏麵是兩雙素麵布鞋,料子不是頂好的,可鞋底納得很厚,正適合冬天在家穿


    穆芙芮看了幾眼鞋又看了眼鈴蘭,笑著說道:“你將我的鞋碼告訴她的?”


    沒等鈴蘭點頭,妙可說道:“肯定是鈴蘭說的。真是的,還沒進門呢,就幫著小姑子來討好大奶奶。”


    “你胡說什麽,石花兒也是跟我一起長大的,什麽小姑子,你不害臊我還知羞呢。”鈴蘭紅了臉作勢要去打妙可,房間裏都是她倆嬉鬧的聲音,隻有穆芙芮的笑不達眼底。


    等人各忙各的去,隻有延年留下來陪著穆芙芮烤紅薯聊天。


    “延年,我們要是也像他那樣,花錢雇殺手呢?”穆芙芮問完又自己回答道:“當時若不是我們出了城,那幫刺客也不會殺得了那許多人。他別說出城了,都少出國公府,沒機會。”


    “主子,這事急不得。他畢竟是您的長輩,貿然出手被發現可不是鬧著玩兒的。我知道您想盡快為南山報仇,可這事須得想到萬全之策才行。”延年勸道。


    “我怕我沒時間啊。”穆芙芮擔心這麽耽誤下去,萬一二夫人肚子裏的恩人平安出世她就算報了恩,那算算時間也隻有不到五個月了。


    ——————


    鄭言恭回到家,習慣了第一時間往涵碧軒去。走了一段才想起,阿饅應該暫時不想看到自己,於是又掉頭回前院兒去了。


    頌歌伺候鄭言恭更衣,將官服掛好,然後端著盆退下。走了沒幾步聽到一邊的廂房裏鬧哄哄的,還有小孩兒的聲音。將手裏的盆放下,循著聲音走過去,看見陸飛和六兒兩個大人抓著一個七八歲的小孩兒,往他嘴裏塞饅頭。


    “你們,這是在做什麽?”頌歌不解道。


    三人的動作一頓,小孩兒隨即吐掉嘴裏的饅頭大喊:“來人啊,殺人啦,救命啊。”


    頌歌嚇了一跳,跑上前幫忙,又不知道該怎麽做,情急之下拿了一個饅頭塞狗蛋兒嘴裏。這邊的動靜也驚動了鄭言恭,等他進門,看見的是陸飛和六兒一邊一個按住一個小孩兒,中間一個頌歌用饅頭塞住小孩兒的嘴。


    “你們,這是在做什麽?”鄭言恭也不解道。


    狗蛋被頌歌擋住了,看不見門口的鄭言恭,不過看麵前三人的反應,應該是能當家做主的人來了。於是扭過頭躲開頌歌手裏的饅頭喊到:“曹國公可是為國為民的大英雄,你們這些做下人的居然光天化日將百姓擄走,要是被禦史大人們知道了,可就把曹國公的臉都丟盡了。”


    鄭言恭走進房間,他今日出門前吩咐六兒將狗蛋兒帶回來,是覺得這孩子小小年紀卻機靈。要是他願意,帶回來好好培養一番,將來給自己做事也不錯。誰知道六兒卻把事情搞成這個樣子。


    “放開他吧。”鄭言恭揮揮手。


    陸飛和六兒依言鬆開狗蛋兒,沒了束縛狗蛋從椅子上一跳,立刻往門邊跑去,他看了鄭言恭一眼。等跑到門邊見真沒人攔著自己,狗蛋兒腳步一頓,狐疑地看著房中幾人。


    “真讓我走啊?”


    鄭言恭坐到剛才狗蛋兒坐的椅子上,笑著看他。


    “你是誰,抓我來究竟什麽事?我得罪你了?不可能啊,你是不是認錯人了。小爺認識的人多,可以幫著你一起找找。”狗蛋試探道。


    “是嗎?你認識很多人?”鄭言恭問他。


    狗蛋兒見他不相信自己,抬頭挺胸說道:“那是,百八十個吧。你說說你要找什麽人,小爺我叫弟兄們出手,不出十天半個月就能給你找到。”


    “你就吹吧,還百八十個,十天半個月。”陸飛嗤笑道。


    鄭言恭沒回答狗蛋兒的問題,而是問道:“你之前被抓過?”


    狗蛋兒對自己被帶進國公府的反應很是強烈,像是經曆過什麽不好的事一樣。按說六兒去找他,告知他有人願意養他,進的又是曹國公府。既然他對曹國公的認知是為國為民,那他不該這麽排斥才對。


    聽到這個問題,狗蛋兒警覺起來。他故意將自己的臉弄得很髒,身上弄得很臭不是沒有原因的。小叫花子很多,京城也有不少人家會給這些沒辦法幹活兒賺錢的小孩兒施舍吃食。可狗蛋兒不一樣,他長得很好看。因著他這張可愛好看的臉,去要飯時都能比別的小孩兒要得多些,也有過生不出兒子的人家想要收養他,可狗蛋兒還惦記著自己的親生爹娘。


    小時候的事他記不清了,隻知道自己四處乞討之前是在善堂裏生活的。他有一個手帕,據說是他很小被丟在善堂門口時,除了一身衣裳以外唯一的東西。衣裳早就沒了,這個手帕因為不值什麽錢倒是沒人搶。


    手帕上麵繡著一叢竹子,竹子旁邊還繡著一個字。這個字狗蛋兒看了無數遍,雖然他不會認也不會寫,可他能照著畫下來。他曾找街上替人寫信的大叔問過,那個字念君。


    還在善堂時,身邊的小夥伴們都盼著能被人領走,因為善堂裏吃不飽穿不暖。照顧他們的王大娘說,要是有幸被哪個大戶人家選走,那就不愁吃穿了。


    所以當他六歲時,有一個看起來很有錢的老爺來善堂裏選小男孩兒,他很努力地往前擠,靠著自己可愛的臉蛋兒,他也成功被選走了。隻不過他沒想到,等著他的並不是什麽不愁吃穿的好日子。


    那個有錢老爺在善堂選了三個小男孩兒一個小女孩兒,剛到家就把他們交給下人。一群麵無表情的丫鬟將他們四個扒光了衣服洗幹淨,寒冬臘月隻給他們一身裏衣。當天夜裏就有一個小男孩被帶走,在其他孩子還沉浸在以後能吃飽穿暖的幻想裏,甜甜的睡著做美夢時,狗蛋兒悄悄地在那家人的院子裏四處查看。


    他人小,又披了一條深色床單,沿著牆根兒走也沒被人發現。小心翼翼在這幢宅子裏四處逛著,直到聽見一個沒人把守的院子裏傳來男人的笑聲,那聲音狗蛋兒這輩子都不會忘記。還有趴在窗邊偷看到的畫麵,他也忘不了。


    鄭言恭看狗蛋兒沉下去的臉,知道自己大概是問到了他不願提及的回憶,於是換了個問題:“我缺個機靈的小廝,不用伺候我,就像你之前一樣,在市井裏聽聽消息找找人就行。你願意跟著我嗎?”


    “那你能幫我找人嗎?我自己找不到,你能嗎?”狗蛋兒看著鄭言恭問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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