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2>【水調歌頭·我飲不須勸】原文</h2>


    <span style="font-family:kaiti_gb2312;">淳熙丁酉,自江陵移帥隆興,到官之三月被召,司馬監、趙卿、王漕餞別。司馬賦《水調歌頭》,席間次韻。時王公明樞密薨,坐客終夕為興門戶之歎,故前章及之。


    我飲不須勸,正怕酒樽空。別離亦複何恨?此別恨匆匆。頭上貂蟬貴客,苑外麒麟高塚,人世竟誰雄?一笑出門去,千裏落花風。


    孫劉輩,能使我,不為公。餘發種種如是,此事付渠儂。但覺平生湖海,除了醉吟風月,此外百無功。毫發皆帝力,更乞鑒湖東。


    <h2>【水調歌頭·我飲不須勸】譯文</h2>


    <strong>譯文</strong>


    我飲酒不需要勸杯,反而擔心酒杯空了。分別相離也是可恨的事情,這次的分別是那麽的匆忙。酒席上美女貴賓雲集,花園外豪富高門墳塚,人世間誰能算是英雄?一笑出門而去,千裏外的風吹得花落。


    孫權劉備這樣的人物,才能指使我做事,而不是閣下。我發出種種的感慨,這些交心於你知道。隻是感覺自己一生遊遍湖海,除了喝醉吟些風花雪月,便是一事無成。身上的所有東西都是陛下賜予,希望我在湖北的作為能使君王明鑒。


    <strong>注釋</strong>


    淳熙丁酉:淳熙四年(1177)。


    自江陵移帥隆興:指這年冬天,作者由知江陵府兼湖北安撫使遷知隆興府(今江西省南昌市)兼江西安撫使。


    被召:指被召為大理寺卿事。


    司馬監:司馬漢章。漢章名倬,時為江西京西湖北總領,故稱之為監或大監。


    趙卿:不詳何人。


    王漕:王希呂,時任轉運副使之職,負責一路漕運等工作,故稱之為漕。


    次韻:依次用原唱韻腳的字押韻作和章。


    公明:王炎的字。樞密:即樞密使。薨:古代諸侯或有爵位的大官去世叫薨。


    興:興起、產生。興門戶之歎,為朝中權貴各立門戶、互相傾軋而歎息。按王炎先與宰相虞允文有矛盾,允文推薦權吏部侍郎王之奇代替王炎的官職;後來朝廷又任命王炎為樞密使。其後王炎以觀文殿學士太中大夫知潭州,被湯邦彥論欺君之罪,因而落職。再後,考宗恢複資政殿大學士之職。


    故前章及之:所以在詞的上片提到這件事。


    因到官之三月便被召,故雲。


    貂蟬:即貂蟬冠,三公、親王在侍奉天子祭祀或參加大朝時穿戴。貂蟬貴客:這裏實指當朝權貴王炎。


    苑外麒麟高塚:由杜甫《曲江》“江上小堂巢翡翠,苑邊高塚臥麒麟”化出。意謂王炎劃為當朝權貴,今已化為墓中異物。


    人世竟誰雄:人世間到底誰能稱雄呢?言外之意,人終有一死,又何必在生前爭權奪利呢!


    一笑出門去:由李白《南陵別兒童入京》“仰天大笑出門去”化出。


    千裏落花風:因作者被召離任,在淳熙五年晚春,故雲。


    此事:指富貴之事。渠儂:他們、別人。


    湖海:湖海豪氣。即豪放的意氣。


    毫發皆帝力:言自己的一絲一毫都是皇帝恩賜的。


    <h2>【水調歌頭·我飲不須勸】賞析</h2>


    根據詞序,可知此詞是為兩件事而發。一是頻繁的調任;二是朝廷內部的門戶之爭。而究其深致,詞所要表現的,實是宦跡不定、人事掣肘使詞人壯誌難酬的牢騷不平之情。


    詞的上片從眼前餞別之情切入,點出別恨匆匆的遺憾。但從其“正怕酒尊空”的心理活動來看,詞人心中積鬱的愁情,決不僅僅是離別僚友們的感情。這一起句,就有包藏萬有之力,為下文的進一步抒發各種人生憂思立好了地步。“頭上”三句,以旁觀者的洞達,對爭名爭利而興門戶私計的朝廷政要作出諷刺,言縱使生前為“貴客”,死後立“高累”,終不能稱雄一世。這是對興門戶爭私利者的無情嘲笑和無比蔑視,而又以曠達的語氣出之,顯示出詞人不同流俗的思想境界。因為有這樣曠達的思想托底,在上片末句,詞人就能以清麗飄逸的意境,表現出詞人不慮俗情的瀟灑放逸懷抱。“一笑”句,雖是借用李白“仰天大笑出門去,我輩豈是蓮篙人”的語典,可是用典渾化無跡,直如衝口而出;“落花風”,將時令特征以麗辭寫出;而“幹裏”的形容,則更使落花美景由宴前而宕開無際,由實返虛,合實與虛,使詞境顯得更為深邃、靈活、搖蕩。從章法上講,結句又將離隆興而赴行都的詞作“本事”作出了必要的交代。上片就這樣,由開頭的別根匆匆轉到無恨可遣,意路多變,筆法搖曳。


    下片首句,從小處說,是承接上片末句“出門去”而來,是寫此番去朝廷為官的態度。從大處說,則詞人之所以要考慮這個問題,是與上文所諷刺的朝廷政要興門戶私計的政治現狀分不開的,所以是上文主旨的一個順承和延展。在筆法上,詞人借古諷今,以三國時代辛毗的耿直不阿,表明白己此去朝廷為官,早已準備好了像辛毗那樣,寧願不做高官、也不做曲附黨私之徒的態度。這裏的“孫劉輩”,應有所指下二句,以退為進,明看是寫詞人衰老憔悴之態,說任憑朝中權貴結黨營私、大興門戶。實際上,這是對庸俗世風的有力抨擊。究其含意,則稼軒之所以會如此衰老,都是因朝廷政要熱衷於門戶私汁、黨派鬥爭,而對稼軒所向往的恢複大計則不僅不予理睬,反而對詞人猜忌有加,頻繁調動。全詞開頭詞人“正怕酒尊空”即想要借酒撓愁的心理活動,在此也找到了部分解釋。以下五句,看起來漸近頹唐蕭瑟。詞人這一生,除了湖海漂流、醉吟風月之外,根本無所建樹。既然一切都由天子之力,詞人真想乞求退休,歸隱於鏡湖東邊的山水之中去。但反過來看,這裏麵卻充滿了愛國者的牢騷不平、悲憤與諷刺。因為詞人的“此外百無功”,是由於生在這樣一個不給機會的政治時代,處處受人掣肘之故。既然詞人隻手難挽狂瀾,倒不如歸隱林泉,以免受人傾軋。是對理想受阻的再一次紓憤,是對朝廷政治氣氛的辛辣諷刺。這樣的“反話”,也能顯示出稼軒詞氣“勃部”、慷慨內斂的抒情風格。


    此詞以曠達的風貌隱含悲憤譏刺之情,是稼軒詞的本色。


    《水調歌頭·我飲不須勸》作於朱孝宗淳熙五年(1178年)春,辛棄疾三十九歲,在江西隆興安撫使任上。辛棄疾在僚友們為詞人餞別的宴席上,即席次韻寫成的。據詞序,稼軒淳熙四年冬由江陵知府改調隆興(今江西南昌市)知府兼江西安撫使。僅三月,又詔命入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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